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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未有过的强烈精神力刺激让宁白产生了幻觉。
客厅、餐桌、饭菜全都消失了。
微风吹拂,他看到面前是一大片茂盛的金色鼠尾草,恰似楚安小说里曾经描绘过的金色鼠尾草花园。
在视线尽头,楚安远远坐在高台上,正在眺望虫星从未有过的蔚蓝天空和浩瀚云海。
宁白垂下双翼,撞撞跌跌朝楚安跑去,鼠尾草花茎上金色的绒毛擦着他的脚踝,让他皮肤发痒,双腿发软。
“雄主……”他终于来到了楚安面前,虔诚地跪在地上,牵起楚安的指尖。
微凉的指尖让他喜悦兴奋,他指引楚安触碰自己蓬松的金发,然后迷蒙着双眼,用脸颊乖巧地蹭着楚安的膝盖。
“雄主……”他微微勾起唇角,带着笑意轻声呼唤,有一种柔软却强烈的情绪在他胸膛里冲撞,炽烈、绵长、呼之欲出。
“雄主……”
在药物的作用下,宁白的思绪早已混乱不堪,他无从解脱,只有不断地重复这两个字眼,像蓬勃的金色鼠尾草在渴盼一场滋养万物的雨露……
……
“宁白?醒醒,你怎么了,醒醒!”
楚安眼睁睁看着宁白吃下药片,陷入幻觉,示弱一般展开柔软的双翼,然后像猫咪一样从地毯另一端爬过来,抱着自己的小腿蹭来蹭去。
他的脸上浮现出不自然的红,楚安知道这一定是药物的副作用。
宁白是精神力极敏型体质,贸然吃下纯度这么高的精神力药品,身体一定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他心疼地把宁白抱在怀里,抚摸着他的脊背,让宁白缓缓放松。
浩瀚如云海一般的精神力能量徐徐释放,很快占据了整个客厅,楚安全心全意地给宁白做着精神力调理,压制住宁白被药物完全控制的心神。
很快,宁白渐渐恢复了意识。
“……雄主?”
他从楚安怀中爬起来,茫然地看着楚安的眼睛。
“……我怎么了?”
“你吃了药。”楚安告诉他,“安达丰给你的药,这个药一定有问题,只是调节精神力的话,为什么会让你有这么大的反应。”
“哦,我吃了药……”宁白眼角还带着嫣红,理智却渐渐回笼,“我是为了……”
话没说完,他的通讯器忽然发出强烈的提示音,是优先级最高的紧急军事命令。
“元帅让我现在立刻去找他,说是有突发任务。”
宁白一边说,一边从地毯上站起来。
他腿还软着,起身的时候根本站不稳,幸亏楚安及时扶住他,才让他没有摔倒在地。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宁白趁势倒在楚安的怀里。
楚安担忧地抚摸着他的头发:“你现在这样,怎么出门……我陪你一起去?”
宁白把下巴搁在楚安肩膀,呼吸缠绵滚烫。
“不用,雄主,军队的紧急任务,您没法一起去。您在家,把所有门窗都锁起来。一旦发生什么意外,第一时间报警……哦对,我还要先联系安达丰。”
宁白的神智还是不太清明,但理智却更早归位。
发给安达丰的消息很简单,面色绯红的宁白冷酷地写道:合作的第一步,我要把你出卖给季山。
片刻之后,安达丰回复道:可以,你去见季山,让楚安到我这里来。
他发来皇家科学院的地址:3号侧门,带上口罩过来。
宁白与楚安对视一眼,抓紧了楚安的衣袖:“不,不要去。”
楚安沉吟片刻:“你说你要出卖安达丰,那么元帅知道这件事之后,必定会立刻回去找他算账,就算安达丰没有性命之忧,以后也会被更加严苛地限制自由。他让我现在过去,应该是想让我帮他逃脱。”
宁白还是摇头,眼中满是动荡不安的水光:“不要去,很危险。您好好在家等我回来,如果时间过了午夜还没有我的消息,您就联系闻卓,他的岳父是科学部部长,可以和议会那边通气。”
“宁白,你冷静一点。”楚安说,“元帅现在这么迫不及待,越来越证明我们之前的猜测是正确的,他确实在谋划一个巨大的阴谋,想要煽动一场社会思潮的变革。而我们,现在已经和安达丰绑在了一起,没有了退路,我们必须去帮助他。”
“走吧。”楚安穿好外套,也帮宁白加了一件衣服,“我们速战速决,你的状态不好,回来之后,我们还需要继续做治疗。”
宁白的通讯器又传来提醒消息,距离元帅命令的时间越来越近,他已经没有时间再做犹豫。
他和楚安一起出了门,一个向左,一个向右,都走入了茫茫的夜色中。
……
军部大厦的高层,季山元帅的办公室灯火通明。
卫兵把宁白拦在门口让他稍等,宁白点点头,支撑不住了似的,疲惫地靠在墙壁上,发出浅促的呼吸。
“中将,请进。”
季山的声音传出来,宁白勉强打起精神,走进了这间熟悉的办公室。
