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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江原创网正版首发,您订阅不足, 请补订或等防盗时间后观看 但原身丈夫林建国死亡前后的事情却丝毫不符合正常的逻辑。
是什么让一个老实巴交听着父母使唤在地里讨生活的农民突然起了跟着倒爷去倒卖的心?
如果说是没钱, 那这家没钱可不是一两天了。
毕竟没分家之前, 在孙金花的高压管控下别说一分钱了,连一粒米都藏不住。
无病无灾的,林建国怎么会莫名就生起外出倒卖去赚钱的本事?
更别提原身这个按理来说最为亲近的妻子竟然一无所知,要不是村里有人回村的路上看到躺在地上满脸血的林建国将他带回, 没准就在外面没了。
如果不是这么被突然带回村,身上小背篓里还背着用山货置换回来的一身军便服,任凭原身想死估计都不晓得早上出门同自己说有点事的丈夫究竟同大队请的一天假去做了什么。
幸运的是民风淳朴村里的孙金树, 也就是孙金花的弟弟, 回村的路上看到在路边躺着一片血的人是自个儿村子里的林建国,已经没了气便赶快加着速回到村子里告诉了孙金花, 听到消息的原身迷迷茫茫就这么跟着孙金花看到了已经毫无活人迹象的丈夫——也就是这样她才看到孙金花急急忙忙地收拾起来的背篓里的东西。
当然原身这样的人根本不会多想,她只是迷迷茫茫地埋怨着自家的死鬼丈夫为什么要出去,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外头留下了孤儿寡母。
可原身不明白单静秋还不明白吗?
这军便服不就是特殊时期盛行时用来替代那些没有军装的替代服饰吗?
这家里除了唯二被送去读书的林建党和林杏花还会有谁需要这些时兴东西, 这一家子哪个不是能得个布头就开心个不行的?
虽说以孙金花的德性干出什么事情都不让人意外。
但是林耀西在村子里的面子对于孙金花而言还是很重要的, 毕竟他们是背靠着林耀东这个大树乘凉,给人家抹黑以后的结果是孙金花绝对不想看到的,不然以后她的宝贝儿子林建党要是想去军队里混个身份或者是找份好工作那可叫一个难!
所以说在林建国甚至还没有下葬之前就要把单静秋赶出去, 看起来完全违背了孙金花一向的处事风格。
而从蛛丝马迹之间,单静秋也有了一点揣测。
当然, 这一切还需要证实。
***
孙金花看着眼前的单静秋恍若失了神, 心头一股无名火生起。
按平常的性子, 被这么个骂法,她这愚蠢如驴的大儿媳早就哭得死去活来,恨不得跪地道歉了,可现在这副呆呆傻傻的模样,难道是被吓傻了?
她不禁有点纠结,虽然早在很多年前,她就开始不把这几个丧门星当自个孩子,但好歹是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就这么没了要说心里半点波澜都没也是不可能的,
可要是不把她这媳妇赶走,万一……
这么想着,她便也狠下心来,她今天就非要把这女人扫地出门!至于那两个小的,就先留着忙忙家里的事情。
孙金花狠狠地在隐蔽的方向掐了一把自己的腿,于是便也哭得真情实感撕心裂肺了起来。
“我可怜的儿啊,被你的克夫媳妇克走了现在要克你全家了,她要你娘不得好死啊,我不该给你讨这个丧门星媳妇啊,我对不起你啊我的建国……”
这情真意切的样子要是不明真相的人还真会以为这是一个多爱子如命的好母亲。
单静秋居高临下,眼力十足倒是被这惹人发笑的小动作看到了眼里。
这孙金花越是这样她就越肯定自己的猜测,不过比起演戏,她倒也是有手装哭干嚎的绝活。
“建国,你怎么就走了啊,你走了娘一个人怎么办啊,建国你怎么就抛下我们孤儿寡母了!”似乎是突然晃过神,刚刚目光冷冷的单静秋突然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似乎站不稳般手扶着墙颤颤巍巍。
孙金花有点被梗住,听着这哭声,倒是一时被压过风头。
谁叫她心底哪有太多情真意切呢?哪怕有啊,也在利益之下荡然无存了。
还没反应过来,单静秋便一个饿虎扑食般干嚎着种种扑到了孙金花身上。
原身这一家子人伙食从来不好,原身更是堪比前世网络上说的那些白骨精,而孙金花则不同,胖的珠圆玉润,在这个困难的年代一点都不容易。
单静秋瞧准了地方,狠狠地把关节凸起处就是往孙金花身上一砸,并用撕心裂肺地哭声掩盖住了孙金花条件反射下发出的痛呼,而孙金花常年不干活哪里比得过原身常年做活的那把力气,被狠狠地按压住半天不能起来。
觉得浑身剧痛,身上被大儿媳那身骨头撞得几乎散架的孙金花气得正欲大骂却突然从单静秋微微低下的头露出的那边看到了最为大嘴巴的李翠花已经偷偷攀在门边窥视了起来赶忙把那堆粗话憋了回去。
“我可怜的儿啊,你就这么没了……”
孙金花急忙哭了起来,许是胖的,中气十足的她这下声音总算盖住了儿媳的声音,正想着把她接下来那段克夫台词抛出来的孙金花却在耳朵边回响起单静秋靠过来说的话时瞬间冷冻。
单静秋抓着时间就靠了过去,附在孙金花耳边,轻声细语。
她知道她听得见。
“妈,你说别人知道林建党她妈家拿东西去倒卖吗?”
