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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得认真,袖着手以指代枪,偷偷记着一招一式。
“臂枪走马,英姿勃发,我们大少爷比官家可强多了,”观棋小声说,“别说我没告诉你,官家每年病两次,一次病半年,真没几个千金大小姐想进宫的。”
小七妹忙着记招法,无暇听他说话,更无暇回话。
“被大少爷迷住了吧,”观棋乐滋滋地说,“你这丫头也是有福气的,旁的府里,少爷们都是14岁便已开荤,老夫人和夫人从没往大少爷房里放过贴身丫头,更别说通房了,老爷就更加严苛了,就怕大少爷耽于女色。”
“老爷说,男子想要建功立业,就得禁着,能克制欲望的男子才能成大事。”
小七妹理都懒得理他。
“大少爷对你上了心,你又占了这头筹的好处,以后只怕比……”
他絮絮叨叨的,像在耳朵边一直叫的苍蝇,真的很影响小七妹的正事,于是小七妹装作不经意地往他那走了两步,装作不经意地用手肘磕着他的下巴往上抬。
“比少夫人……哎呦……”观棋咬着了自己舌头,顿时痛得说不出话来了。
终于安静了下来,小七妹不但不错眼地从头看到了尾,还在心里默记着。
朱季川停下来往回走时,便看到了她亮晶晶的专注在自己身上的眼睛,顿时眼里便没了旁人,没几步就走到了她身旁。
擦汗的毛巾就搭在她的手腕上,但她一直没动,只是视线跟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他正要说话,校场外突然过来一个女子,天真地喊:“你们看见我的月兔了吗?”
她的一头黑发如墨似染,容色绝艳,不论是朱大小姐还是钱家小姐,在她面前只怕也黯然失色。
小七妹想了又想,大概真的只有青鸾和她不相上下。
“梅大小姐有礼。”
朱季川拱手行了个礼,快步退到了小七妹身后。
观棋捂着嘴巴赶紧上前拦住。
“我的月兔不见了,你有看到它吗?它很白,也很乖,我睡一觉起来就找不到它了。”
梅大小姐的表情和语气都很稚嫩,眼睛澄净得像三七观后面的水潭。
观棋大概是舌头痛说不出话,赶紧招手示意小七上前:“小七,你呀呀呀呀呀……”
“观棋小哥,你在说什么?”小七妹问,“是不是要我送她回去?”
观棋说不出话,只能点头。
“不回去,我要找月兔。”梅大小姐稚气地反驳说。
“好勒,那我现在陪你去找吧。”小七妹说,“你得走快点,不然万一月兔被别人抓了,那就变成烤兔肉被人吃了。”
“不能吃月兔,不能吃月兔,”梅大小姐着急的摆着手,“月兔是好的,不能吃它。”
“那我们快去找它吧。”小七妹说着就去扶她。
梅大小姐却像小孩一样将手伸过来给她拉着。
她的手细腻柔软,手感好得像棉花,又像乳糖真雪,小七妹不由得拉着摸了摸。
梅大小姐拉着她,拎着裙摆跑得飞快,小七妹回头看,只见观棋和朱季川都远远的跟在身后,这才放心的跟着跑起来。
书院的男舍和女舍是分开的。
梅大小姐想往后山的草丛里去找,小七妹谨记着观棋地叮嘱要将她送回女舍,因此对她说:“月兔会不会是因为太可爱,被别的什么人藏起来了?我们还是去那边找吧。”
她指了指女舍的方向。
梅大小姐恍然大悟一样“啊”了一声:“我知道了,一定是高妹妹把它藏起来了。”
“你说的高妹妹,是太皇太后的外孙女吗?”
梅大小姐刮了刮她的脸:“你犯错了哦,羞羞脸。高妹妹是太后的外孙女。”
小七妹想了想,十年前,官家还没继位,太皇太后还是太后。
那梅大小姐嘴里的高妹妹,确实就是高大小姐。原来她们小时候就玩得好了。
她又问:“那高妹妹都喜欢些什么?”
梅大小姐笑着又刮她的脸:“要是母亲在,你要挨板子了,小姐们喜欢些什么,怎么能随便告诉别的人?若是被有心人知道了可不得了。”
难怪观棋和李嬷嬷都说那样的话,千金大小姐从小学的就不一样。
于是小七妹换了个话题:“那大小姐教教小的,还有什么要注意的,以免下次犯了错要挨打。”
“母亲还说,像你这样的丫头,事做好了必须得赏,犯了错必须要罚,赏罚分明才会有上下尊卑。”
“贵人就是贵人,贱民就是贱民,可以驱使,可以任用,但不可叫他生出胆大违逆之心。”
她抬起下巴,斜睨着小七妹:“你若是帮我找到月兔,我许你到我身边来伺候。”
小七妹换了个话题:“那大小姐要是进了宫,还能带小的进去伺候么?”
梅大小姐上下打量着她,捂着嘴娇笑起来:“太子未立,我进宫去干嘛?六七八还不知道谁能活呢?”
六七八?
莫非说的是以前的六皇子、七皇子、八皇子?
青鸾说,七皇子薨八皇子薨,那继位的就是六皇子,如今的官家。
至于六皇子之前的那五个皇子,都早夭了。
先帝活了三十八岁,生了十四个儿子十个女儿,儿子八个早薨,女儿六个早薨。
那些因生了儿子而盛宠一时的妃嫔们,又因为儿子的早夭被逐渐冷落。
还没到女舍,远远的秦夫子就迎了过来。
“我才去看看莫夫子,梅大小姐你就跑哪去了?”这位女夫子关切地问,“稍后梅府便会有嬷嬷来接你回府。”
小七妹此刻的原则就是要不引人注意,因此她行礼后将人交给秦夫子就要走。
梅大小姐拉住了她:“你这丫头,不是说陪我找月兔吗?事没办好,想偷懒么?”
小七妹:“月兔就在秦夫子的屋里,你去那看看。”
“胡说,秦夫子和莫夫子一个屋,哪有兔子?”
小七妹抬眼看向温厚和善的秦夫子,她和莫夫子一个屋,是不是也知道莫夫子在昨日的点茶课上会用什么鸭露茶团?
她善医懂药,是不是更清楚雪上一枝蒿和青陀罗花等的毒性?
梅大小姐被禁足在雅舍几日,为何偏偏是在高大小姐的贴身侍女被挖出来后,才中了这种不伤性命只损神智的毒?
难道,是因为高大小姐的贴身侍女身上有什么秘密吗?
于是,在回到朱季川身边后,她装作无意地问舌头被他自己咬破的观棋:“观棋小哥,你要是痛得厉害,不妨让秦夫子给你抓药吃吃。”
观棋托着下巴:“啊呀呀呀呀呀……”
小七妹听不懂。
朱季川笑了:“观棋说,秦夫子只给两种人看。”
小七妹:“哪两种?”
“女病人,或是女死者。”朱季川说道,“秦夫子既是女医,又是坐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