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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崇祯还是很担心的,这种情况一旦发生,大明恐怕就有亡国之忧了。
于是他赶忙问道“依张爱卿看,当如何稳住孔有德,不使他投靠东虏?”
“陛下,臣以为,孔有德当封侯!”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甚至连崇祯都楞了一下。
给一个叛贼封侯,这话也敢说出口?难不成唐天才脑子犯浑,你张凤翼也脑子犯浑?
不等其他人开口,张凤翼就淡定的补充道“臣认为,孔有德所求,不过是割据一方罢了!而其军力强大,朝廷短期内难以消灭,被他占去的山东也难以收回,不若就暂时将山东交给他!而后朝廷重新编练精兵,加强防务!”
“所以,臣请封孔有德为--沈阳侯!同时兼理山东,东江,辽东军务!”
这话一出,众人都恍然大悟,确实是妙招。
沈阳是什么地方?鞑子的都城啊,这地儿都拿来给孔有德当封地,朝廷也没亏什么,不过是给了个封号罢了。至于监理山东,辽东,东江军务,这些本来就在孔有德手上,只不过是给一个正当的名义罢了。
朝廷付出的又不多,但可以解决眼前的危局啊。
现在整个辽东,基本上都被鞑子占领了,给孔有德沈阳侯的封号,再让他监理辽东军务,皇太极会是什么想法?
只要孔有德接受这个封号,那么他跟皇太极就基本没有合作的可能了,朝廷眼前的危局也可以度过,至于怎么消灭孔有德,还可以从长计议。
一直没开口的徐光启,这个时候也说话了“臣也认为此法可取!孔有德原本是臣的学生孙元化门下将领,孙元化生前多次向臣提起孔有德,认为其实可造之材,臣对其秉性也颇有研究,不是那执迷不悟之人,朝廷应当给予其改过自新,戴罪立功的机会!”
周延儒也开口附和道“臣一直坚持招抚,孔有德并非那天生反骨之人,若能将其招抚,无论是用于辽东战事,还是平定流寇,都是一支强军,陛下再予以恩典,想必孔有德会诚心实意我朝廷办事!”
有了这两位大佬开口,其余众人也纷纷附和道“臣附议,此法可解眼前危局!”
但陈于廷却站出来反驳道“臣反对!若是孔有德有归附之心,便不会攻入南北直隶,而且南京之祸,说明其有不臣之心已久,断不可做那养虎为患之事!”
陈于廷身为左都御史,也就是督察院的掌舵人,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督察院在某中程度上,比六部还要高一档,比如各省的巡按御史,巡盐御史,巡漕御史,都隶属于督察院,而各省巡抚,除了少部分挂侍郎或者尚书衔的,大部分都是副都御史或者佥都御史。
陈于廷开口了,自然有一大票党羽,跟着陈述自己的想法,陈于廷也接着侃侃而谈,陈述必须要剿灭孔有德的诸多理由。
“臣认为,陈御史所言不妥!”
陈于廷正说的起劲,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他。
扭头一看,居然是侯恂,他顿时就迷了。
在他的印象中,侯恂应该一直都算是他的党羽,这个时候应该鼎力支持才对,而不是出来唱反调啊。
侯恂万历四十四年进士,天启二年,因为在“移宫案”和“红丸案”上疏抨击阉党,被魏忠贤嫉恨,后被罢官。
但当时身为吏部侍郎的陈于廷,对侯恂很是器重,明里暗里没少帮助他,后来崇祯登记,魏忠贤被诛,在陈于廷的帮助下,侯恂被重新启用。
而且,陈于廷的儿子陈贞慧,和侯恂儿子侯方域是炙交好友,陈贞慧,冒襄、侯方域、方以智,可是在南方颇有影响力的复社领导者,号称‘大明四公子’。
再怎么说,就算不支持自己的观点,完全可以不说话,也用不着这样当中反驳吧。
侯恂并没有估计陈于廷的目光,而是继续说道“臣以为,若是继续发兵与叛军交战,我大明将有倾覆之忧!”
