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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魔军,遣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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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支人数不超过二十的精灵小分队刚刚结束一次短促而激烈的袭击,在紧邻着一处缓坡的茂密灌木丛旁稍事休息。年轻的精灵们叽叽喳喳的低声议论着彼此的战绩,而有经验的年长战士则在抓紧时间进食喝水,或者护理武器和坐骑。

    每个精灵的脸上都洋溢着兴奋和喜悦,与几天前那种大难临头般的凝重和惶恐完全不一样了。琳·月锋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虽然神色依旧显得镇定自若,但是心中不免感到有些庆幸。

    从没有什么时候,她比现在更崇敬一个面貌丑陋如火焰魔猿的人类了。汉革雷·伊斯坎达尔,一个带来了希望和未来的名字。在他巧妙而周密的骚扰计划之中,精灵们取得了一个又一个胜利,让气势汹汹而来的混沌军团变得焦头烂额、狼狈不堪。

    每个胜利都不算大,但是损失更是微乎其微。身为战士,琳·月锋当然渴望一场辉煌的重大胜利,比如一举奠定精灵王国千年基业的绿色狂潮之役,或者重挫神圣雷德帝国十三世皇帝的英雄陨落之役,至今想起来,都让琳·月锋有种心情激荡的感觉。

    然而琳·月锋清楚的知道,赢得这两次辉煌的胜利,精灵一族究竟付出了多么惨重的代价。成千上万个牺牲者的名字被镌刻在翡翠森林的常绿殿堂之前,密密麻麻,犹如一片遮天蔽日的阴云,每个名字都代表着一名精灵同伴永远闭上了眼睛。

    这是当时还很年幼的琳·月锋对于英灵纪念广场的唯一印象。

    “还是这样的胜利更适合现在的精灵族啊。”琳·月锋突然停下擦拭坐骑汗水的动作,昂起头来看向天空。

    担任信使的曙光飞马漂浮在树冠左右的高度,马背上端坐的精灵骑士面色清冷,手中由纯粹的光芒凝聚而成的长矛和盾牌几乎已经成为胜利的象征,身影刚刚出现,就激起了一阵刻意压低的兴奋呐喊。

    “琳·月锋队长,混沌军团行军路线发生改变,请率领第四袭击小队立即向右后方撤离。”

    “我明白了,第四袭击小队马上执行命令。”琳·月锋一丝不苟的回答,然后迅速召集部下。短短的五分钟之后,这支袭击小队就离开了临时休息的场所,可能暴露行踪的痕迹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哪怕是最为优秀的追踪者来到这里,也只能是白费时间。

    这都是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宝贵经验。

    深渊恶魔并不擅长追踪,但是魔协军里面却有着多种多样的人才。最开始的时候,连续不断的胜利让袭击部队有些得意忘形,结果一支小队没有及时按照命令撤离,而且被巨魔猎手找到了痕迹,如果不是汉革雷紧急调集曙光飞马骑士进行援救,这支小队差一点就全军覆没。

    出现了这样的事情之后,汉革雷拉着屠龙者赫麦尔·日陨,集合全员再次重申战场纪律。游击战的诀窍就在于进退如风、一沾即走、绝不恋战,在最大程度上骚扰敌人,给敌人造成的直接损失反而是次要目标。

    无论是被死伤者的惨状所震慑,还是由于赫麦尔·日陨的威望所致,精灵袭击小队总算是达到了令行禁止的地步。曙光飞马骑士宛如流星一样在战场上空划过,每次起落都带来了新的情报,汉革雷把这些情报统统标注在地图上,然后找出最稳妥的周旋方式,发动犹如外科手术刀一样精确致命的袭击。

    以骚扰为主的游击战进行到第三天下午的时候,混沌军团突然停止前进,在原地砍伐树木,挖掘壕沟,建造起一座具有相当程度防御设施的、规模巨大的营地。凭借着袭击小队的实力,进攻这样的营地几乎没有取得战果的可能,发现混沌军团的新动向之后,汉革雷在第一时间派出全部曙光飞马骑士,要求所有袭击小队全都立即后撤,刚好躲开了数十支混沌军团侦察部队的搜索。

    这似乎是混沌军团指挥官最后一次反击的努力,搜索部队无功而返之后不久,一群魔化兽人骑着高大的座狼从混沌军团营地里走出,每位魔化兽人都穿着坚固而粗糙的铸铁铠甲,为首的家伙手里擎着一面白色的旗帜,凶狠狰狞的面庞上满是沮丧的神情。

    对于好勇斗狠、嗜血暴躁的魔化兽人来说,担任谈判使者可以说是个最糟糕的任务了,偏偏顿·卡夫还没有拒绝的权力。在联队长艾伊卡鲁夫的凶狠瞪视之下,顿·卡夫只能接过这个令他倍感心酸的任务,垂头丧气的率领着十多名魔化兽人离开营地。