孙金花登时就如被摄住心神一般僵硬,但余光撇着李翠花的她不敢停下哭声,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撕心裂肺的哭声之下掩藏着多少恐惧。
她,她是怎么会知道的?
难道建国和她说了?不可能啊!他哪有这个胆子?
死了还不让人省心!
明明自己已经哭得撕心裂肺,可那幽幽传来的声音一字一句还是这样闯入了孙金花的耳朵里。
“妈,那可是一身军便装啊,背篓里不止这些吧。”
“妈,你说什么能卖这么多呢?”
“你说如果我去举报咱们家会没事吗?”
“反正我一个死了男人的女人,大不了改嫁嘛,上次听小叔子说城里现在流行什么大义灭亲,我没文化妈你说这是什么意思呀。”
孙金花哭到嗓子干嚎了还在哭,单静秋紧紧地搂着她用力得很,只有她知道自己有多疼。
可现在哪里知道是心里疼还是身体疼。
她只知道,这事情注定没有个善终了!
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切的林杏花和李翠花几乎是看得恍惚了。
林杏花不知道刚刚在出房门前还同自己念叨着今天就非要把嫂子撵出去,把房子腾出来给自己住的母亲怎么就这么和嫂子抱在一起哭了。
难道是……难道是大哥的鬼魂作祟?
想着这个她挫着手臂觉得冷飕飕地,想掉点眼泪却半天掉不出。
攀在门外的李翠花从一开始小心翼翼地偷看到现在光明正大的叉着腰看。
她奇了怪了,作为村里第一宣传口,她最是知道林耀西家的情况。
要是孙金花能把自个儿的大儿子放在心上,那可是母猪会上树。
要知道当初闹穷的时候,孙金花可差点把她的大儿子卖了!
可现在到底什么情况,是良心发现还是鬼魂作祟。
李翠花狐疑地摸摸下巴,难不成是她把人想得太坏,其实孙金花只是偏心眼了一点?
转了转眼神,她掉头就跑,这太阳从西边出来的事情还不稀奇?
她特地从大队上假装要上厕所跑回来不就为了看这八卦吗?
她现在要赶快告诉大家这个新消息——孙金花居然转性子了!儿子死了想明白了,现在不仅是把大儿子当回事了,还把大儿媳当个人了!两个人抱头痛哭抱得可紧了!
……
千辛万苦地从儿媳妇的“怀抱”中逃出的孙金花寻思不明白,这事情可究竟是怎么败露的?
她千叮咛万嘱咐儿子不能告诉媳妇,难不成自家儿子还敢背着她乱说?
思前想后想不明白,总不能去问死去的儿子吧!
心里烦闷的她闷头走着想七想八,打算晚点和自家死老头好好商量清楚再做打算,毕竟单静秋这幅鱼死网破的模样看起来并不像是作伪。
现在她可不敢把人逼急了,万一打了老鼠伤了玉瓶就难堪了!
