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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事件就立刻传了开来,婚礼的气氛渐渐变得异样。拍文看了一眼昧佑,昧佑马上会意,大声道:“黑郊小姐不胜酒力已经睡着了,拍文先生自然要照顾她,大家就直接送新人回家吧!”拍文爱惜地抱起黑郊,轻轻吻了吻她醉酒的红颊,在宾客簇拥下回了拍家。提前逐客虽然不合礼法,但是今天不合礼法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婚礼能正常进行下来已经可以了。何况现在椅境城局势动荡,宾客们哪还有心情吃喝闲扯?没有一哄而散已经是给足了面子。
拍家别墅的三大主题为国王套房、宾客套房、复式公寓。其中,国王套房共3层,宾客套房共3层,复式公寓共4套。花园区域内设有花园与停车场,以及游泳池和烧烤区。停车场可停泊10个车位。此外,在职工区,设有两层公寓,其中底层设有3个工作室。
到了拍家门口,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宾客了。黑家倒是都在,黑戎和拍陨亲切告别,不舍地看了眼女儿,这才离开。磷蓉遣散了翁悸会众人,只有厣僮和磷蓉一起,跟在黑戎身后。黑戎回头问道:“不知磷先生还有何见教?”
磷蓉点头:“确实有事,您大概也能猜到是什么事了吧?”
黑戎会意:“交换情报的话,回府里再说吧。这位姑娘是?”
“厣僮,心腹,绝对可靠。”“哈哈,磷先生我信得过。”
厣僮反而撇嘴:“我是你心腹?我同意了么?”
“嘿嘿,随你怎么说,反正我就是信任你。”
“切,自以为是。”嘴上这么说,脸上还是不住流露出得色。
如今,翁悸会名下的男父精纺已经给黑家带来了巨大的利益,而且日后只会越来越多;磷蓉个人,帮助黑郊解开心结,也是个人情。无论是人情还是实在的利益,黑戎都有足够理由把磷蓉作为贵宾招待了。相对而坐,黑戎:“如今时间紧迫,就不多客套了。说来惭愧,我现在只是知道表面情况而已,皇家灭门,家主身陨;圣光教被屠,枢机大主教也死了;杀手被拍褂会长解决。想来磷先生有什么秘密消息?”
磷蓉笑道:“过誉了。翁悸会的情报哪里比得上黑家,我并不是有什么新情报,只是多想了一点而已。”
黑戎神色一凝:“请先生明示。”
“您觉得,这次动荡过后,谁得利最大呢?”“我想想,商会损失了一根支柱,杀手公会损失了一位死神,圣光教损失了一位枢机大主教,都是损失啊,谁得利呢……对了,先腹教!”“正是如此。”
“我懂了,”黑戎也不是笨蛋,“不但拔除了一个同行,还可以趁着商会元气大伤,被圣光教和杀手公会施压时,来一个雪中送炭,这可是天大的人情,以后在椅境城发展起来就顺风顺水了。难道说这次的事件是?”
“不错,很可能就是先腹教策划的阴谋。证据就是,城里有一家先腹道馆,不仅名字一样,馆服也和教服完全重合。而馆主正是您的女婿,拍文。”
“什么,有这种事!”黑戎拍案而起,随后又无奈坐下:“唉,这些我都知道,就是没有往一块想。这么说,这次的婚礼,根本就是个阴谋?拍文那小子根本就是先腹教的卧底?娶了黑郊,是为了拖黑家也下水?天哪!女儿,父亲对你都做了些什么啊……”
磷蓉正色道:“黑戎先生,我现在慎重地询问您,您是否想要同我合作,破解先腹教的阴谋?”
