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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通话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陈相宇看着杜涌睁大了眼睛, 难以置信地看了苏萝一眼, 声音有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在在在, 明白,明白,哎呦……”
他重新抽出纸巾擦拭额头上的汗, 说了句:“都是误会, 没有影儿的事。”
放下手机, 杜涌方才还傲气的一张脸顿时变了面容,他站起来,惊异地看着苏萝,仿佛她是一个金佛, 而他刚刚才冲撞了。
杜涌说:“苏小姐, 刚才我是在和您开玩笑呢。”
这么一个称呼的改变, 猛地刺中了陈嘉木。他站起来, 一边拍着胸口, 一边笑:“啊, 杜叔叔,您这么大年纪就不要开这种玩笑了,多吓人啊,我刚刚心脏都快被您给吓停了……”
杜涌这是把台阶主动递给了苏萝,等着她自己往下下。
一般来说,只要苏萝再笑笑, 这件事就这么揭过了。
不过是言语的一两点冒犯而已, 再请苏萝到季临川那边美言几句,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苏萝却仍旧是冷冷地看他,朗声问:“刚刚是季临川打来的?”
虽说季临川不在这里,但这样指名道姓地提,还是叫杜涌心里惊了惊。
“对。”
“他怎么和你说的?”
杜涌迟疑片刻,回答:“季先生问他未婚妻——也就是您,是否在这里,他就在路上,马上接您回家。”
后面季临川的警告,他没说。
苏萝转过身,问他:“《梁祝》的主要投资来源是苏林集团,对吧?”
旁边的陈相宇脸色微变。
杜涌不是梁京圈内人,不懂,他陈相宇却明白,季临川的未婚妻就是苏林集团董事长唯一掌上明珠啊。
苏萝的身份呼之欲出。
杜涌心惊肉跳地问:“是……苏小姐您和苏董事长认识?”
苏萝说:“他是我爸爸。”
杜涌想立刻打开窗户跳下去了却残生。
他刚刚都做了什么!
不是查到苏萝没什么重要人脉么?怎么会这样?
他是猪油蒙心被驴踢了脑袋才会胆大到想要去潜投资人的千金。
杜涌试图挽回点局面,尴尬地笑:“您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我要是提前说了,还能看到您二位这精彩的变脸表演吗?”苏萝眉头微挑,“今天我可真的是上了生动的一课呐。”
陈相宇到底是老油条,笑着打圆场:“苏小姐,您是被家里保护的好,不知道,其实这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的公平。您瞧,我们也从未强迫过人啊,这种事情你情我愿,有些人她贪慕虚荣名利,甘愿交换,这没什么好苛责的。”
“威逼利诱也算是公平交换?”苏萝笑,“我真是头一次听到这么恬不知耻的言论呢。你们先压了试镜得来的角色,又设酒局请人过来喝,灌输些什么‘想要成功就要付出点代价’的狗屁言论,还好意思说甘愿交换?”
陈相宇和杜涌被她说的哑口无言。
陈嘉木目瞪口呆。
“你们窃取姑娘的胜利成果,往她们身上扔黑泥,完了之后又腆着脸说是姑娘不自爱贪慕虚荣,你们的脸是猪皮做的吗这么厚?”苏萝越说越气,问杜涌,“知道冯夕为什么瞧不上你吗?”