孙金花搓着发疼的手臂走着,远远看到李翠花在村子妇女中间大嗓门的说着,比手画脚很是生动的样子。
难道最近又有什么厉害的事了?是邻村那个嫁不出的老姑婆又闹幺蛾子了?
凑了过去的她听着那你一句我一句的火热讨论脸色愈发黑了起来。
“孙金花她和那大儿媳抱头痛哭,两个人在地上哭得那叫一个厉害!哎,这也是可怜,谁想建国能撞到石头人就这么没了呢!”李翠花嗓门很大,声音很是清楚。
旁边的人不住复合着。
“哎,孤儿寡母也是可怜,怪不得金花她现在也不磋磨媳妇了。”
“对对对,孙金花哭的嗓子都哑了,哭不出来还在哭,哎……”
……
讨论的人看到走来的孙金花均是一侧头。
自认自己面黑如墨,此时很是生气的孙金花发出的声音几乎都是气声:“我……”一说话便疼得厉害,让她还没说出的话被卡在喉咙。
看着走来的孙金花满身尘土(在地上撒泼滚的),面色不好(生气的),紧紧环着手无助的样子(被抱的手疼),更重要的是话都说不出来的声音,众人眼光中的她顿时不一样了。
这下李翠花说的瞬间被证实,刚刚还有些怀疑的人这下半点怀疑都没有了。
——哎,这个孙金花,早干嘛了,现在儿子没了就知道后悔了。
——孙金花也不容易,看来建国没了她打击很大!
还没听到这些人心里的想法,只是被他们簇拥着一言一语安慰着孙金花心里已经快要呕死,哪知道现在那些人已经给她冠上一个板上钉钉地知错就改,后悔不已的好妈妈人设!
努力抬起沉重的眼皮往外一打量,先是刺眼的光芒让她控制不住地皱住了眉头,复又用力眨了眨眼,终于看清了周围的一切——
映入眼帘的虽同样是白色的天花板,但上面颇为简单朴实的节电灯管肯定不是她的品味,眼睛一扫便能看到边角的房间大小,微微侧头便能瞅到还趴在自己身边哭的厉害的三个陌生的女孩,年纪看起来不大,但分明是未曾见过的模样,所有场景均指向了可怕的答案,更别提似乎僵了的手触手可及的床垫传来的触感,那什么麻将席她早八百年前就已经不用了!
对于小说、电视剧深度中毒患者的她而言,现在事实究竟如何昭然若揭了。
这如果不是一个梦,就是她还真像小说说的那样穿越了!
不知要作何反应,趁那哭的厉害的两人还未反应过来,她赶忙闭上眼,装作还在昏迷。
单静秋根本绞尽脑汁都想不明白,自己究竟糟了什么罪,才被抓来这,刚刚那身下清晰地触感,和后脑勺不容错辨的疼痛,让她也知道,这根本不是一个梦。
当然,她少女时看小说时也有一万零一个玛丽苏的梦。
可,这些都是过去了,现年三十二岁的单静秋女士表示,有车有房有存款,单身的日子美滋滋,她又是何苦莫名其妙又被抓来穿越呢?
想起看过的小说中,撞到头穿越的女主再撞了撞头便能重回过去,心中突然有了成算。
也许……
“我想你现在脑海里的想法大概不会成功。”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在脑海回荡,忽地刚刚还在耳边的哭声都变得幽远,反而是这莫名出现的冰冷机械声很是清楚。
“你可以叫我晋江系统008。”
什么莫名其妙的晋江系统,居然还是008,怎么不说自己是007啊!她心底下意识地疯狂吐槽了起来。
越是慌张思绪越快,竟然满脑子飘荡着无关紧要的想法。
“很好,现在看来您的精神承受力很符合我们的要求。”008是来自于三千世界的一个新人系统,它的编号虽然是个位数的008,乍一听好像在挺前头的位置,可实际上它正处在试运行的期间,无论怎么装老手,但其实都掩盖不了它是新手的事实。
诸多网文故事设置的不合理世界观、极端的遭遇已经使得这些故事世界濒临损坏,生存在故事之中的角色在日复一日之间已经产生了自己的灵魂,这时系统们便通过随机选择一部分心有执念、意志坚定的灵魂投入于故事世界之中完成濒临消散的灵魂愿望,然后吸纳灵魂的执念回馈于世界之中,使得世界稳固。
而编号008的系统,它又有另外的一个名字……
“宿主,你也可以叫我好妈妈系统。”
这种不靠谱的名字出现的那一刻,几乎要惊掉了单静秋的下巴,她这辈子的前三十二年从未当过妈,也没有拥有一个给予子女足够爱意的母亲,别说好妈妈了,怎么做个妈对于她来说都是天方夜谭。
更别说自认为心态永远18的她,对于突然升级为妈妈级角色的事实,肯定是拒绝的。
正当她还在胡思乱想之际,这冷淡的机械音并没有停止烦人的喋喋不休。
“宿主您每次到达不同的空间,完成相应的任务之后可以选择脱离世界或者在世界停留到终点,积攒到足够的积分之后便能脱离系统世界,回归初始……”
“如果我选择拒绝呢?”
