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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有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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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茭子?”

    李力心头一紧,有些意外这最终大反派居然这么早就下场了。

    只见她轻轻一挥手,也不见有什么变化,一张纸片便从李力身上脱落下来。

    李力心头一动,立刻伸手,将那把已经变成剑娘的厉雷飞剑召唤了回来。

    “又听使唤了?”

    李力看着悬浮在一旁的飞剑,或者说少女,正闭着眼睛,仿佛酣眠。

    但李力知道,它已经失去了作为生命的特征。

    “有生者,亦有死。”

    香茭子悠悠道:“此乃铁律。”

    “律法权柄?”

    李力停了下来,看向香茭子。

    “凡有生者,必慕自由,公子你实力尚浅,法器忽然有了生命,自然不愿受控制。”

    香茭子笑了笑。

    “不过不必担心,本命法宝与修士休戚与共,公子倒是不用担心你那小锅子不听使唤。”

    “那若是中了繁衍权柄呢?”

    李力问道,惹得她顿时掩嘴一笑。

    “中了就中了,有什么不好吗?”

    有什么不好吗?

    有什么不好吗?!“哪里都不好啊混蛋!”

    李力暗骂一声,看到远处三尘白色的僧袍若隐若现,顿时又后退了两步。

    归终迎面大步走来,手中大刀高高举起,浓烈的死意在刀锋凝聚。

    香茭子慢悠悠的迎上去,仿佛面对的不是杀机腾腾的大刀,而是清风拂面。

    “生此彼生,死此彼死。”

    “脱于万鬼之生者反欲吞万鬼,视孕己胎宫为草芥,视活己诛灵为奴仆,善者害之,反者杀之,臣者吞之。”

    “如此种种,恶行累累!”

    三尘一直低垂的眉眼抬起,慈悲之色消失,露出般若狰狞。

    “施主当入无间地狱!”

    凄惨的尖叫顿时席卷了街道,一切事物都在疯狂的长出手臂大腿头颅,它们如潮水般汹涌着朝着香茭子而去,而归终则在此时忽然消失不见。

    下一瞬间,大刀已经落到香茭子额头前!

    “市井不可动刀兵。”

    香茭子轻声道:“蓄意谋杀者,当受绞刑。”

    话语落下,归终的刀忽然被蒙上一层灰暗的灰土,犹如包了一层布,锋芒尽收,而归终本人则突然被不知从哪里来的麻绳吊起,当场承受了蓄意谋杀的绞刑。

    同时更多麻绳落下,将那些朝着香茭子伸去的头手腿撕扯吊起,淋漓鲜血顿时洒满了整个街道。

    接着香茭子的视线投向三尘。

    “助纣为虐者,受鞭刑!”

    “有压迫便有反抗!”

    而三尘则突然断喝一句。

    啪!

    清脆的鞭响同时在三尘和香茭子背后响起,两人竟然是同时受了这助纣为虐的鞭刑!

    我助他杀人就是因为受到了你的压迫,你也是助纣为虐之人,同样当罚!

    归终消散,又再次出现,这次他调转刀锋,以刀面狠狠拍下,直接将香茭子拍进了旁边的房屋里去。

    他跟着大步而入,大刀抬起,刀锋再度闪起寒芒。

    既然不能在市井里杀你,那就在屋子里杀你!

    这时候他俩已经完全没有理会李力了,由此可见三尘与归终对香茭子的杀意远要比对他更旺盛。

    震耳欲聋的巨响不断从房屋内传来,一路穿透墙壁远去。

    后方老医者与步辇中人周旋的正酣,漫天白纸钱飘落,贴满了那伸出薄纱的巨手。

    唯有李力,忽然被所有人都遗忘了。

    犹如一个局外人......

    “她没有告诉你的三个权柄,分别是为:命理、贵贱、有无。”

    “命理赋予死物生机,贵贱区分死物高下,有无则意味一切。”

    忽然三尘开口打破了寂静:“你要去找到有无权柄。”

    “命理权柄在老药身上,贵贱权柄在春福身上。”

    他背对着李力,伸手遥遥一指交战不止的老医者与步辇中人,然后食指方向一转,越过房屋,指向远方。

    李力扭头看去,只见黑云与白天交界之下,有一个小点悬在空中。

    那点似有似无,似远似近,似黑又似白,无形状,无颜色,无实体;正如舍利子,色不亦空,空不亦色,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是为有无。

    “那就是她的命门。”

    “快去吧,雨停,已经不远了。

    说罢,三尘便进入了房舍内,追着归终而去。

    李力沉默了一会,转身朝着有无权柄而去。

    “三尘没有告知归终和老医者计划,是为了佯装他们没有与我合作。”

    “之后他们顺势引走香茭子和贵贱权柄持有者,好让你去直扑有无权柄。”

    “这就是他们的计划?”

