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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其实也不必任放歌提醒,方敏琳是何等角色,多年来为了在家族里争取到一个好位置,她自己
就施展过不少暗地里的手段,对于保护自己,向来不遗余力。就算昨日那场小意外可能只是小膘混
的临时起意,她也不会轻忽以待。
原本打算处理完公事后,为了儿子的婚事,她愿意多留在台湾几天,好说服放歌听她的话,乖
乖跟那个女人分手的。但现在不了,昨天回饭店后,她马上改变行程,订了明天的飞机,即刻回美
国去。在还没上飞机之前,她不打算离开饭店,让别人有机可乘地伤她。
既然不肯走出饭店,那么就只有把她想见的人都招来饭店觐见她了。
她仅余的时间不多。所以行程排得很紧,不过也不至于紧到要让两组约会并在一起跟她会面吧!
“放歌,我以为这个时间来的人只有你一个。再不,多一个你父亲也算恰当,毕竟我们要谈的
是你的婚事,可你带不相干的人来做什么!”方敏琳的口气充满谴责。永远拿这个不正经的儿子
没办法。然后,她冷淡地看向叶安安,语气更冷:“叶小姐,你手上那只表的时间似乎不太准确。
我与你约的时间是九点,你来早了。也许你可以先到楼下的商店逛逛,顺便把时间调正确。”
“嘿,妈,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安安每天差不多九点就要睡觉了,你约她九点见面,九点是
她睡觉的时间,不会来的。可你这长辈约她来,她如果没来的话就有点失礼了,还是你儿子我死拖
活赖地跟她磨说反正有我当车夫载她、反正我也顺路要来你这里、反正一趟汽油钱省饼两趟汽油钱,
你要知道石油价格今年已经调过五次了,我们要懂得节约之道等等等的,终于,安安才肯跟我来。”
任放歌在一边邀功。说完似乎没注意到母亲的脸色依稀仿佛有点绿,转而看向亲亲女友道:“
安安,你忍着点。我想我妈要说的话不会太多,应该不会超过九点,但要是不小心超过九点的话,
你一边打盹没关系,要回去了我再叫你。”
“喔。”叶安安随他去说,安静地坐在一边。
好,安顿好女友,可以谈话了。任放歌问母亲道:“妈,你好像是明天下午的飞机对不对?除
了要我载你去机场外,还有什么吩咐吗?”
“放歌!你别给我打马虎眼!你明知道我要你来是谈你的婚事的!”
“这我当然知道呀,妈。”任放歌举起一手安抚道。“所以我带安安来嘛,虽然我不知道她什
么时候会答应嫁我,不过我已经认定她是我今生的新娘了,趁妈你人在台湾,大家把握机会多见几
次面,免得以后你们婆媳相见不相识,那就尴尬了不是?”
“我不会承认她的,你不必再说了!”
“妈,别这样嘛!你这样气呼呼的,既会长皱纹,又于事无补,何必呢?”
“你就不能听话一点吗!”气死她了。这个儿子从来不肯正经,永远吊儿啷当的,无法在事
业上帮她也就算了,现在连这种事都要忤逆她!
任放歌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我有在听,真的,有在听。”
“那你为什么不照着我的话做!”
“因为我不孝嘛。”
“你、你你别给我油嘴滑舌的!”方敏琳气极,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每一句责骂都好像
砸在棉花上,没有冲击、不会反弹,教她无戏可唱。
“妈,我们来说些重要的吧,就别闲扯了。”任放歌表情一敛,正经道:“你跟我说你昨天差
点遭抢,所以决定提早回美国。我请朋友调查了一下,发现有人出高价要得到你手上的新产品设计
图,这大概是你遇袭的主要原因。”
“我当然知道,所以马上做了防范。”
“当然马上有所动作是很好的处理方法。不过,既然他们的目标是你手上的设计图而设计
图如果能顺利让你带回美国,对你的事业表现也大有帮助,那么,让设计图安全无虞是目前最重要
的。你愿不愿意听听看我的想法呢?”
“你的想法?”方敏琳不是很感兴趣。她这个儿子有多少斤两她是知道的,他难道会比她这个
在商场上打滚了几十年的人更深思熟虑?放歌不是经商的料,他平庸的才干只够他在小鲍司当个小
主任苟安一生,再多就没有了。
任放歌不是看不出来母亲语气下的鄙夷,不过那并不重要。
“妈,我的看法是,请你将设计图交给我,我请人帮你带去美国。而这个”他从公文包里
拿出一份不知是什么东西的设计图:“放在你的公文包里。如果发生什么意外的话,不仅你没有任
何损失,甚至还能让偷窃的一方得到教训。”
“你开玩笑,叫我把那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你!如果你弄丢了怎么办!”