“先生有办法?如果有,我愿意合作。这先腹教真是卑鄙无耻,于私欺骗我女儿的感情,于公让我们商会遭受损失,岂能让它如愿以偿?”“呵呵,办法还是在拍文。如果从他那里得到先腹教和杀手公会交易的信息,再由商会方面转交给杀手公会和圣光教,那么他们的怒火就会转移到先腹教身上,我们三家联手,赶走先腹教轻而易举。所以我的建议是,把黑郊拍文请过来和我谈话,中途希望你们负责保证我的安全,以及拍文不会逃跑。我自有办法搞定拍文。对了,黑家一定要对拍文保持友好,不要打草惊蛇。否则万一出了什么意外,黑家可就是把拍家给得罪了,黑郊夹在其中也会很难受的。特别是黑戎先生您,一定要克制住情绪,不要对拍文产生恶意,保持友善,可以做到吗?”“哈哈,我活了一辈子,控制情绪可是拿手好戏,磷蓉先生尽管放心,到时我就是一个慈祥的长辈,给你们提供最好的环境。”“嗯,事不宜迟,就明天下午吧。”
拍家别墅,国王套房内。
真皮双人床,天然乳胶床垫上,一位美丽的姑娘静静沉睡。身上盖着白色全棉大提花面料桑蚕丝被子,躺在羽丝绒护颈纤维枕上。旁边坐着一位风流倜傥的小伙子,似水柔情凝望着心爱的姑娘。拍文喃喃低语:“对不起,黑郊,我背负的责任很重,没能安排一场完美的婚礼,最后还是留下了遗憾。你放心,这份遗憾,我将用一生的爱来补偿。”他轻轻吻了黑郊的额角,也脱衣上了床。这一夜,他没有丝毫侵犯,只是在静静欣赏中阖上了双眸。
“小姐,少爷,黑戎老爷请你们去黑家府上?”第二天两人刚起床没多久,就收到了黑戎的召唤。来到黑家别墅,黑戎和磷蓉早已等候多时了。
“磷蓉你也在啊?”黑郊有些惊喜。
“呵呵,其实是我想跟你俩聊聊,借了你父亲的名头而已。”磷蓉笑道。
黑戎也点头:“就是这样,你们年轻人聊,我这老头子就不凑热闹了哈。”直接离开了房间。
磷蓉暗笑:“还说自己是老头子,这世界上有谁比我年龄大的来?”
拍文却是不认识磷蓉:“郊,这位磷蓉兄弟究竟是?”
黑郊热情介绍道:“他是我们黑家的大客户,也是劝导我接受和你的婚约的人。如果不是他,我都不敢想象自己会干出什么事来避免和你结婚啊。”
“哦?看来之前发生了不少有趣的事。磷蓉兄,幸会。”拍文和磷蓉握手。
“客套太多反而显得没诚意,我就直说了吧,”磷蓉顿了顿,“拍文先生对昨天的暴乱事件有什么看法,或者是情报呢?”
“哦?我还以为这是我们商会和圣光教的私事,磷蓉兄如此在意,莫非是也受到了什么损失?”“呵呵,我对商会和圣光教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是先腹教为什么会碰巧出现,和拍文先生您,以及您的先腹道馆,又有什么关系。先腹教方面,以及您本人,在这次事件中又担任了怎样的角色呢?”
拍文深深看了磷蓉一眼:“磷蓉先生真是慧眼独具。本人的确跟先腹教有些渊源。但如果要说先腹教跟这次的事件有什么关系,我只能回答,无可奉告。”
磷蓉还欲再说,黑郊插嘴了:“磷蓉,拍文,我能听出来,你们之间恐怕是发生了什么,我却被蒙在鼓里。但你们两个都是我非常重要的人,能不能有什么事情就开诚布公地说出来,不要每句话都那么意味深长、笑里藏刀呢?我真的很不想看到你们这样。拍文,你要是真的参与了什么,能不要瞒着我吗?磷蓉他怀疑你,一定是听说了什么,看到了什么。你就把话说清楚,参与了就参与了,没参与就没参与,这样不好吗?”
一时间陷入沉默。
黑郊作为最不知情的一方,反而说出了许多两人都没能说出来的话。虽然有些尴尬,可谁又能指责她呢?
终于还是拍文先打破沉默:“磷蓉,好算计啊,利用黑郊套我的话?”
“怎么,你觉得这种事情本应该瞒着她?还是说,你有什么事情还想继续瞒着?黑郊说到我心坎上了,开诚布公吧,说还是不说,不说我又不能严刑拷问你,怕什么呢?我还有后续话题呢。”
本想让磷蓉陷于不义之地,反而被用来更进一步了。“……好一个磷蓉啊,你赢了。”拍文看向黑郊,“对不起,我确实瞒着你很多事,无论如何我也没法当着你面撒谎。但是,我想瞒着磷蓉,只跟你说,你愿意替我保密吗?”