    “这就是祸遗的谋划?”

    李力和小麒麟对视一眼。

    “我觉得......”李力摸了摸下巴。“我还是不懂祸遗。”

    “但三尘我已有所了解。”小麒麟道:“此人性直,爱憎分明,行事直白干脆,若有谋事,定不会过于曲折。”

    “你就看一眼就了解透他了?”

    闻言小麒麟顿时白了他一眼。

    “难不成跟你一样空活十几年,看人都不会?而且重点是这个吗?”

    李力不说话了,旋即明白了小麒麟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这不是祸遗真正的计划,只是在三尘认知中,这就是祸遗留给他们的布置。”

    “对。”小麒麟点点头。

    “或者说,这是祸遗故意留给香茭子看的布置。”

    “那他的真正布置到底是什么?”

    “还需再看。”

    “再看.....”

    李力摸着下巴,只觉得脑海中有一点灵光不断跳动。

    “河中彼此撕咬的溺尸,槐木剑中的张丘本,想要活下去,廉仪,教化权柄,脱于万鬼之生者反欲吞万鬼......”

    “到底.....”

    “公子这是去哪啊?”

    忽然一个另外的声音从旁插入,李力顿时止住了在楼间跳跃的脚步。

    脚跟嵌入房顶,砖瓦乱飞,犁出一道深深的轨迹。

    “香茭子?”

    只见本该被归终和三尘牵制着的香茭子正坐在一处阁楼中,笑脸盈盈的看着他飞檐走壁。“公子刚刚说谁布置了什么?”

    李力牙关一咬,心跳止不住的加速。

    “我刚刚不小心说出口了吗?”

    “你自言自语的习惯该改一改了!”小麒麟在他心中骂了一句。

    “公子你莫不是在找这个?”

    香茭子素手一伸,那匀称好看的食指顶端,一个若有如无,仿佛黑洞一般的小点一闪而过。

    就和刚才三尘指给他看得一模一样。

    “有无权柄!”

    他看了一眼天空,原本悬在交界之处的小点已经不见了。

    李力犹豫了一下。

    要现在就使用天赋神通吗?

    他看着香茭子那张艳丽的脸庞,想到了方才掌握律法权柄的她,想到了步辇中人,想到了那几个丫鬟,最终还是没有动手。

    他不确定眼前的香茭子和有无权柄到底是真是假。

    “你不是在下面吗?”

    他淡淡的开口,努力的表现出镇定自若。

    “你是指阿翎吗?”香茭子摇了摇手中的小扇:“有时奴家也会让那些丫头代我处理一些事务,毕竟这鬼市里的生意太多,奴家一个人可实在是忙不过来呢。”

    “比起这个,不如公子说说,那个祸遗的布置到底是什么?”

    “指不定奴家还能帮公子参谋参谋呢。”

    李力掐决幻化出脸庞,笑了下,脑海中和小麒麟迅速商定好对策。

    “我手里有廉仪权柄。”

    他亮出槐木剑,香茭子看了顿时眼睛一亮,似是惊喜不已。

    “廉仪权柄?那牛鼻子竟是死了!”

    “真不愧是公子,这气运果真不凡,一出手杀的便是最难对付的那个。”

    “那......”

    她伸出手。

    “廉仪权柄,请交予奴家吧。”

    李力却把槐木剑一收。

    “你先放我出去。”

    “公子这是何意?”

    “你给我的信息根本就是假的!只有你能放我出去。”李力说道:“我已经杀了祸遗张丘本贩肉徒,你交给我的事我已经办完了,你应该放我出去!”

    “啊呀,公子这是何意?”

    “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李力抛了抛手里的黑色玉石。“这里面的权柄信息根本无用,我就算明白了又能如何?我根本不可能靠此离开鬼市!”

    李力甩了甩手里的槐木剑,狠狠一脚踩在地上。

    “我乃是活物!根本用不了鬼市的权柄!”

    “你在骗我!”

    “呵呵呵呵,这你情我愿的,怎么能叫骗呢?”