他曾在这里接受元帅的密令,率军前往K12星球,也曾在这里和元帅探讨曲暝的案子以及雌雄平等的议题。
不知道今天踏进这个房间,等待他的会是怎样的狂风骤雨。
“元帅,晚上好。”宁白立正,敬了一个标准军礼。
正在眺望窗外夜色的元帅回身看向他,神情明显流露出讶异。
“你怎么了,宁白。”季山沉声道。
“我……”宁白茫然地用手心触碰自己的额头,“可能是有点发烧,精神力燥热,谢谢您的关心,不会影响执行任务的。”
“……据我所知,楚安先生很呵护你的精神力健康,你们前段时间还去摘除了手环。”
“但我遗传了雄父的基因,是天生的精神力极敏型体质,”宁白说,“哪怕现在定期进行精神抚慰和调节,我还是经常出现精神力波动症状,已经习惯了。这样轻微的情况不会影响工作,请您放心。”
季山从窗口走近宁白,灯光照射在他的面孔上,形成一道很明显的阴影。
“看上去,你可不仅仅是精神力燥热那么简单……”
“哦……我最近还在服用一种新药,可能也有药物的原因。”
宁白似乎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坦率地说道:“前段时间在开放日活动上碰到了您的雄主安达丰先生,因为我的雄父就曾在皇家科学院治疗精神力敏感的疾病,所以安达丰先生认出了我。
安达丰先生很善良,送了一些药物给我,说是可以治疗我的精神力敏感症状,我最近服用了几次,确实很有效果。”
“哦?是吗?”季山似笑非笑,“感兴趣的话,你也可以去参与他们的临床项目。现在也有针对雌虫的实验了。”
“多谢您的美意,”宁白说,“军队工作忙碌,我可能没有时间配合科研工作者进行检查测试,就不去添麻烦了。不过,因为这种药很有效,我确实想过多买一些,可惜我找了很多地方,哪里都买不到……”
“你可以去暗网找。”季山说。
“元帅……”宁白似乎在竭力掩藏自己的惊讶和不安,“我,我从来不……”
“放轻松一些。”季山拍拍宁白的肩膀,“你是我的老部下了,我信任你。如果是因为身体原因,低调地去黑//市、暗网这些地方想想办法,其实大家都可以理解。”
“……”宁白局促不语。
元帅凝视着他,似乎是想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一丝破绽,但看了许久,宁白依旧战战兢兢,仿佛是真的在为自己去过“黑//市”“暗网”这些见不得光的地方而自责、忧心。
他总是这样,在战场上常有变通妙计,回到军部,就立刻变得严肃刻板,只求谨慎不出错,不因为小节有失而影响自己的前途。
他把前途看得异常重要,多年来一门心思往上爬,甚至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舍弃战友的身后荣誉。
季山忽然笑了笑:“今天叫你过来,本来是有一项任务想安排给你,但既然你身体不适,我还是找其他将军吧。宁白,你好好回去休息。”
宁白看着季山,似水一样的目光显露出明显的不甘,他还想争取:“元帅,我的身体真的没问题……”
“宁白,服从命令。”季山这样说道。
这时,季山的通讯器发出清脆而急促的鸣音。
季山看了宁白一眼,当着宁白的面,直接发出了通讯请求。
“安达丰先生出什么事了?”他的语气一如以往沉着平静,“我接到了报警信号。”
“……报告元帅,没有异常,可能是刚才从办公室到实验基地的路上颠簸了一下,先生的身体稍稍离开了轮椅。”回答者的声音宁白很陌生,听语气,应该是季山安排在雄主身边的护工。
“请用心照顾我的雄主。”季山有礼貌地说,“不要让他太操劳。”
“是。”
通讯切断了,季山看向宁白:“你先回去吧。”
宁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像在生生地把唇边的话咽下去:“……是,我服从命令。”
……
另一边,楚安在夜色中戴起口罩和兜帽,直奔皇家科学院。
3号侧门并不难找,因为门口聚集着一大群带着口罩的病弱雄虫。
有个领头的雌虫在拿着本子清点数量,顺便维持秩序。
他高声道:“排好队,不要喧哗,能在晚上的时段做完检测,明天你们就可以回家了,省一天的住宿费,很划算。喂,那边那个……”
他指向楚安。
“别乱晃,排队去。”
楚安不动声色,乖乖走进队尾,在他的身后,很快又排上了好几个同样带着口罩的雄虫。
很快,雌虫把本子合上,带领一队雄虫穿过3号侧门,走进了皇家科学院内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