    这支队伍没有打算掩饰自己的行踪,骑着座狼一路奔驰,很快就进入了混沌军团侦察部队所没有涉足的地方。眼看着周围的树木越发高耸浓密,顿·卡夫的心情越发紧张起来。通常而言,前往秩序国度的谈判使者至少生命安全能够得到保障,但是来到自然国度就不一样了,精灵性情高傲排外,对于与混沌军团和深渊恶魔有关的一切事物都持坚决排斥的态度,早在交战之初,就有过好几次谈判使者被射成刺猬的传言了。

    越向前行,荆棘和树藤就越发稠密茂盛,座狼被挂掉几团毛发之后,也变得不听命令起来。顿·卡夫转了转暗黄色的眼珠,从坐骑背上跳了下来,高昂着头颅,用灵敏的鼻子感知着周围的气息。

    由于距离混沌军团的营地已经较远,又恰好不是下风口,这里的空气显得甘冽甜美,深深吸进一口,简直让肺腑都为之一清。魔化兽人对于高温和强酸的抵抗力比他们的自然同宗要强得多,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呛鼻的浓烟不会伤害他们的肺部和鼻子,在秘咏森林纵火以来,顿·卡夫的部下已经有好几个患上了哮喘,跟不上行军的大队人马,不得不留在后面养病。

    当然,换成被抛弃这种说法,顿·卡夫也不感觉奇怪。深渊恶魔一向缺少同情心,更不会对受伤或者生病的部下抱有任何善意,如果不是伤者的数量过多,已经达到了触目惊心的五分之一的话,说不定那头巨角魔联队长已经下达屠戮命令了呢。

    一支箭“飕”的从密林深处射出,精准无比的命中了顿·卡夫手中高举的白色旗帜正中间,在上面扯出一个难看的窟窿。“混沌军团的爪牙,此路不通!”有个颇具精灵特色的清冷嗓音厉声说,“秘咏森林不欢迎你们,滚回你们散发着硫磺毒气的深渊去吧!”

    顿·卡夫挠了挠乱蓬蓬的红棕色鬃毛,带着明显狮族特色的狰狞面孔上面露出一个苦笑,“你没看到这个吗?”他把白旗举得高高的,连续晃了几下,“俺是使者,巨角魔联队长艾伊卡鲁夫大人派来的谈判使者!俺要见这座树林子的头人!”

    密林深处没有马上传来回答,似乎有人在低声争论着什么。这是个非常好的征兆,精灵一方似乎没有彻底切断谈判的可能。顿·卡夫悄悄松了口气,感觉自己的前额上面似乎不必开一个血洞了。

    “评议会的长老没时间见你们,混沌的爪牙,自然的选民也绝不接受谈判,我们只会用弓箭和刀锋,与你的脖子和心脏谈一谈!”最初那个精灵突然高声回答说。

    “你有替其他精灵做出答复的权力吗?”顿·卡夫咆哮着向前走了一步,把白色旗帜重重顿在地上,“精灵小妞,你是这座树林子说话最有威望的头人吗?”

    魔化兽人的反驳让密林深处再次沉默了一阵,随后响起的声音与刚才略有不同,更加稳重,也更加温和。“自然厌恶混沌,就像树厌恶火。这是不可调和的矛盾,即使是进行谈判,又有什么意义呢?被深渊玷污了先祖血脉的兽生种,你们的存在就是对大自然最不可宽恕的亵渎,给我们一个理由,为什么我们不在这里用一阵密集的箭雨解决问题呢?”

    “为了这座树林子不会被熊熊大火烧成灰,这个理由成不?”顿·卡夫挥了挥手,压制住部下们发出的野蛮咆哮声,“你们可以朝俺射箭,把俺射死在这里,但是接下来就不那么容易了,俺们的联队长已经说了,谈判失败就继续烧树林子,不烧光绝不向前走,精灵小妞,你们愿意看到那副场面吗?”

    看到对面再次沉默,顿·卡夫眯了眯眼睛,心里对能够见到精灵族高层这件事情更有了几分把握。部落的长老说的一点没错,提到树林子,就连最固执的精灵都会态度缓和下来,仿佛这些大树就是她们的同胞一样。

    这群打着白旗的魔化兽人所不知道的是,密林深处反常的沉默并非是由于几名年轻精灵彼此争论,而是在曙光飞马骑士传来新情况的同时,汉革雷就与赫麦尔·日陨一起出发,前来这里打算见一见混沌军团的使者,而这些精灵所做出的一切争论、分歧和反驳,都是在拖延时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