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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六番外——众里寻他千百度
殷梨亭跟着引领的绝情谷弟子走到山道上,怀中揣着刚刚出炉的茯苓糕,还带着几许余温,贴在殷梨亭的胸膛,一片温暖,心中腾然而起一阵无以名状的欢喜。
经过激流淌急的溪河,拨开杂乱丛生的草丛,走过阴湿黑暗的狭长甬道,一阵花香扑鼻而来,跨出道口,便见一大片花圃,争相斗艳,美不胜收。
殷梨亭大是吃惊,若非方影早派了人于谷外接应,何人能到得此人间仙境。
“殷六哥!”
闻得熟悉的声音,殷梨亭欢喜地回头:“方姑娘!”待得方影至了眼前,从怀中小心掏出那茯苓糕,递上去。
方影接过:“是茯苓糕!六哥,你还记着啊!”
殷梨亭抿嘴浅笑,她喜欢的东西,他答应过她的,怎会忘记。
方影捻了一块,含在嘴里:“还是热的,六哥,这一路上,你一直用内力温着吗?”
殷梨亭只笑看着方影吃,并不说话。
方影熟稔地拉了殷梨亭的手臂,道:“六哥,你瞧,我们绝情谷漂不漂亮,我带你四处逛逛吧!你一定会喜欢这里。”
殷梨亭本能地轻轻抽出手臂,回道:“方姑娘,我初来贵境,该先去拜访你兄长才对。”
方影看着突然落空的双手,一怔,眼中失落难以掩饰。
殷梨亭见了,心中不觉一痛,只是男女大妨,他……
殷梨亭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见方影转而又笑道:“我一时高兴竟是忘了。我这就带你去见我两个哥哥。”
来到大殿,方俊方达已等候多时,彼此方见过,方达便等不及道:“来,上次的不算,咱们再打一架。”
话未落音,已拉着殷梨亭往外走。
殷梨亭大感无奈,口中直道:“方兄武艺高强,殷某很是佩服,只是武艺本为强身健体,护人护己,行侠仗义,不为争强好胜。”
方达一听,立时不高兴:“你什么意思,是说我只知争强好胜,还是根本看不起我,不屑和我动手?”
殷梨亭一急,忙道:“不,不,殷某绝没有这个意思,方兄,我,我只是……”
方影不愿殷梨亭为难,上前拉开二人,道:“二哥,你天天找人打架,就不能消停会。”
方俊又道:“二弟,来者是客,你这般可不是待客之道,何况,殷六侠说的半分不错,你这天天找人打架的性子真该好好收收。”
方达碍于兄长,只得作罢。
方俊设宴款待了殷梨亭一番,席上觥筹相错,欢笑不断,至了晚间方散。
方影将殷梨亭带至客房,道:“六哥,姐姐有没有叫你带什么东西给我!”
殷梨亭似是方想起来,一拍脑袋:“是了,差点将正事给忘了。这是五嫂托我转交给你的信和药丸。你的病怎么样了?”
“好多了!谷中大夫说,那药极好,怕是世间难求,我一直养着,病已经不太发了。”
殷梨亭这才舒了口气。
方影迫不及待地拆开信件,一眼扫过,抬起头来,看着殷梨亭,一会审视,一会皱眉,叫殷梨亭一阵莫名其妙。
“方姑娘,你怎地这般看着我?五嫂和你说什么了?”
方影狡黠一笑,收了信件入怀:“没什么。不过是女儿家的私房话,殷六哥,你今日必定累了,便先休息吧,明日我带你在谷中逛逛。”
许是喝的酒太多,有些醉了,殷梨亭很快便睡了过去。
次日醒转,方出了庭院,便见方影提着篮子在花间采花。
殷梨亭走进,道:“方姑娘早!”
“六哥早!”
殷梨亭见方影一边摘花,一边将花瓣扯下放进嘴中食用,不免惊诧:“这花能吃的吗?”
方影扯了一片,递至殷梨亭嘴边:“你尝尝!”