“那么就会被抹杀。”
斩钉截铁地话似乎没有半点犹豫,几乎将她气到顶点,看小说时觉得合情合理的设定轮到自己身上时全都变成任人摆布的愤怒,哪怕是一万个金手指都比不过自己的简单小日子,又有谁会愿意被莫名卷入这种奇怪的世界旅行呢?
“不好意思,008系统,您把我拉来这个地方是有经过我同意还是怎么了的?动不动就抹杀?那成,就抹杀了呗,不伺候了!”
她气冲冲地抛下狠话之后便不愿再看这见鬼的系统一眼,这种说拉人就拉人说抹杀就抹杀的态度让吃软不吃硬的单静秋异常不耐烦,虽然生存的渴望谁都有,但被这样强买强卖?
呵呵。
“宿主,抹杀掉您的并不是我们,而是……您自己。”在空荡荡的世界里回旋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诡异,接下来的话更让她刚刚还气到如火中烧的心瞬间冷却,“您由于身体自带的遗传性心脏病本应于今日早上突发性心梗抢救无效死亡。”
单静秋的眼前似乎突然浮现了自己躺在家中大床上面色苍白,唇色死白的模样,甚至久久凝视后连半点呼吸引起的动静都无。
虽说想安抚自己这也许是另外一个莫名其妙的骗局,可理智告诉自己也许这一切正是真的。
是的,她一直都有遗传的心脏问题,而这也是她选择独自一人的重要理由。
“您拒绝任务之后,我们会将您的灵魂投入原本的身体……”
“然后我的身体已经死了,所以面临的就是死亡是吗?”
“是这样的。”
“那如果我能完成任务,积攒到足够的积分呢?”
“那么系统将会为您修复身体,让您重返健康的生活。”
……
沉默良久,单静秋竟不知作何反应,毕竟今日发生的种种事情已经远远超过她的想象。
陷入无垠的黑暗与宁静之中,脑海里反反复复出现的场景却不在少数,曾以为面对死亡会坦然的自己,货真价实地面对着死亡的可能时,内心满布着的竟反而是对生命的无限眷念。
想到没有立好遗嘱,留下的身后物品不知会如何分配……
想到未曾交代,尸体也许会在家中面目可憎的腐烂发臭……
想到还要许多没有交代清楚的话要同朋友说……
她的种种心事一时涌上。
名为008的系统许是懂得读心一般,忽地又发出声响:“在世界穿梭之际,您可以从系统兑换相应的技能,技能一经兑换、学习成功将不会被抹去……”
“当然,超越时代的技术、超越现实的能力将不在兑换列表里。”
如果恶魔的诱惑,未知的世界、无限的挑战、各种各样的能力,恍惚到了闯关游戏的开头,一颗曾甘于平淡的心跳动着。
所谓萝卜加大棒,便是如此,先恶狠狠地告知如果不选择进入轮回世界便会死亡,再送上一颗名为金手指的大枣。
还能如何选择呢。
她沉吟一会终于是低声说了一声,是。
现实的世界,她有未完成的愿望。
对于未知的世界,她有迎接挑战的渴望。
或许这个选择也不差。
“进入世界一,请宿主注意任务守则:一言行需符合人物个性;二不得恶意破坏世界;三将根据任务完成程度给予积分奖励,每次进入世界将扣除积分1000,当积分透支过多时将提前结束任务,将宿主送回现实世界。请宿主做好准备……”
“即将进入……3……2……1……”
“人物记忆、任务载入中……”
单静秋听得清楚,还没来得及叱骂下奸商系统还未给予积分便要提前扣除自己积分的可恶行为便陷入一片深深的黑暗,被突如其来的记忆涌入弄得头昏脑涨。
眼前忽地出现陌生的妇人人影,头发卷卷身材微胖,看起来很是泼辣的模样,站在那里掐着腰怒骂着:“哪来的龟孙子,什么玩意还肖想老娘的女儿!”
