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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崔氏兄妹用过早饭就往朱雀大街上的太平书局而来。
朱雀大街是一条和大梁城主轴线明德大街平行的街道,从衙门聚集的皇城东区过来只要一刻就到了,离国子监的距离也很近,来这里的士人很多,文人墨客多的地方总是布置得很清雅,正堂内挂着天青、衡花绫裱、白绫边的名人山水,店里错落有致地摆放着五针松、地柏、苏铁等各类盆景,临窗还放了几张大书案,来书局的人随意看多久都可,甚是周到。
此时店内人已经较多,说话已是不便,崔宁给赵望江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只见他慢慢踱向放置着经史子集的书架,随意拿起一本看了起来,接着又走到放山水游记的书架前,翻检了一番,最后拿着一本书走向南窗下的一个书案前坐下,看了起来。
至于崔四爷,顺着赵望江的脚步亦步亦趋,最后也在他身边坐了下来,这一切很正常啊。
崔宁呢,在几个书架上翻看了一会,然后拿着那本书去柜台会银,突然听到旁边有人轻声说道:“五小姐,是你吗?”
崔宁扭头一看,原来是王益,手上也拿着一本书,冲他笑了笑,屈膝一礼:“世兄安好!”
这边正说着话,一直关注着崔宁的赵春江已经过来了,他充满疑问的眼神夹带着一身寒气立刻让王益感觉到了,他也毫不示弱地回视过去,这一切发生在一瞬间,甚至还没有被崔宁觉察到,因为她正在忙于为二人做着引荐,此时的国公爷只好被隐藏身份,成为了赵公子了。
“原来是赵公子,愚弟有礼了!”王益优雅地向赵春江拱手为礼,似乎把赵公子三字咬得略重。
赵春江微微回礼,打量了王益一番,只见他穿着月白色的细布衣袍,头发以竹簪竖起,一方纶巾而已,十分朴素,但整个人显得芝兰玉树,温润如玉。
再看看自己一身玄服,黑压压的,腰挎一把镶着宝石的鸣鸿刀,是不是显得象个胸无点墨的莽夫?他不禁偷偷看了一眼一边的崔宁,只见她亮晶晶的眼睛看着王益,笑着问他买的什么书?心中不禁有点气苦,这个贪色的小丫头,见到个稍有颜色的公子就成这样了?
说话间,后知后觉的崔四爷也发现了王益,大喜过望,忙过来叙谈一番。
一时三人谈起了刚买的书籍,更觉意气相投,一旁的赵望江被冷落在一旁,面沉如水,身上的寒气盛得要冻死人了!
崔宁终于注意到他了,对着自己的大哥使了个眼色,然后冲那边的书案示意了一下。崔四爷才想起了到书局来还有正事未了,匆匆地结束了长篇阔论。
王益早把崔宁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心里莞尔一笑,知道他们有不便之事,便拱手为别,赵望江也勉强还了一礼,望着王益步出书局的大门,心里不知怎地,顿时一松。
这边崔氏兄妹哪想到他心里的这些动静,一起回到了赵望江开始坐的书案前。崔宁就坐在赵望江的那把椅子上,拿起一本书,开始专心致志地看起来,宽大的袍袖拂在书案上,坐得笔直的身姿挺拔秀雅,侧面看过去,就是一幅优美的仕女读书图,书局中的几个年轻士子开始偷偷地看过来。
赵望江突然有点后悔,自己真不该带这个招蜂引蝶的小丫头出来,这还查什么案子,光是戒备这些觊觎小白菜的猪已经够麻烦了。
正在胡思乱想时,那颗小白菜冲自己招了招手,赵望江忙走过去,崔宁奇怪地看着他:“赵公子在想什么呢?我叫了你半天没有反应!”
赵望江面上一红,说道:“我在想,也不知道你发现了什么好书?”
崔宁向四周看了看,低声说:“回去再说吧!”
三人匆匆返回崔府,来到崔明举的书房后,还没有来得及坐下,就听到崔明举问道:“怎么样,五妹,你发现什么了吗?”
崔宁喝了一口茶:“国公爷,今天你坐的椅子就是黄有德平日里坐的那把吗?”
赵望江心中一动,说道:“你是说,问题出在那把椅子上吗?”
“不是椅子,是书案,去之前,我就在想,指令应该不会在书架上的书里面,因为,即使事先约好指令放在哪本书里面,可是书架上的书随时可能会被人买走,这样不太保险。”
“如果是放在那种不太可能被人买走的冷僻的书里面呢?”崔四爷很快提出了问题。
“有这个可能,但这种书一般是放在角落里,如果一个人每次都去角落里翻书,伙计肯定会注意到他,几年下来都如此,岂不是很奇怪吗?而且,书局定期会对书籍进行清理,很有可能,下次来,这本书就不在原处了,这样也不方便。”
“所以,在去之前,我猜想,有可能是在书案板下面或是椅子板下面。”
“你刚才在书案上看书,其实手伸在下面摸索?”赵望江有点哭笑不得,有这样的大家闺秀吗?
崔宁神色自若,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不这样,我总不能大庭广众之下钻到桌子底下去吧?”
崔四爷急得催促她:“哎呀,别说废话了,那你发现什么了?”
“我发现书案下面有一个小孔,手指伸进去抠出来一个小纸条!”
“纸条呢!”
“我看了之后,当然放回原处了!”崔宁觉得自己大哥的问题很天真。
“那写的是什么?不会又是一首艳词吧?”赵望江的问题和他的表情一样平板。
崔宁一边腹诽着,仍是答道:“是三组数字!贰捌柒玖肆伍叁玖,另起一列是伍壹肆捌玖玖叁贰和玖肆捌柒玖肆捌玖!”
啊?她的两个听众这下齐齐傻眼了,面面相觑,这是什么呢?匪夷所思!书房内一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设计这个纸条的人心思很精巧,即使有人无意中发现了这个纸条,也无法知道这上面写的是什么,我想这三列数字应该是某一本书上对应的页数、行数、字数,因为通过这三个数字就可以锁定某一个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