此花观其行,似是蔷薇科,入口甘甜,回味却微有些苦涩,殷梨亭好奇,也想去摘一朵,却被方影止住:“六哥小心,这花有刺,却是有毒的。”
殷梨亭更是惊讶,何种花,花容悦丽,可却身负剧毒。
方影看着殷梨亭,面色犹豫,几度欲言又止。
殷梨亭察觉出来,问道:“方姑娘,你怎么了?”
方影神色一黯,道:“六哥,你在这多留些日子,多陪陪我,好不好?我,我怕以后再没有机会了。”
殷梨亭一愣,急道:“你说什么,什么没有机会,你不是说你的病没事了吗?可是又有不好?”
“不是这个,不是因为这个,六哥,你别问了。我……”方影只是摇头,满面苦涩。
殷梨亭不忍其为难,心中疑惑,却也只得作罢。
之后半月,方影带着殷梨亭将绝情谷逛了个遍,曲折隐秘的溪流,幽深的竹林,质朴无华的石头房舍,且绝情谷中的居民皆与世无争,饮食也多茹素,这样朴实的生活,殷梨亭有些喜欢上了这个世外桃源,心中莫名地有个念想,若是能这般和方影相伴到老,却也不错。此想法一出,便是连自己都大是吃惊。自己喜欢的不一直是晓芙吗?殷梨亭摇了摇头,按下心神,不再胡思乱想。
这日清晨,殷梨亭方打开门,便见方影已站在门前,却是一身男儿装扮,与当初的强盗打扮颇为不同,俨然几分翩翩佳公子的风范。
“六哥,咱们今天出谷去。我虽在这长了十几年,可这襄阳城还真没逛过几次,你陪我去,好不好?”
家在襄阳城郊,却没怎么逛过襄阳城,可见得怕是家中兄长不许,自己这般私自带她出去却有不妥,殷梨亭微微皱眉,待要拒绝,可见到方影神色飞扬,嘴角含笑,眉眼如花,不自觉地便道了一声:“好!”
襄阳是古城,地理位置优越,虽历经战火,但却经久不衰。
街头店铺摊位鳞次栉比,吆喝不断。行人川流不息,络绎不绝。
方影拉着殷梨亭走至一家店铺门前,闻得内里嘈杂阵阵,似是极为热闹。方影想要进去,殷梨亭指着门口悬挂的“赌”字白帆,皱眉道:“咱们去逛别的吧,这可不是女孩子家去的地方。”
方影弹了弹身上的男儿装,轻咳了两声,意在告诉殷梨亭,如今自己可不是“女儿家”:“赌馆啊!我还从没进去过呢!瞧瞧也好!”说完已大步走了进去,殷梨亭拉之不及,只得跟上。
正中桌上,庄家正摇着碗里的骰子吆喝着围观群众买定离手,方影好奇,挤了进去,欢喜道:“六哥,六哥,咱们买大还是买小。”
殷梨亭道:“小!”
方影将一锭重约二两的银锭丢在“小”字之上:“咱们就买小!”
碗盖掀开,果然是小。
方影欣喜若狂:“六哥,你怎么知道是‘小’?”
“听出来的!”
方影听得,眼前一亮,待得庄家摇好骰子,又问殷梨亭道:“这回是什么?”
待殷梨亭回答“大”,便将身上所有财物一股脑儿掏出压上。如此数番,身前的银子已堆成了小山,围观群众大是惊奇,纷纷跟着买。
殷梨亭见了,忙道:“方姑娘,你也玩的差不多了,咱们走吧!”
方影尽了兴,见此内却是鱼龙混杂,乌烟瘴气,也不再多留,抱着银子去柜台换了银票,便要出门,却被掌柜叫住:“姑娘,咱们赌坊可还从没见过像姑娘这般厉害的人物。咱们老板赏识人才,想要见见姑娘,不知姑娘可愿移驾内堂一聚?”
方影孩子心性,不疑有诈,随口道:“好啊!”
殷梨亭见掌柜眼珠骨碌直转,贼眉鼠眼,心下皱眉:“方姑娘,咱们出来许久了,还是回去吧!”
