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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少年校尉一中年秘书郎,互相吹捧着对方书道如何如何,一路上直奔在了院中书房。
李默书房布置的并不典雅,无书,只有笔墨纸砚,以及满满一桌写满狂草的纸张,是元日那天自翼国公府回到家中他一夜所书。
褚遂良一过书房门槛,便看到了那一桌草书,尽管他书道以正书闻名当世,可对草书一途,在当世他也属拔尖,善写自然能够看之入眼。
他下意识走在桌前赏起字来,这些字不是什么风流诗文,大多也练不成章,尽是些诸如心烦、何解、晓得一些描绘人当下情绪的字词,狂草本就已脱文道束缚,更类似画作,品其间意与形为先,再去琢磨字上意思只待是品字余味之后了。
李默不出声,褚遂良就一直翻纸品字,这写字俨然又是他未曾见过的再一天地。
“看之这字,登善佩服校尉。”许久后,褚遂良将一桌草书规整,向着李默行礼说道。
对于像是褚秘书郎这些某一道已近绝巅之人,在遇山外之人,向来不会吝啬自家赞叹。
李默谦卑还以褚秘书郎一礼,嘴上未言,却是接受了对方的赞叹。
草书,意在才能动笔,故习练草书难有临摹一说,而这一桌草书,正是他那日直抒心间纷乱情绪而写,字行笔锋全出自他个人笔力,事后他也曾细细品味其中,知晓自己书道到了哪一地步,如今身子是少年身子,心思也成了少年的心思,傲气也当有之。
“褚公书道在下也有耳闻,今时您看了在下之字,也该在寒舍留下一些墨宝才是。”
李默这一番毫无礼节的言语说罢,褚秘书郎不见怒容,反而是洒然一笑,说道:“合该如此,那可是要劳烦郎君为在下磨墨了。”
他这一番似在还击李默言语间的无礼,李默听之同是洒然笑了,走至书桌,为褚秘书郎磨墨。
此间再看二人,相比于先前互相吹捧,这时关系竟显得更加亲近了。
当着自己钦佩之人写字,褚遂良之后免不了还要讨要一番言说。
如此,在亲仁坊的某家宅院很快就传来了一少一中年的爽朗笑声,不多时,李默搬来两坛清酒,二人一边饮一边说一边写,就到了日落时分。
褚遂良满脸红光,拿着一叠宣纸挥手与李默告别,走出院中大门上了一直有仆人守着的马车,他才看向手中一叠写满了狂草、瘦金的宣纸,狂笑起来。
李默在送走褚遂良后,回到书房,笑着将一桌正书放于书房柜中。
先前,二人已是挚友相称。
……
……
酒坊早已准备得当,李默与两位小公爷趁着闲空专门跑了一趟长安县丰安坊一家专门制作家具的商铺,定做了一些让匠人们不明就里的蒸酒器具后,次日在长安城南郊的酿酒作坊就开始运作。
最近宫里又开始忙了起来,元日之后就是上元,而上元节无论皇宫还是坊间,都要张灯结彩。
立政殿里,多见闲散的宫女太监们在叉着腰的冬梅训斥下,围成一团一团的,一个个苦着脸粘着彩灯。
而在立政殿门楼前,有着李默这个平时可飞檐走壁的免费劳力,到了元月十一,早早就竖起了棵一丈半高的巨大花树。
说起这花树,则是长安城各家大户包括皇家都要修筑的,立政殿前这棵内里框架是由铁器支撑,外边用木板修缮包裹,一丛丛树干上挂着各色灯笼与特制的灯花,待是到了夜晚燃起灯火,看之绚烂异常。
昨日,立政殿在夜间值守的一位黑骑宫卫得了疟疾,如此是不能再在立政殿当值,应急之下,李默且需值守一日一夜。
到了夜间,由于宫卫的伙食问题一般都是在各家解决,冬梅怕李默饿坏了身子,就自个在立政殿的厨房做了好大一碗面条端在门口。
在寨子的时候,平时为了省时省力,寨中的饭食一般都是蒸饼干饼,可这玩意儿在寒天下吃多了,人的肚子经常会闹腾,尤其是那么一大帮子上了年龄的贼人们。
故在阴山最冷的几天,老李就会用的劫掠来的面粉做上好大一锅热腾腾的河东面条,在那时,一群贼人围着寨中的篝火,端着面蹲在地上齐齐吃面喝汤。
李默端着冬梅给做的面条,拿起筷子挑了挑,也不管面中酱汁汤水四溅,就蹲在花树底下吃了起来。
冬梅见他明明一副贵族郎君的长相,此刻却如乡野间的田舍汉一般吃着,觉着有趣,就笑了起来。
“家中长辈说,做什么就要有做什么的样子,就说吃面条,就应该蹲着,不然吃着不爽利不说,还不好看。”李默听着冬梅笑了,有些不以为意地说道。
冬梅像往常一样在他说些歪理的时候给了他一个白眼,说道:“姐姐平时就爱吃面条,没像你这样蹲着,可吃的时候也没觉得不爽利,而且,蹲着哪里好看了,真是胡话连篇,不知你这是哪家的说法。”
李默端着碗喝了好大一口热汤,身子骨暖暖的,笑看着冬梅,语气有些强调说道:“十二家的说法。”
听他这么说,冬梅不禁对他家里感到好奇,只是她经常与十二闲谈,却没听他说过家里,知道他应是不愿提及,也没多问,而是看向了花树说道:“今年殿前的花树还真是好看。”
“姐姐又是说哪里的话,小桃子都说了,殿下不喜欢铺张浪费,这花树的材料是去年的,上面的灯笼灯花也也都是去年剩下的材料,姐姐已经看了一年,怎么就觉得好看了?”
冬梅握拳打了一下这个坏了自己兴致的人,娇嗔道:“心思不一样,看起来的感觉自然就不一样了,去年不开心,看着不好看,今年开心,觉着好看,不行?”
感受着背上传来的微微痛感,李默知道这是自己的口花花惹恼了冬梅姐,忙是改口道:“冬梅姐觉着好看,那就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