杜涌:“啊……这个……”
“肥头大耳啤酒肚,丑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心比烂泥还脏;比你帅比你年轻比你心好的人一抓一大把,你觉着人家凭什么要委屈自己插在牛粪上?还有你,陈相宇,”苏萝矛头一转,指向陈相宇,“我先前很钦佩你,现在想想我那时候可能脑子进了水。其实你与他们没什么区别,哦,不,区别可能在于你装人装的更像点。”
季临川推门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自家未婚妻小嘴巴叭叭叭的,机关枪一样把这两个男人骂了个遍。
杜涌和陈相宇两个人都被骂的懵逼了,哪里见识过这样的阵仗?被一个娇俏乖巧的小姑娘骂到抬不起头。
于理于利,都不敢还口。
季临川一到,这两人如蒙大赦,慌忙站起来让座,殷勤请他坐下,眼角皱纹笑起来:“季先生。”
陈相宇笑的尴尬:“苏小姐口才真好。”
杜涌被骂的憋屈,阴阳怪气:“咄咄逼人。”
话音刚落,被陈相宇拍下手。
他们觉着有季临川在,苏小姐说不定能够收敛一下脾气。
他们低估苏萝了。
苏萝天不怕地不怕,反正惹出再大的祸事后面都有亲爱的父亲给她顶着。她说:“我不认为应该对渣滓留情面。”
季临川叫她:“萝萝。”
苏萝:“哼。”
要是季临川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劝说她的话,她一定要和这个家伙绝交!
划清界限!
他不配得到自己喜欢。
当着三个神色各异的人的面,季临川径直揽过苏萝的肩膀,往自己怀中搂了搂。
苏萝要沉溺在他怀中的淡淡雪松气味中了。
季临川微笑着对陈相宇说:“我未婚妻性子直,品行端,看到脏污总会忍不住,我不认为这是坏毛病。”
言外之意,萝萝说的对,该骂。
苏萝拉着季临川:“走吧,我有洁癖,再和他们在一起我就要吐出来了。”
陈相宇:“……”
杜涌:“……”
旁边的陈嘉木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苏萝。
像是看超人一样。
苏萝心里憋着一股气,直到回了静安公馆,直直倒在沙发上,还是忍不住:“男人真的是太恶心了!”
季临川弯腰把她丢到旁边的包捡起来,挂好:“请不要性别歧视,也有很多男艺人被女人潜规则。”
“这些人真的太恶心了,天呐我还和他们喝了酒,”苏萝一骨碌爬起来,小松鼠一样就往浴室中冲,“不行,我要多洗几遍澡。”
还没出门,被季临川掐着腰按回沙发。
苏萝力气压根没办法和季临川抗衡,此时此刻,被他按在沙发上,懵懵懂懂地看他:“你做什么?”
季临川一手掐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按在她脸颊旁的沙发上,牢牢地困住她。苏萝没办法起身,乌溜溜的眼睛中满是疑惑。
这个男人又要玩什么花样?
总不能要在这里嗯嗯啊啊吧?佣人随时都会进来啊变态!
季临川看着她颤动的眼睫,红润润的唇,草莓一样小巧可口,按耐住冲动,开始例行教育:“你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吗?”
“……我哪里有错?”苏萝委屈了,“难道我不骂那两个男人才对吗?”
“不是说这个,”季临川摇头,决定给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姑娘好好地上一课,“他们做了错事,该骂。但问题在于,你不该去一个人去参加这样的宴会。男人都具备劣根性,你要随时随地保持警惕。”
“陈相宇说带了他儿子啊!我哪里想得到这个老东西当着自己儿子的面都敢说这种话?”
“永远不要低估男人的恶意,”季临川说,“这是你第一个错,第二个错,你不该在相对封闭的环境辱骂他们。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他们恼羞成怒,对你做些坏事怎么办?你有能力自保?”
“这不是有你嘛,”苏萝不假思索,“杜涌说你马上就会到,我才敢骂他。”
季临川看着身下的人儿。
说她莽撞吧,其实人很聪明,机灵,绝对吃不了亏;可若是说她机灵吧,偏偏又横冲直撞的,永远带着一股狠劲儿。
季临川松开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哑声说:“去洗洗澡吧,我等下回公司,今晚不用等我吃饭,我可能会回来的比较晚。”
苏萝愣住:“那你晚上还要工作吗?”