方影撅了撅嘴,想着,若是被哥哥知道,必定要受一顿训斥,便也不再坚持。
二人走出赌坊,方转至小巷,便见从前后两头窜出五六名大汉。
“哼,赢了便想走?放下你们身上的银票,便放你们走,不然……”
领头人冷笑一声。
方影瞧着他们与赌馆内护卫一样的穿着,立时明白,大是气愤:“你们赌坊开门做生意,纳四方之客,怎么,只许人家输,不许人家赢吗?既这般输不起,还开什么赌坊?”
“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不见棺材不掉泪!”
领头人右手一招,几位大汉手握大刀一起攻来,可是这莽撞大汉,市井之流的花拳绣腿如何能与武当功夫相比,殷梨亭不过两手一挥,一拳一掌,已解决两个,又一记扫腿,横过另外两名大汉,大汉下盘不稳,立时摔倒在地。殷梨亭趁胜追击,一跃至领头人跟前,右手抓住其脉门,一个过肩摔,将其甩了出去,恰好打中另一名大汉,二人一起跌落,却是连剑都不必出鞘,已是一地哀嚎。
方影拍手叫好,走至领头人身旁,用脚踢了踢,得意道:“哼!谁敬酒不吃吃罚酒呢?谁不见棺材不掉泪呢?”
领头人忙口讨饶:“姑奶奶,姑奶奶饶命,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姑奶奶,还忘姑奶奶大人不记小人过。小人们也是奉命行事。”
方影皱眉:“什么姑奶奶,我有那么老吗?”
领头人连忙改口:“姑奶……不!姑娘美若天仙,好看的紧,那个,是连花见了都会惭愧凋谢,天上大雁都会落下的。”
方影听得赞美,虽知他是故意奉承,不是真心,却仍是高兴,可面上却不明表,狠瞪了一眼:“那叫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是,就是这个词!”
“好了!你们走吧!我不为难你们了!只是,以后莫再欺负人了,也别在为虎作伥。”
大汉如蒙大赦,满口应是,急忙从地上爬起,跌跌撞撞地逃离。
二人继续前行,方影一路走一路笑,殷梨亭见了,只无奈摇头,嘴角却挂着宠溺的笑意。
走至一岔路口,忽见一名约二十多岁的锦衣男子拐了弯,进了一旁花柳街。花柳街,顾名思义,自然是烟花之地。
方影见了,眉头一皱,忙跟了上去。殷梨亭见她面色古怪,想要询问,可方影却不愿多谈,只得跟去。
二人对着锦衣男子至了一家妓院门前,方影看着上方招牌所书的“倚翠楼”三字,一阵怔愣,半晌,咬了咬牙,道:“六哥,你陪我进去,好不好?”
殷梨亭想说,赌坊还便罢了,此地却是良家女子万万不能进的。可是,见方影神色凝重,不似玩闹,又想起方才他们一路尾随的男子,只怕这其中有甚缘故,便点了点头。
此时,刚过黄昏,夜色还未浓,楼里姑娘才起身准备做生意,因而客人并不多。有妈妈上前接待,却被殷梨亭皱眉挡了。
方影递出一张银票,道:“我要方才进来的那位公子隔壁的房间!”
妈妈与四方人打交道,见过的事多了去了,妓院开门做生意,只求钱财,不管私怨。因而看着面值一百两的银票,笑的花枝招展,也不再多问,转身将二人带进了房。
方影将耳朵贴在墙上,凝神静听,可是内力修为不够,却是只能听到悉索声响和阵阵耳语,并不真切,心中焦急,便拉了殷梨亭道:“六哥,你帮我听听,他们在做什么?”
殷梨亭自然是听到了的,来得此地还能做甚,可是这男女之间的打情骂俏,欲拒还迎,他听着已是满面通红,尴尬不已,叫他怎么说与她听!
方影见他不答,更是心急,待要催促,忽听得隔壁房中女子之声高了一倍道:“爷,你慢些,怎么昨晚奴家还没将你喂饱?”声音娇俏嗔怨,直叫人酥进了骨子里。
方影一惊,面色顿时灰白,全身颤抖,奔出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