“危言耸听!我大明疆域万里,岂会因为孔有德这个叛军,就有倾覆之忧?”工部侍郎唐世济反驳道。
右副都御使张捷也出言驳斥“我大明雄兵百万,叛军手上吃了点小亏,便不能再战?侯尚书,莫不是你为胆小怯战照的借口?”
唐世济和张捷都是温体仁的党羽,虽然有阉党的成分在,但在这件事情上,温体仁和陈于廷是站在一条战线上的。
侯恂没有回答他们,而是扭头扫视一圈,缓缓问道“诸位可曾想过,为何孔有德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击败官军?”
侯恂如此激烈的反对再度用兵,主要是和他的出身有关,别看他现在是个户部尚书,管一下财政,但他可是正儿八经从军队爬上来的。
万历四十四年中进士后,侯恂便进入翰林院,但多次上疏论核饷练兵方略,左都御史邹元标很欣赏他,便提拔为兵部职方司主事,后巡按贵州。
在贵州巡按任上,协助贵州巡抚朱燮元,镇压贵州水西土目安邦彦叛乱,因解贵阳之围的功劳,天启四年,调入京城担任兵部职方司郎中,然后被魏忠贤嫉恨而罢免。
崇祯元年在陈于廷的帮助下被重新启用,官复原职。
不到三个月,就升为兵部右侍郎,镇守昌平,密云等地,而昌平又是大明皇陵的所在地,而且还收下了一个大明历史上举足轻重的人物--左良玉。
左良玉原本是山东临清人,后投身军伍,天启七年随军调入宁远,因功晋升为都司。
第二年因粮饷问题,宁远兵变爆发,宁远十三营的蜀、楚士卒,以张正朝、张思顺为首,歃血为盟,欲讨回欠发的四个月薪饷,他们攻入幕府,抓到前户部尚书毕自严的弟弟,关宁巡抚毕自肃。
而左良玉身为客军将领,当时麾下也同样缺吃少穿,便大着胆子抢掠了一把,好让底下的士兵不至于闹事,到手之后才发现是运往锦州的饷银,然后就被追责,本来是要砍头的,但是让他的好友邱磊扛了下来,左良玉也就夺去军职。
后来回山东的时候遇到侯恂,被侯恂看中,不计较他的罪责,就收入帐下,同样给予他都司的待遇。
至于为啥侯恂愿意帮助左良玉,是侯恂慧眼识珠,觉得左良玉能打仗么?其实并不是,主要是左良玉长得好。
明朝中叶以后,龙阳之风甚炽,军中不携妇人,常以面目姣好的兵卒陪酒侍寝,左良玉生的一副好皮囊,侯恂刚好也好这口,于是左良玉,就成了他的好朋友。
崇祯三年,鞑子为祸京畿,当时节制天下勤王兵马的山海关总兵马世龙,让左良玉率军出征,跟随游击将军曹文诏支援玉田、丰润,与鞑子在洪桥、大堑山、遵化等地大战,战后晋升为昌平参将,继续留在侯恂帐下。
崇祯四年的,大凌河之战,昌平副将尤世威要驻守皇陵,没办法率军出征,推荐左良玉代他率兵前往,仍旧由侯恂带队,松山,杏山与鞑子交战后,颇有斩获,虽然没有解大凌河之围,但还是官升副将。
到了今年,流寇由山西进入河南,直逼怀庆,同时孔有德在山东起兵,昌平总兵陈洪范率军到天津卫,与其余各部十余万兵马一起出征,现在被围困在
而作为昌平副总兵的左良玉,则率领五千兵马,进入河南剿贼,先左良玉左良玉驻军泽州,扼守河南、山西间咽喉地段,还可以作为四周的援兵。
按照洪承畴的谋划,左良玉和曹文诏,暂时接受河南巡抚樊尚的节制,原计划是曹文诏率领的陕西兵马向东进攻,河南兵力向北,左良玉堵住泽州,洪承畴率领本部主力,从北部压过来,准备一鼓作气消灭叛军在山西南部的流寇。
不过因为刘宇烈在昌乐的惨败,洪承畴不得不率领主力,进入东昌,汇合卢象升的天雄军,以及杨一鹏的漕运大军,在东昌府与叛军激战,防止叛军西进河南,与流寇同流合污。