“嗯。”
季临川站直身体,整理了下领带。
苏萝感慨,自家男人真的是工作狂本狂了。
呸,才不是她男人。
愣神间,季临川已经走了。
韩助理的车就停在静安公馆外面,看着自家老板出来,忍不住说:“先生,其实您完全可以把这件事情交给我做,没必要为了这推迟会议。”
按照既定行程,傍晚时分有一场和德国公司关于“藤藤二号”相关应用和决策的会议。
材料都准备好了,季临川听闻苏萝去赴了陈相宇的宴请,毫不犹豫地要求把会议往后推两个小时。
他要亲自去接苏小姐回家。
韩助理跟随季临川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他这样过。
如果说,之前的季临川是个一丝不苟的工作机器,严格地遵循指令生活,而苏小姐则把他变成了人,给了他人的温度和活力。
自打他和苏小姐订婚之后,笑容都多了很多。
季临川坐稳,接过资料,仔细翻阅,声音淡淡:“还是我自己去比较放心。”
次日清晨,陈相宇客客气气地给苏萝打来了电话,告诉她女主角的位置肯定还是她。
而苏萝泡在浴缸中,掬了一把泡沫,轻轻吹散:“不用了,陈导,这戏我不想拍了,也不用拍了。”
“……不用拍了是什么意思?”
“再过差不多四十分钟吧,”苏萝看看时间,冷冷淡淡,“会有人通知你苏林撤资的消息。”
“啊,这个,苏小姐——”
苏萝挂断手机,拉了黑名单。
痛快。
苏海林宠妻宠女如命,苏萝只是稍稍和他提了提,苏海林就怒不可遏,别说撤资了,以后陈相宇和杜涌别想再从他那里得到合作的机会。
苏海林告诉苏萝,不过两月,定能叫陈相宇和杜涌身败名裂。
恐怕用不了两天,就能够在网络上看到《梁祝》拍摄计划暂停的新闻。
九点钟,任真真遣人把几个剧本都给她送过来,苏萝翻了翻,没有一个让她感兴趣的。
任真真快急哭了:“我的小姑奶奶呦,你这综艺节目不接,电视剧也不接,我该怎么和公司交代呀?”
先前苏萝不红不露头角的时候还没什么,公司没有注意到她;而现在不行了,上了两次综艺,苏萝成了公司计划力捧的对象,结果她还这样懒散。
苏萝裹着浴巾,握着手机,趿拉着拖鞋走进次卧,满不在乎:“您能让公司去捧捧别人吗?放过我这条小咸鱼。”
任真真:“像你这样奇怪的要求我还真是第一次听到,像极了古代捂着腰哭唧唧求皇上去雨露均沾的宠妃,真欠打。”
苏萝捋了把自己的头发,模仿:“嘤嘤嘤,皇上您就去宠宠其他人好嘛臣妾最近受不住啊。”
任真真也捏着嗓子和她演起来:“爱妃近期对侍宠兴致缺缺,对朕也是一天比一天冷淡,难道是红杏出墙了?说,奸夫是谁?”
苏萝戏精上身,羞羞答答:“不瞒皇上,臣妾最近在和季临川**呐。”
“果真是这个野男人!他到底哪里比朕好?”
“人帅腿长身材好,嘴甜心美屁股翘,他就是臣妾的贴心小宝贝亲亲小可爱……”
苏萝演的正起劲儿,差点就要嘤嘤嘤哭求皇上放过自己了,转过拐角,与坐在自己床上的季临川四目相对。
男人浅灰色衬衫穿的板板正正,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戴着一副无框的眼镜,波澜不惊。
正是准备上班的模样。
僵住。
他怎么还没去公司?
他怎么跑到自己房间里来了?
他刚刚都听到了些什么东西啊啊啊?
灵魂发出窒息的控诉,苏萝机械地对着手机说:“乖真真,咱们等下再聊,奸夫……呸我未婚夫过来了。”
把手机放在桌子上,苏萝努力想要维持住自己高傲的形象,问:“你怎么来了?”
声音一时间没别过来,还是那样娇里娇气。
她想打死自己。
猛咳两声,她故作镇定,面对着梳妆台站立,借着镜子反光,看到季临川站起来,步步朝她走近。
心中警铃大作。
刚刚移开一点点,季临川弯腰,轻而易举地自背后抱住她,亲吻她的耳朵,低笑:“找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