忽地那妇人又哭天喊地了起来:“夭寿了,哪来的王八羔子骗了你……”涕泪横流的模样很是可怖。
终于反应过来的单静秋看着眼前的泼辣妇人,心中沉默无限。
她,怕不是被这个垃圾系统诈骗了吧?!
简淮背着巨大的行囊,微微抿着唇,不知所措地看着四周,能看到刚刚擦肩过去的石碑上写着大同村三个字。
是到地了吗?
跟着前头只知道埋头吭哧吭哧往前急速前行的老农,步履匆匆的他们心中是沉甸甸地茫然。
“阿淮,饿吗,哥哥这里有饼。”简江静静地凑了过来,轻声询问弟弟。
而听到二哥关心的简淮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毕竟前路未卜,口粮什么的能省就省,这些道理他懂。
简江忧心忡忡地打量着原本还白白嫩嫩的弟弟现在脸都微微瘦凹的模样,心里已经是不知作何滋味。
在巨大的浪潮之间,通常是只能随波逐流的。
他犹然记得那时的父母找遍关系就为了把他和弟弟塞上返乡的列车,同行的人里大多是被安排不得不踏上下乡之路,而他们却是争破了脑只为了找到逃离大漩涡的机会。
送别路上的站台哭声一片,他和弟弟却是独自离开,因为在那时,家人大多已经被下放到天南海北的什么农场、畜牧场开始进行一场更为艰难浩荡的“改造。”
一路上同行的人嫌苦嫌累的娇气抱怨简江一句也听不进去,因为他知道这是他不多的能把握住的一个“生得有尊严”的机会,就像爷爷认真嘱咐地那样。
“阿江,爷爷知道你们吃不得苦,但是现在想要挺直脊梁过日子比你想象的要难太多了。爷爷把最后能安排的那些人都用上,也只能把你和阿淮送走,送得远远的。”他目光深邃,“到那会遇到更可怕的人,还是过上比爷爷、爸爸更好的日子,现在爷爷也不知道,一切都靠你们自己。”
“要记得,活着。”
当然那时简江还尚未意识到这一切究竟是从何而生,只是懵懵懂懂地应下了爷爷的话。
活着,不是一直活着吗?
可那之后,曾同在大院里的李叔叔摇身一变成了什么“革委会”的头头,变着法的整治着这接连的几座大院里曾经一同过日子的几户人家,趾高气扬、气势嚣张的模样,同从前判若两人。
一开始凭借曾经的身份还尚未卷入的一家,也突然成为了万夫所指。
……
简江看着那老农的背影,不知道几岁,衣着很是简单,看起来背已经有些驼,肤色显得有些黄,不过看起来脸色尚好,脸颊有着少许的肉,身量不高,那时局促伸出来握手的手满是茧子,一看就是很能劳作的老把式,他介绍自己叫做林建军,便什么也没说就是埋头往前走。
他在心里微微描述着这个人,肯干,朴实,贫困,不善言辞……又很是庆幸地松了口气,如果连随便抓来接他们这些知青的老农都看起来伙食尚可的话,那么也许大同村的日子并不难过吧。
走在前头的林建军很是努力的埋头往前走着,丝毫没有什么和后面大城市来的少年少女们攀谈的兴致。
这次到大同村的知青有六个,四个男孩,两个女孩,都是从B城来的,叫做简江、李春福、王晓文、简淮、孟梦、龚玉枝……
他反复在心里念叨着这几个名字,试图把他们都牢牢记在心里,毕竟这是他第一次代表村子里出来接人,大嫂说了可不能丢了自家的脸!
大嫂说了,也不许东张西望看人家小姑娘,会伤了秋云的心,老老实实赶快带回来给队长,这样队长下次才会又用自己!出来接一趟人不用上工还算工分呢!不就是来回走一趟,比放假还舒服呢!
