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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晚,但施家胡同崔家四房的小宅院里还没有掌上灯来,四奶奶王氏有一搭没一搭地梳着垂在腰际的长发,这是她从小的习惯了,遇到为难之事总是爱扒拉头发,旁边的乳娘有点急了。
“我的奶奶,四爷看着就下衙了,您赶快收拾收拾,准备让他们摆饭了。”
四奶奶惊觉地扔掉梳子,吩咐春兰上来伺候更衣,说话间的功夫,这家的男主人已经进到后院来了。
崔家四房的四爷崔明举,字映堂,是前年中的进士,随即又考上了庶吉士,如今还在翰林院学习,就等今年散馆后在六部任职,也算是清河崔氏后辈中的姣姣者了。族中对他颇为重视,专门在六部附近后街的施家胡同买了这个宅子给他居住,院子虽不大,只有三进,但胜在环境清雅,门前一棵老槐树,前院中还有两棵芳香四溢的桂树正开着花,读书人觉得寓意很好,京中居、大不易,这也只有象崔氏这样的百年老族才有能力在京中为后辈轻轻松松置产,如今崔明举在翰林院的很多上司还在赁房居住呢。
四奶奶见丈夫进来了,忙上前帮着他取下官帽和衣带。
崔明举温柔地问道:“你今天在家可好?”
四奶奶面色微微一红,瞥了一眼还在旁边摆饭的大丫鬟秋菊。
“我有什么好不好的,每天还不是一样,只是五妹今天被大伯娘从长安侯府送回来时,面色不太好,找了回春堂的胡大夫来看了,说是受了惊吓,有点失魂,开了几服药压神,如今还在昏睡呢”。
崔明举听后一惊,忙换上常服就往幼妹住的东侧院来。
四奶奶知道兄妹俩一向感情很好,看到他连饭也顾不上吃就来看视妹妹,忙在后面跟着,夫妻俩一起来到崔五娘的卧房里。崔家是老族,极重规矩礼法,若是在清河,即使是亲兄妹,长兄也不可入幼妹卧房,好在是京中,家长无长辈,规矩不免松了,崔明举看着昏睡中的妹妹眉头微皱,往日里如娇花般的脸煞白着,不免心中焦急,拉着妻子出来到院中备问端详。
五娘崔宁其实早就醒了,但心中如惊涛拍岸一般,实在无法面对这对陌生的夫妻,只好继续装睡。今天突然从睡梦中惊醒,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茶色的填漆床上,周围服侍的人全部换了,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我这是在哪里?难道自己久病不起,已经到了下一世了?
大丫鬟栀子见她脸色苍白茫然,似乎连自己都认不出来了,心里一阵心酸,想起胡大夫说过的,大脑被撞击后会迷糊一阵,只要周围的人多说说以前的事情,很快就会复原,因此便把近日的事情说给她听了不少。
五娘才知道,自己竟被鬼神所趋,到了一百年以前了,诡异的是,她依然是清河崔氏女,名字仍是崔宁,依然排行第五,只是从二房嫡女变成了四房嫡女,父母在堂,慈爱有加,家中只有兄妹二人,感情也甚好,如今的自己进京拜客,暂居在兄嫂家中。只是丫鬟好糊弄,至亲如何面对呢?
她一时无计,只好继续装睡了。睡梦之中,前任五娘的记忆也慢慢地到了她的身上,她也明白了她现在为什么躺在了床上………..
在梦中的光亮中,五娘看到自己和长房二伯家的二姐来到了长安侯府参加他们家大小姐的及笄礼,这也是她来到京城的缘由之一。
四房如今在崔氏内八房中越来越式微了,早些年祖父在湖州知州任上突然发病,只好回到清河族中,祖母一直在家乡伺候曾祖父母,见丈夫告老而回,最初还挺高兴,可没过几年,四房的声势大不如前,大家族聚族而居,本来是图个同枝联气,互相照应,可人口多了,难免捧高踩低、互相攀比、尔虞我诈,甚至争夺家族资源不一而足。但清河崔氏毕竟是个传承几百年的世家,听说在先朝还出过两个太师,一个皇后,在当今世家中规矩也是最严的。如今清河嫡枝的内八房,发展势头最好的是长房大老爷崔岩,任吏部侍郎,他的弟弟二老爷崔良就是如今的族长。而四房自从祖父回乡之后,父亲这一辈的三个兄弟,读书一直没有起色,都止于举人这一步。祖母这些年一直抑郁寡欢,觉得在妯娌中说不上响话,好在前年大哥考上了进士,名次很靠前,继而又入选庶吉士,祖母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十岁,族中也大手笔地在京中给大哥买了宅子,大哥在同辈兄弟中排行第四,也是四房中第一个中进士的孙辈,去年三叔家的五哥也在乡试中举,祖母仿佛又看到四房重新辉煌的光明前景,对家里的几个孙女也和颜悦色了许多,当长房二伯家的二姐邀请五娘进京,一起参加她姨母家大小姐的及笄礼时,祖母她老人家不仅欣然应允,还给她做了好几套衣服,又拿出了两套压箱底的首饰,其中一个凤钗上红宝石足有猫眼大呢,也不再板着脸说什么女孩子总以贞静为要,不可在外争锋斗艳之类的话了。
长房的二伯娘王氏,就是如今的族长夫人,出身太原王氏,她有一个胞妹嫁到了长安侯府,这次侯府大小姐及笄礼,请了众多亲戚家姐妹前来观礼,二姐向来和五娘交好,特意过来邀请她一同赴京,能有机会去京城的闺秀圈露露脸,对姑娘家的亲事不无好处,虽然崔家的婚嫁圈子一直局于五姓世家,但有机会出去见见世面也是好的。祖母也一直担忧五娘的性子过于懦弱胆小,能够出去交际一番最好不过。就这样,王氏带着女儿和前任五娘一行人经过数天的行程,终于来到了京城,大哥早已派人在城门口等候多日,侍郎府也派了人在城门口迎接二伯娘他们,旅途辛苦,亲戚们一番契阔后就各自行色匆匆地返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