“够了!”说话的却是磷蓉,“你不愿意对我说是你的自由,但不要让黑郊为难好吗?有什么私话回头再说吧,现在下一个话题。”在拍文惊诧的目光中,磷蓉掏出两本小册子,塞给了黑郊:“这是《诵团》和《条戈》,分别是先腹教立教的理论基础和政治行动纲领。”拍文凑上去一看,果然没错。“别看了,我是不会欺骗黑郊的。”磷蓉盯着拍文,“如果你真的认为自己的行为完全出于正义,那么让黑郊了解一下有什么关系呢?我现在要跟你讨论的是,你真的认为,先腹教的主神,凰垦,是一个有意义的存在吗?”磷蓉眼睛一眯,抄起了奥卡姆剃刀。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脑子同时开始悄然吞吸他的内力,转化为电磁波,对拍文的思路施加微妙的影响。
“我既然入了教,自然是相信的。”“你为什么会相信呢?你亲眼看到了吗?”“当然没有,看不到的东西就不存在了吗?”“呵呵,请记住我的问题,我问,凰垦,是一个,‘有意义的’存在吗?存在,是一个很模糊的概念,我随便设想一个东西都可以是存在的,反正你也感觉不到不是么?但我问的是有意义的存在。什么叫有意义?影响事物的发展,存在与不存在会使事物产生区别,这种区别才是有意义的。请问,按照你的宗教观点,如果没有神,世界是什么样的呢?”“宇宙是神创造的,没有神,就没有宇宙。”“神又是谁创造的?”“神不被创造,他是天然的存在。”“那凭什么宇宙就不能是天然的存在,而一定要被谁创造呢?”“……那你又怎么知道它是呢?”“我当然不知道。我想问你的是,有神创造的宇宙,和天然存在的无神宇宙,对你究竟有什么区别?记住区别决定意义。”“当然有区别!神决定了过去和未来,决定了每个人的宿命,所以人只要按照神的旨意行事就行了。”“那么我问你,你清楚地知道你的宿命吗?你又是怎样接收神的旨意的呢?”“……宿命缥缈,岂是我能知道的。神的旨意是有篦孕圣者代为发布的。”“呵呵,既然你不知道宿命是什么,那么宿命存在与否对你没有任何影响,根本不能指导你的行为,没有区别,因而没有意义。至于神的旨意,究竟是篦孕自己的主意,还是代传的神旨,有区别吗?如果他假传神旨,你能分辨吗?没有区别,因而没有意义。”“这……他不可能假传神旨的,神会处罚他……”“这句话是篦孕自己告诉你的,还是他代替神告诉你的?没有区别,无法分辨,对吧?唯一的区别就是,因为你选择相信了篦孕的花言巧语,你就必须要向他献上你的忠诚,消耗时间精力、人力物力,他只要负责写两本书,说两句废话,就可以在你们这些信徒的追捧下轻而易举获得财富和名望。而宿命,不能给你提供任何帮助;神旨,也和他个人的意愿没有任何区别,他只不过是给你吹了个气球,你就要为他卖命!这个宇宙究竟是神创还是自然存在,没有任何区别,因为它已经存在了,对你没有任何区别,对我也没有,你愿意怎么理解是你自己的事,你愿意相信宿命也是你自己的事,这些我都不管。我要管的是,决不能让那个叫篦孕的家伙用灌输信仰的洗脑手段来控制你,控制黑郊,控制整个商会,最终实现对全人族的独裁!”
拍文怔住了。磷蓉的这番犀利的言论,仿佛一把开天巨斧,劈开了这混沌的世界,神话与信仰的复杂与玄妙都在这一刻变得清明,露出了背后的真相。真理,在黑暗的世界中,开出一片天地!
“……宇宙是谁创造的,没有区别;宿命是否存在,没有区别;神意还是人意,没有区别;唯一不同的,就是我要为了一个人的几句废话,献上自己的一切……”拍文喃喃念着。
磷蓉继续补刀:“不错!所以我始终相信,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是谁创造了人类世界?是我们劳动群众。一切归劳动者所有,哪能容得寄生虫?”
拍文突然站起来,朝磷蓉深鞠一躬:“磷蓉先生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不过从理性角度来讲,我还是愿意支持先腹教。如果说《诵团》是控制人心的手段,那么《条戈》却是一个切实可行的行动方案,您难道不希望人族结束四分五裂的状态,能够统一,独立,壮大吗?”