……
一句句大嫂说紧紧刻印在脑子里,要是问林建军是啥时候开始他不天天把妈挂在嘴上,只挂着大嫂的名头,他只会拿起手挠挠后脑勺,傻乎乎地一笑。
大哥没了后,被认定为林家里头一号的笨人,林建军向来不爱寻思事情,小时候听妈的,现在听嫂子的……他这辈子就还没学会自己做主这个技能!
这一切也是超乎了单静秋的预料,原来在她的想法里,这老二一家和自家一样,除了孝顺哪有半点毛病?
老大要给父母养老,她磋磨孙金花和林耀西的日子可还长着,她是半点不担心。
至于老二,本来单静秋寻思着应该不久之后就会在原女主林情的鼓励下走向分家道路,至于分家之后相信拥有女主光环的林情也能把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
但她这只蝴蝶的力量稍微有点大,把孙金花管得服服帖帖,掌握了林家大事小事之后,她才恍然大悟——这回彻底没了刺激源的林情怎么会在激愤之下作出分家的决定呢?
毕竟原女主也同单静秋一样是从普通的白领穿越而到,在陌生甚至可以说是恐怖的年代,没有足够的刺激怎么会有勇气做出改变呢?
于是啊,单静秋便下定决心,那就把原本的“复仇”剧本一把划掉,改成“齐心协力奔小康”吧!
在原身记忆里,即使被孙金花压迫得日子几近过不下去的时光里,老二和他媳妇依旧偷偷地往她那送点吃的,这份善心原主直到临老,都没能忘却。
更何况,摸着下巴寻思着的她偷偷一笑,她相信最没出息的老二一家蒸蒸日上,还天天在孙金花面前晃荡,肯定会让她“心花怒放”的。
前些日子,单静秋便也打算向那些她看过的故事里的女主标配那样,上山打点什么动物,如若不成就展示一下力量将自己力大无穷这事彻底的过了个明路。
可那时的她才不知道,自己之后会如何成为这村庄的传说人物。
那一天,是从村子里出了名的野孩子狗蛋的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喊开始的——
“有鬼啊!!!”
狗蛋本在枣子山脚的河沟里脱了裤子耍着,便听到来自身后温柔的女声:“狗蛋,帮我喊队长来……”声音未落,狗蛋便被一回头的血人吓了个魂飞魄散,光着屁股就从河沟里跳出狂奔到田里,一路大喊着山下有鬼留下一脸无奈的单静秋。
不一会,满脸紧张,拿着各式农具、甚至是随便从路边搬了个石头的人们便跟紧紧跟在大队长的身后颤颤巍巍地来到了“闹鬼之地”。
打算坐在地上松口气的单静秋抬头露齿一笑,正欲邀功,所有人竟是万众一心地尖叫了起来,让她满脸无语。
作为大队长的林耀北用尽了自身所有的勇气和身为队长的责任感使命感,其实是落荒而逃会丢脸的面子作祟,让他顽强地选择了定睛一看。
也就是这一定睛,他才发现,眼前这个一身红的白的,坐在野猪旁的正是他二哥的大儿媳单静秋!
先反应过来不是闹鬼,然后便是一阵狂喜!
毕竟一年只能杀一到两回猪的日子里,能有点油水补充那可叫一个不容易!
这下可有肉吃了!
于是反应过来招呼着还在旁瑟瑟发抖的众人赶快帮忙这杀猪功臣搬猪,两头猪可费了好几个成年男人才扛起,而单静秋一手提起猪崽的样子更是让刚涌起开心的众人抖了一抖。
更别提靠近了发现那辈彻底打碎的脑壳血肉淋漓的模样!
山里的野猪最喜爱的是在泥中打滚,野猪的皮毛比那些家养的猪要厚上很多,哪怕是用刀没有技巧和足够的力量都不能轻易处理,那么能穿过这层皮把坚硬的野猪头骨打破的单静秋有多么惊人的力量这件事不用多说,村里人都知晓清楚了!
