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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回到厂子后,感觉一切都不再像从前那样,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开完早会后,重新回到了我们这儿第二排机床区的时候,感觉这里一下子就冷清了许多。
之前还有许多熟悉的身影,如今都已消失不见,甚至于那从未关机过的机床,此时也已经暗淡下好几台。
副班老王看到我回来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惊讶,而是在稍作思索后便将我遣送到了其中一台机床之上,准备开始干活儿。
我一边收拾着那台机床上面废弃边角料的残骸,一边开始打量起剩下的这些人,吕哥还在,就在我的隔壁,师傅还在,在我西侧隔了两台机床的位置。
那究竟是谁走了?
那个被称之为“大个儿”的大哥还在干着活儿,这个大哥说实话其实也挺年轻的,不过确实有一身蛮力,而且长得也高大威猛,看上去是个干活儿的好苗子,而且性子闷骚,受人喜欢。
当时我还没有接手吸盘那台机床的时候,他就是那台机床最初的主人。
如今请了这么长时间假,再见到他的时候,感觉他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看上去风风火火的,干起活来也总是显得那样匆忙,就像是在赶着什么一样。
当我再看向自己东侧紧挨着的吕哥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此时的他也显得相当忙碌,一脸的着急。
我不禁在心里猜测,是不是因为这许多人都不辞而别的原因才造成了如今的这种每个人都匆匆忙忙的现状。
不过鉴于此时的状况,我并没有急于去寻求心中的答案,而是默默的工作着,等待着闲暇的时间。
上午干活的间隙里,我还是没有忍住询问了一下正坐在旁边同样打磨着工件的吕哥,吕哥并没有意外我问出的这个问题,而是耐心的向我解释起来。
原来邓哥的离去,并不是因为他辞职了,而是因为他受伤了。
吕哥告诉我,在邓哥前一阶段上班的时候,因为人员不足的问题将他调去了一天再向北的龙门机床那边去当了一下帮手,而也就是因为这一天的工作,在上下工件的时候,手指一个不小心被切掉了一小节。
听到这里,就连我的心情都是咯噔一下,这已经是妥妥的工伤了。
龙门机床相较于我们这种机床,要大上许多,人们在那边工作的时候是完全可以随意进出机床内部的,毕竟那机床里加工的工件也都是大几米的东西。
也正因为它的庞大,所以整台机床里加工工件的时候,需要用到许多的刀具,每一件刀具可能要求的都是不一样的,所以很有可能在不小心的时候就会出现问题。
也正因如此,龙门机床那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事故,而这次也恰巧是我们这边的战力被调到了那边,果然是没有迎来幸免于难的结果。
我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不过这个问题并没有止步于此,毕竟还有一位真正厂里的老员工也悄无声息的离去了。
说到这位老员工,如果说我的印象里对他是什么样的话,那我只想说他是个脾气相当暴躁的人,他是一个看上去很难相处的人,不过他又像是一个看起来很讲道理的人。
他的性子直爽豪迈,见谁不服就会喷上几句,当然,如果这件事是对的,他也一定会直拗的站在正确的一方。
他和厂子里的所有人关系都很不错和厂子里的每个人相处的都非常融洽,厂子里的许多人都喜欢逗上他几句,而他也一脸开心,满脸无奈的接受这些所谓的玩笑。
有人叫他海哥,有人叫他大海,也有人会亲切的叫上他一声胖哥,他年纪不大,估计也就30出头,如果和吕哥相比的话,那可能是要年轻上不少的。
可惜我并没有得到理想中的答案,或者应该说他的离去并没有什么所谓的理由吧。
吕哥只是告诉我,他就是单纯的辞职了,就像是突然下定了决心一样,哪怕是在这儿上了整整两年的班,也还是毅然决然的走了。
估计是感觉太累了,估计是感觉现在厂子的氛围不如以前了,估计是觉得如今厂子的条条框框太多了,也估计是觉得如今厂子里的人们已经不再是他喜欢的那些了。
是啊,作为一个和他们相处不长的人,作为一个比他们年轻许多的晚辈,我只能靠着自己观察而来的猜测,而这些猜测又显得那样的空虚和无力。
我一边忙着手头的工作,一边看着这原本刚上班时热热闹闹的环境。
那时的我们虽然每天也在工作,但至少不像现在这样埋头苦干,不像现在这样互不交流,更不像现在这样看上去一片狼藉。
好像收拾地面的人没有了,好像收拾卫生的人变少了,好像整理柜子的人离开了,好像原本那几个整理起来,立立正正的前辈们都不在这儿了。
明明厂子从来没有变过,明明领导者们从来没有变过,明明负责人们从来没有变过,明明机床们也从来没有变过,明明改变的就只有我们这些最底层的员工们。
但是那心中难以抑制的落寞感又是为何呢?
我甚至不想去再多想一些什么其他的东西了,我甚至不愿意再多思考一些另类的想法了。
就好像明明同样都是干着一样多的工作,明明如今工作量也没有比之前增多,但是心里的那份疲惫在从前还有许多能够倾诉的对象,而如今的我却不知道该和谁倾诉了。
工作的氛围看上去越来越紧张了,周围的几个前辈都在埋头苦干着,就像从始至终,本就应该一直保持着那样奋力的工作。
但曾经的他们并不是这样的,曾经的他们哪怕是在干活儿的时候也会忙中偷闲,曾经的他们,哪怕是在打磨工件的时候也会和旁边的人聊上几句,但现在看来,这些好像都成为了奢望。
也许就只有我这个刚刚休假回来的人,才能感受到最直观的对比,也许只有我才能真正的感受到这份曾经和现在的二者之间的冲击感,那份冲击感就像是完全改变了的两个氛围,完全跨越了的两个环境。
就像是完全变成了一个陌生的,一个未曾相识的,一个不曾熟悉的,一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