黑郊抬头:“我刚大概看了一下,感觉这先腹教的行为好过分啊,居然要把人族境内的异族统统驱逐出去。确实他们操纵着很多地方势力,但也有很多和平的居民啊,有些是迁入的,但大多都是原住民,只是因为规模小,才成为了人族的附庸。拍文,我们商会壮大至今,信奉的就是广交朋友,和气生财啊。”
“郊,你不明白,和气能生财,却不能守财。那些支持地方势力的外族,他们像附骨之蛆一样,每年都要从人族吸取大量资源,谁给的多他们就支持谁。我现在考虑的是整个人族的未来,这和我们商会的关系,是唇亡齿寒啊!”
“这就是为什么,我要费这番功夫专门说服你了。”磷蓉接话,“如果先腹教只是个单纯的狂热组织,不需要我多说,你自己很快就会发现它的愚蠢,完全不构成威胁。但是我看了《条戈》,如你所说,它针砭时弊,列举了许多振奋人心的改革方案。我仿佛看到了背后的篦孕,一个才华横溢而又野心膨胀的人。他做的事情,就是把他个人的主观欲望,尽可能看起来合理地,渗透在那些豪言壮语中,使你在接受正确思想的同时,也掺入了他的个人观点,这就让我担忧了。拍文,你要明白,独立不代表举世树敌,强大不代表排除异己。地广者粟多,国大者人众,兵强则士勇。是以太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王者不却众庶,故能明其德。是以地无四方,民无异国,四时充美,鬼神降福,此王者之所以无敌也。今乃弃黔首以资敌国,却宾客以业诸侯,使天下之士退而不敢进,裹足不入境,此所谓‘借寇兵而赍盗粮’者也。夫物不产于我,可宝者多;士不产于我,而愿忠者众。今逐客以资敌国,损民以益雠,内自虚而外树怨于诸侯,求国无危,不可得也。”
“可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千古谬论!试想,如果你忠心耿耿,却被人视为异类,整日提防,难道不会生出反叛之心吗?可你一反叛,就验证了这句话,遗祸无穷。信任换来忠诚,猜疑招致背叛。对人如此,对异族又何尝不是呢?你这种言论,不过是上位者掩饰自己御下无方的借口罢了,如果是本族人叛变,他们自然会有另一套借口。”
“……这……我竟无言以对……”拍文张口结舌,只能再度颔首:“磷蓉先生真是盖世奇人啊!事已至此,我也没什么好执着的了。”
随后拍文开始讲述先腹教这次行动的前因后果。
“其实我很早就信了先腹教,大概在几年前吧,揭箍会对磷蓉会的战场上遭到惨败,正好在那附近的拍家嗡占军团就‘义不容辞’地顶了上去,据说这样有利于拍褂会长在揭箍会内的声望。我当时就在军队里历练,当然我不是自己去打仗,而是担任一个小班长。那天晚上扎营修整的时候,士兵们拖着一个灰粉色头巾和长袍的男人到我面前,说是抓到一个可疑人物。于是我就审问他,他说他是先腹教的传教士,跟我热情洋溢地介绍先腹教,想要拉我加入。我当时也是个愣头青,本来就因为突然参战导致历练期临时延长,心里正烦着,就直接认定他是敌人的探子,就地正法了。后来士兵们又从他身上搜出了《诵团》《条戈》两本小册子交给我,我才发现他真的是传教士。《诵团》看完还好,《条戈》看得我心驰神往。我可能不像某些男人,沉迷于热血激情的军旅生活,相反觉得打仗是一件残酷又没有意义的事,当时就被书里描述的江山一统的前景迷住了。后来我找到先腹教的狡固寺,接受洗礼入了教。因为我信仰虔诚却又不失理智,同时有着拍家少主的身份,很快得到教会的重用,受命在椅境城周边建立教会组织。因为受到圣光教的排斥,传教主要在暗中进行。
不久前,总教那里突然传令,要求我一举拔除椅境城的圣光教力量,同时打击异族势力。虽然已经决定脱离,但我还是不得不佩服篦孕的心机,这是一个一石多鸟的计划啊!于是我就趁着婚礼的机会,向皇姆二家主和枢机大主教透露了总教送来的一件重宝的消息,引诱他们出席婚礼,然后联系杀手公会和岸梁党,让他们趁虚而入,重点打击圣光教和皇家,因为当时我已经知道皇家是虫族蜘蛛精变化的,一直如鲠在喉。同样是异端势力的杀手公会,我也通知了拍褂会长去收拾,后面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咝——”黑郊闻言倒吸冷气,“拍文,你,你这是要让我们商会四分五裂,同时还得罪了杀手公会和圣光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