“你对你儿子没有丝毫信心吗?”叶安安在一边问着。
“你这是在挑拨我们母子的感情吗?”方敏琳看她一眼。
“你们有感情吗?”叶安安问得轻描淡写。
“你是什么意思!”
“好了好了,妈,你别生气,安安说话一向直。她只是误会你对我毫无信心;误会你认为我成
事不足、败事有余,其实事实上并不是这样的,对吧?我们母子虽然见面的机会不多,但你对我还
是有一点基本的信心的,对不对?”
她对这个儿子确实没有信心,也确实不愿把这么重要的事交付给他,可是被儿子的话这么一堵,
又看到叶安安似乎在等着她反驳,好把他们母子的感情乘机破坏个彻底,那些话哪里还讲得出口?
不!她不会让叶安安如愿的!
“那是当然。如果你坚持要帮我这个忙,那你必须把详细的计划报告给我知道。我希望一切万
无一失。”
“好的,我的计划是这样的,妈,你听听看,如果觉得有不妥的地方,我们再改进。”
然后,他开始说明,花了许多时问。让方敏琳从原来的毫无兴趣渐渐转为投入,然后开始点头,
讶然发现她这个儿子其实很会说话,相当地具有说服力。
她这个儿子其实没有那么一无是处,是吧?
* * * * * * * *
“嗯”叶安安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当她转醒时,整个人被任放歌抱在怀中。
“我吵醒你了?”任放歌抱着她走出电梯。
“到家了?”她眨眨眼,满脸的惺忪。
“嗯,到了。”
“呀,我睡着了。你妈妈一定很生气,她还没跟我训话。”没办法,她再能撑,也只能撑到十
一点,再来就彻底不支了。
“她当然生气,不过我建议她,下次要找你的话,挑个白天的时间比较好。”
“她没有要你叫醒我吗?”她微笑,很容易就可以想象得到方敏琳气成什么样子。
“有呀,可是我舍不得,我本来希望你可以一觉到天亮的,没想到还是吵醒你了。”她的笑牵
动他的笑,低头吻她一记,才放她下来。
“现在几点了?”她伸了个大懒腰。
“快一点了。”
开门进屋,已经睡觉的康茱丽为他们留了一盏小灯。
“你们谈得怎样?”
“有些地方必须修正,但大体上还不错。虽然我不敢保证林鑫文还会找她下手,但多一层防范
总能少一分损失。明天我也会请朋友跟在她身边保护到她上飞机。”他打开大灯,将她搂到沙发上
去坐着。下巴顶在她头顶心,声音带笑:“安安,我好喜欢你。”
“我也很喜欢你。”
“你喜欢我什么?”
“喜欢你的宽容、你的敦厚。”她想了一下,说道。
“不是我的滑头?”他扮了个鬼脸。
她抬头看他,笑了笑,伸手轻捏他发红的耳根。
“热热的。”
这个男人非常不习惯于别人的赞美,总要以不正经的口吻来转移别人的注意力。若对他没有相
当的了解,还以为他神经粗大,什么事都当成开玩笑看待,没什么感受力的。
任放歌将头埋进她秀发里,轻道:“在你面前,我无所遁形,真是可怕。”
“害怕吗?”
“既安心,又忐忑。”
“我们都是一样的。”她轻抚他头发,他的发质很细,触感很舒服。
“一样吗?我觉得你胸有成竹,没有我的患得患失。”他咕哝,有些抱怨。
“我有的。茱丽说我变了,被你变成一个平凡的女人,要你把原来的我赔她。我想,我一定在
我没察觉时,把自己调整成最适合你的模样可能心里隐隐企盼着你会更喜欢我一些,更对我患
得患失一些,而当你觉得不能没有我时,我就不会失去你。”
他低笑。“啊,安安,你的阴谋成功了,你得到我了,我现在就像砧板上的猪肉,任你宰割。”
“我不想当屠夫,也不想宰割你。”被他逗笑,偏他又不肯让她好好地笑,对她的唇又亲又啃
的顽皮,害她痒得一直躲。
“那你想怎么样呢?女王陛下。”
“我只想一直爱你,也被你所爱。”
他停止吻她,嘴唇印在她耳畔,轻轻地恳求着:“记住你现在所说的话,也但愿你今生都不会
收回。”
她没说出更多情比金坚的誓言,只是抱着他,给他更多的安心,让他在任何心灵脆弱的时刻,
都能记住她的怀抱与她的爱。
* * * * * * * *
结果,直到方敏琳通过海关,都没有发生任何意外,没有坏人、没有抢犯,她公文包里的假文
件平平安安地待在它原来的地方
“事实证明你根本只是多此一举!”方敏琳从候机贵宾室打电话过来数落儿子一顿。昨天对他
的另眼相看,今天全然推翻。她的儿子没有洞烛机先的能力,只会杞人忧天而已!