虽然事实的真相是,刚拥有初级武力技能的单静秋只是单纯的拥有了大力,尚不能好好控制力量,没想到野猪冲刺之快的她一惊慌便是一拳砸去,生生把这野猪半个脑壳砸破。
也就是这日起,单静秋便莫名其妙成为了大同村里闻风丧胆的“村霸”级人物,别人村里是那些个偷鸡摸狗无恶不作的二流子成了老大,他们大同村则是一时在她的镇压之下,所有原本蠢蠢欲动的坏人又蛰伏了回去。
毕竟做坏事很舒爽,命可更是重要。
在村中中,如果你看到哪家哪户在那里认真聊天时突然发着抖拿拳头往脑壳轻轻一砸,然后不寒而栗的样子。
不用疑问,他们说的便都是村口杀猪小霸王单静秋。
不知从何处生来的敬畏,让他们悄悄的为大魔王寻了个神秘的代号。
叫做“石拳头。”
曾经吓哭小孩的狼叼孩传说在一夜之间变了个模样——
“你再不听话,我就把你送到石拳头家里去,她就把你这么一提,拳头往你脑袋上一碰,你的脑袋一半可就没有了!”说话着还不忘做出那个通俗手势,拿起拳头就往熊孩子头上一比。
于是再皮的孩子也便憋住哭声,眼泪往心里死命咽进去。
他们才不想,才不想没有脑袋呢!
村里没有不透风的墙,几乎所有人在几天之内便也听闻了这个消息,听说了石拳头居然连自家婆婆都下手整治,非要让自家孩子也上学这件事,所有人便也只能默默地低头认栽,得,人自家都下手了,他们还能说啥?
成吧,那就让自家孩子去读书,反正免费上学,怎么算也不太亏!
也就是这样,大同村竟然在不知不觉之间达成了所谓的适龄儿童全入学目标,这让陡然发现了未来的政绩前景的林耀北开始对这学校重视了起来。
别说外面那阵风了,人县城的小学都复学了,他也不是傻蛋,现在肯定还是得靠读书,没读书以后就还是做个农民的命!未来这肯定是实打实的政绩,这林耀北以他自以为很是完美的政治眼光陡然嘚瑟了起来,在很多人心中恨不得马上倒闭的大同小学,在他的重视下,竟然越发风吹不倒了起来。
于是一天一天,村里所有的适龄孩子都成了新鲜出炉的大同小学的新学员,头一次被家长如赶猪一般丢进了屋子。
至于孩子不听话,爱哭什么的?不怕,大同小学的仓库旁边上工的就是单静秋,开学第一天,石拳头就跑过去说了,要是哪个孩子捣乱欺负人被她听到了。
单静秋:呵呵。
父母可和孩子们千叮咛万嘱咐了,要是他们把石拳头惹了,那么爸妈的脑袋可禁不住石拳头那一砸!
所以就连最调皮的狗蛋也在石拳头的威胁下成为了十足的三好学生,迎接着第一次教学的张庆余老师的便是从大到小哪怕最委屈都咬着自己不敢哭出声的孩子们
而这充满了心照不宣的小秘密的小学课堂竟然也就这么顺顺当当的开办了起来,头一回带着写着自己名字的纸张回家的他们,突然也发现读书没这么无趣。
扑腾地冲到自家妈妈怀里的林雄和林玉在妈妈的怀里撒着娇,给妈妈看着自己刚学会写的名字,嘴里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妈,妈,你看这是我写的名字,好看吗?”
看着两人现在充满活力的养自己,单静秋的心软得很,她温柔的摸着孩子头顶的旋儿,直称赞着写得好。
虽然事实上这两张纸上的字堪比鬼画符,是一般大人写的字两三倍大小,但依旧显得稚嫩可爱。
这样的场景同样在村中大大小小的屋子里发生。
在大多数大字不识的人眼里,哪怕是鬼画符都如同最美丽的画,本以为看到只会捶胸顿足想着浪费钱,却似乎瞬间把孩子写出的字当做珍宝。
那些目不识丁,连去个供销社都看不懂牌子的此时心里不知满当当地是什么,恨不得跳出去对全村子的人喊一声我的孩子会写字,想了想又觉得丢人的挠挠脑袋。
嘿,读书,还真不赖!
对于林情则更是不同,当她带回自己写的字,看着自家父母明明看不懂翻来覆去看着那张纸乐呵呵的傻笑模样,她一点也不觉得滑稽,她早已融入了这个家庭,只觉得父母这样变着法夸奖自己的样子很是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