与此同时,镇守昌平的侯恂,也被调派之通州,接替了当上山东巡抚的范景文的差事,继续在通州编练军队。
直到六月,因为剿抚之争,前户部尚书毕自严被罢免,他回京接任户部尚书一职。
可以说,他除开在翰林院和罢官在家的那几年,基本上都在军伍之中,虽然战阵指挥不一定出色,但对于兵事可比在场大多数人都要了解。
昌平镇的兵马,还有通州的兵马,到底是个什么水平,他都门清。
不说别的,尽管不及关宁军,但是昌平可是九边重镇之一,负责守卫皇陵,在九边之中,实力也仅次于宣府和大同两镇,通州军有徐光启和范景文两代编练,以及杨肇基麾下百战老兵的加入,实力更是不可小觑。
然而就是这样两支强军,前者现在被天策军围在章丘,新城一带,只能被动防守,后者除了继续留守通州的少量兵马,主力随着范景文一起进入山东平叛,在莱州被天策军被消灭的干干净净。
此外,他的弟弟侯恪是南京国子监祭酒,对于七月的那场‘倭寇来袭’,自然是了解的清清楚楚,对于侯恂没有丝毫隐瞒,基本上事无巨细,所有能获得的消息,都写信告诉了侯恂。
虽然那一次是孔有德打了个突然袭击,南京方面没有防备,而且武备废弛,但不得不说,能够从山东奔袭南京,这份实力可不是一般军队能够做到的。
而且南京就算再武备废弛,毕竟当了几十年的都城,坚固程度自不必说,可天策军连京师城都给攻破了,只不过有所顾忌,没有率军攻入城内罢了,并不是实力不够。
有丰富的战阵经验,而且又掌握着这么多有关天策军的资料,侯恂对天策军实力的把控,要高于在场的大部分人,甚至张凤翼这个兵部尚书,都不一定有他在行。
所以,在侯恂看来,天策军的实力,已经超过了关宁军,甚至在能比得上辽东的鞑子。
朝廷想要继续作战,在鞑子攻下锦州之前夺回山海关,根本就不可能。
侯恂知道天策军的硬实力,但陈于廷并不知道,他进入仕途基本就没离开过京城,对于战事也仅限于各种战报罢了,没有实地接触过战争,他可不认为天策军有这么强大的实力。
尤其是看到自己最为信赖的盟友,这个时候居然公开反对自己,有些不悦道“孔有德区区逆贼,不过是趁着官军不被,突然起兵,用劫掠而来的钱粮扩大军队罢了!
“范景文之败,可以说是轻敌大意,然此次刘宇烈总督山东平叛军务,麾下是关宁军,各边镇精兵,还有神机营的三营精锐兵马,一路势如破竹,歼灭为祸青州的白莲教十余万乱飞,对上孔有德所部叛军,缘何又大败而归,损失近半?还被孔贼趁势夺取大半山东?”
陈于廷被顶的哑口无言,随即温体仁站起来,满不在乎的说道“叛军区区数万兵马,朝廷确实战败两次,但如果吸取教训,总结经验,整兵再战,歼灭叛军不过是时日问题罢了!”
侯恂却丝毫不给面子的说道“敢问温阁老,可知晓领军作战,最重要的什么?”
“无非士气,钱粮,情报!”
“那好,请问这兵从何处来?钱粮又从何处来?关于叛军,我们又知晓多少?”
“我大明富有四海,可战之兵不下百万,若是从两广,江浙,南直隶,湖广,江西,四川,云贵等地调兵,无非是多花些时日,最多半年,调集三十万可战之军不在话下!
至于钱粮,该是你这个户部尚书负责,总理天下税赋,三十万战兵的粮饷总不至于负担不起吧!而情报,多派一些人去刺探即可,现在叛军占据山东,想要刺探情况并不困难!”
侯恂不为所动,继续反驳“我大明是有百万之兵,然能与强敌作战者能有几何?三十万内地大军,可否比得上此次平叛的十三万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