    香茭子一开小扇,掩嘴笑着。

    “我愿打你愿挨,活人不能用死人的东西这不是当然的吗?明明是公子没有看出这其中问题,却硬要说奴家的不是。”

    “这就是做生意啊公子。”

    李力双拳紧握,止不住的颤抖。

    “另外的权柄呢?”

    眼见李力无计可施,香茭子说完便收了笑容,不再故作媚态。

    李力恶狠狠的盯着她,似乎是气急了想动手。

    但最终还是忍了。

    “被三尘夺回去了。”

    “那把廉仪权柄交给我,我便放你出去。”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再骗我?我已经不相信你了。”

    “信与不信,公子你可还有其他选择?”

    香茭子饶有兴致的看着他:“把权柄给我,说不定我就能送你出去呢?”

    “或者跪下来求我?”

    李力将拳头握的越发的紧。

    忽然他右手剑指一骈,数道耀眼的寒芒一闪而过。

    两道厉雷飞剑从左右两边同时掣出,连续穿透数道墙壁直射香茭子,一剑中头,一剑穿胸,而香茭子在中剑后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微微一笑,身形慢慢淡去。

    “唉,似乎是我逼迫太紧了些。”

    “折人不易太过,看来我还有很多很多东西要学啊。”

    李力眼看着她消失,持锅警惕的打量四周,却并没有再出现的意思。

    取而代之的,则是两名悬梁而死的丫鬟出现在阁楼内。

    “看来她这不是本体?”

    “阿秋一名,贩肉徒杀一名,阿翎一名,春福一名.....”“若持律法权柄的亦不是本体,那六名丫鬟便都齐全了。”

    小麒麟道。

    寒冷的阴气弥漫,慢慢将李力包裹,片刻后一个大雨中的小巷出现在眼前。

    那两名丫鬟就站在巷口,在入注的暴雨中歪斜着脑袋面对李力。

    李力一手持锅,一手持剑,大步朝那两名丫鬟走去。

    “那香茭子到底在哪?”

    “比起香茭子在哪,有无权柄在哪更加重要。”小麒麟道。

    “你觉得香茭子可能没有持有有无全部?”

    冤魂低垂着头,在暴雨中平移而来,李力出剑,剑锋划破一列水珠。

    剑刃贯体,飞剑深深捅进冤魂腹部,两只惨白的小手顿时紧紧抓住李力的左腕,丝毫不顾那极阳之力的侵蚀。

    另一只冤魂已经出现在他的身后。

    炒锅表面的金纹亮起,李力放开厉雷飞剑瞬移到小巷上方,放出极阳雷霆席卷下方。

    丫鬟顿时就要弥散,但其中一名丫鬟冤魂却被厉雷飞剑定住,那股来自于李力极阳之力侵入魂体,等于时刻都在被李力观察,无法弥散。

    于是它在惨叫中被雷霆化为虚无。“是的。”小麒麟道:“你境界未到,也没有感悟过空间之道,不明白能撑起整个小世界的核心是什么样的。”

    “有无权柄?”

    “有无权柄,决定一切有无,鬼市乃无数冤魂之心象构筑的虚幻之物,而化虚为实本就是冤魂天赋之能,有无权柄自然也必然是鬼市这个小世界的根本。”

    “所以吞了它,也就等于吞了鬼市的一切。”

    另一名冤魂浮现,它没有出现在李力身后,而是直接出现在李力面前,直直的扑了过来。

    即使雷霆与飞剑迎面而来,它也丝毫不躲。

    “一起死吧!”

    它高声尖啸着,五官汩汩流出漆黑的血。

    回应它的则是缓缓掀开的锅盖。

    也没有等它再做什么动作,便被陡然收了进去,之后再无声息。

    “这跟香茭子是否持有有无权柄有什么关系?”

    “你还不懂?有无权柄是祸遗,是贩肉徒,是冤魂,河流建筑......”

    “它就是这鬼市本身,这整个鬼市包括所有权柄就是有无权柄。”

    “它不是一个独立出来的单独概念?就像其他权柄一样有个实体的吗?”

    “鬼市出现就代表着有,鬼市在白天消失就代表着无,弥散与坍缩,懂?”

    “哦,鬼市出现的本身就意味着有无权柄的具象化了!”

    “准确来说,是其中‘有’的具象化。”

    “那还有无。”

    说到这里李力便顿时皱紧了眉头。

    “我们等不到无,如果鬼市消失了我们就再也走不了了。”

    小麒麟点点头,也是眉头紧蹙。

    “这是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