“妈,没事发生当然是最好了,难道你还希望真的被人抢吗?”任放歌一手拉着安安,一手拿
着手机。
“你算了,太相信你是我不对。反正你最好能如你所保证的等我回到美国,那份文件
正好也送进公司里了。”
“那是当然。”这点任放歌有十足的把握。
“好了,不谈这个了。不管你听不听得进去,我还是要说我不喜欢叶安安当我的媳妇!如果你
对狄克森小姐没意思,我手边还有几个人选,你下次来美国,我会介绍给你。”
“啊?喂?喂喂喂?哈啰?咦好像没电了。妈,不说了,祝你一路顺风,等我跟安安求婚
成功之后,会通知你回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好了,真的不能再说了。妈再见!”通话完毕,关机。
叶安安斜睨着正在扮鬼脸的任放歌。这家伙对他母亲真是极尽敷衍之能事。
“走吧,我们回去。”呼!真累,一天送机两次。早上才送走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康茱丽,下
午为了送走母亲,又跑一次桃园。
“她神经很粗。”叶安安难得地批评方敏琳。
“有的人天生没有感受力,情感淡薄,强求不来的。”所以母亲不爱他也不是她的错,他早已
经能对此处之淡然了。
“只要她别老想着要控制你,你都还满能平衡自己的。”他是个天生乐观的人,她就喜欢他这
样的明朗豁达。
“我不想跟她扯破脸。我没有跟朋友扯破脸的纪录,反正我皮,一皮天下无难事,不必声嘶力
竭的对吼,事情还是可以解决。”
这时有一大批刚入境的旅客拥进机场大厅,他想把她抓牢一些,不意却被人潮冲散,他一时看
不到她被挤去哪里,正要扬声叫她这时,满满的人潮里突然传出一声惨呼“哇啊!”“安安!怎么了?”任放歌快步过去,发现叶安安脚边蜷着一个捧手狂号的中年男子,男子周
围还散落着许多皮夹。
“你这个女人,找死”男子还有同伙,蓦然从人群里冲出来往叶安安的背后攻击而去。
“安安!快跑!”任放歌大吼,想要把安安拉到自己怀中。如果这场意外无法避免掉,那就由
他来承受所有的伤害吧!
他来得及的!来得及保护安安不受伤害!一定要来得及!
是来得及,但却只能傻在一边无用武之地,因为所有人,以及他,都看到安安不慌不忙地
闪过他的手,半转过身,准确地抓住那只持刀的手,然后扭身一记过肩摔,当下把那个现行犯摆平
在地。
精采的表演让在场所有人在“哗”一声后,大力拍手叫好!
“安安”哑口无言良久的任放歌,也只发得出这两个字,但声音小到被所有的喝采声淹没。
叶安安抓到了两名机场边窃,当然不是故意这么出锋头的,而是那两人趁着人多,不断地找旅
客下手,最后目标定在叶安安身上,佯装路过碰到,手就往她的手提包里伸去,她就只好很无奈地
把他们抓住了。
“我以前学过一点防身术。”她耸耸肩,不知道任放歌干嘛震惊成那样。
“只是一点吗?”任放歌突然觉得自己以前追她时死缠活赖的行为,实在是勇气可嘉,能安好
活到现在也真是老天有保佑。
“我的高中学姐曾经拿过国际柔道联盟赛的冠军,她是我的指导老师,对我很严格。”
“你那个高中学姐不会是”任放歌指了指自己的唇。
“正是。”没错的,就是得到她初吻的人。
“你算了,没事就好了。”任放歌无力到完全不想再问下去。
此时他们身边围了一群航警以及指认自己皮包的人,没空多说一些私己话,一票人喧喧哗哗地
做笔录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