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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厄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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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力站在原地,用复杂的目光注视那个背影。

    他不知道接下来是要聊还是要战。

    考虑到心象世界是死者死前留下的执念,那么眼前这漆黑无一物,唯有他们三人的景象,毫无疑问。

    郑立新回魂的目标绝对是他。

    但是如果要战,李力觉得自己恐怕下不了手,他已经对郑立新见死不救一次了,还要对其打生打死?

    这是人做的事?

    小麒麟小手按住李力的肩膀,示意他冷静,随后头上一对白角亮起晶莹光芒,剔透的绿髓慢慢攀爬,将洁白的珊瑚角染成碧玉。

    “不是冤念凝聚,可以接近。”

    李力点点头,两人一起上前。

    “郑立新。”

    他站在郑立新背后,有些沙哑的喊出这个名字。

    “是谁?”郑立新有些茫然的回应。

    “是我,李力。”

    “不,李力已经死了,我听见了,是被一个怪物吃掉的,他还是和我们一样死在了这个地方。”

    “没了,我们都没了啊。”

    他的声调低沉,透着数不清的悲痛。

    “我没有死。”李力有些忍不住眼泪,擦了把眼睛:“我没有死,我还活着,虽然我变成了怪物,但我还活着。”

    “真的?你还活着?”

    郑立新的语气中透出一丝惊喜。

    “嗯,我还杀了那头牛,帮你报了仇。”

    “哈哈太好了!你还活着!我们还有希望,有希望.......不!你不该来!不,已经太晚了!已经太晚了已经太晚了!”

    他忽然变了语调,毫无意义的重复着五个字,让李力和小麒麟顿时感觉一阵渗人。

    “什么意思?”李力疑惑的询问。

    而小麒麟则看着郑立新的反应,眼睛越来越亮,仿佛看见了什么新奇的事物。

    “对不起李力,我们不能控制自己。”

    “快跑!它想要杀了你!”背对两人的郑立新双手抱着头痛苦嘶嚎

    “我们不想害你!我不想害你!”

    “快跑!它要杀了我们所有人,它想要杀了你!”

    “是谁?是谁要杀你们?是谁要杀李力?”

    小麒麟没有废话,抢在李力之前直接询问。

    忽然郑立新不惨叫了,他平静的放下了双手,背对着他们慢慢的站直。

    “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

    明月下,机舱内。

    站立不动的李力紧闭着眼睛,虽然暂时没有了意识,双手也依然紧紧抓着金角兽皮,将它盖在郑立新的鬼魂上。

    不远处,黝黑的森林里,忽然窜出来一只浑身夹杂银白毛发的甲兽。

    它有着一身漆黑干枯的毛发,毛发下则是包裹骨架的滚圆身体,一双晶莹带着狡黠的小眼在毛发间闪烁,混似长了毛的大号犰狳,蓬松的毛发下却隐藏着锋利的骨刺。

    但能看得出来,它已经很老了。

    在这片森林里它并不是什么强大的生物,不过胜在足够狡诈,外加它这个种族一直以来都是出了名的难以下口和逃跑利索,所以也有资格去捡那头金角兽幼崽吃剩的残渣去吃吃。

    一般在找不到足够的肉虫子吃时,它就会这样在外面逛逛,想看看能不能捡到什么吃剩的零头,如果没有那就找点树皮嫩叶啃啃嚼嚼,它什么都不挑。

    能找到一些肥老鼠下肚是最好的。

    要是捡到那些猿猴的肉是最美的。

    不过还是那些小袋子里的东西味道是最好的。

    想道这里,它就开始流口水。

    它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上一次有类似的体验,那还是那头可怕的金角雷吼兽母丢给幼子的那头猎物。

    啧啧啧,那滋味,它只是在过了很久很久后舔了舔遗留的血迹,就叫它到现在也难忘。

    嗯?那是好吃的猿猴?有那种好吃小袋子的猿猴?

    对!没错!

    真是太好运了!

    它兴奋的跑了起来,靠那双巨大的爪和小短腿居然让它跑出来步步生风的感觉。

    但还没跑到飞机残骸,它就又慢了下来。

    它毕竟已经老了,老到快刨不动土,牙齿脱落,尖爪变钝,老到没有什么交配的念头了,除了吃就是躲在地里睡,指不定那天也就睡死了。

    也就是因此,在之前的大逃亡中它没有离开,因为逃不动,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了,图什么呢?

    但现在它又有了新的念头,让它像年轻的甲兽一样兴奋了起来。

    再吃一次那种好吃的东西!

    或者干脆吃了那只弱小的猿猴!

    ......

    小麒麟的脸色顿时一变。

    “不好。”

    “怎么了?”李力还没从诡异感中反应过来。

    “快!赶紧满足他的执念,要来不及了!”

    “我该怎么做?”

    “那枚珠子!”

    李力看向那枚灯笼般悬浮的琉璃泪珠,伸手想要去触摸。

    然而就在这之前,另一只手握住了它。

    李力顿时眼皮一跳,视线缓缓往上。

    “不要看他!”

    “已经太晚了!”

    郑立新发出刺耳的尖啸,他的面容已经映入李力的眼帘!

    那是一张苍白的,没有眼睛嘴巴的脸,唯有那漆黑的深洞取代了一切。

    随即皮肤干枯,下颚脱落,肌肉恶心的绽开,郑立新自胸膛以下仿佛被什么拍扁了一般。

    恐惧瞬间在李力头皮炸开,他作为人的外表消散,重新变成那人形怪物一般的模样。

    因为心象世界已经破裂了!极致的恶寒扩散,但凡接触到的一切生物都陷入了僵死的境地,若是阳气不足者体虚不盛者更是会暴毙当场,就比如那只小牛犊大小的银毛甲兽,已经翻着白眼倒下,前后流出臭不可闻的液体。

    “怎么回事?”

    李力的瞳孔极剧缩小,他想不明白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一看那头有点眼熟的银毛大犰狳,再看一眼自己莫名被摁在其爪下,顿时搞清楚的原因。

    “*的!”

    一股无名之火腾的一下从李力心中升起。

    明明已经到了胜利的边缘了!明明就差一点就可以让郑立新安然离去了,可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么巧刚好出来一只甲兽?

    “啊!!!!”

    令人战栗的尖啸再度响起,李力顿时感觉大脑如针扎般抽疼。

    来不及多想,他抓起断角匕首和金角兽皮,起身就要和已经成为冤魂的郑立新拼死一搏!

    刀尖在空中划过一道利落的弧线,然而却没有切开任何东西。

    郑立新不见了。

    他走了?

    “不对!他没有走!”

    一股寒意忽然爬上脊梁。

    李力二话不说,抓着兽皮的左手一甩,将其当做鞭子般抽向了身后。

    扑!

    这一下仿佛抽中的只是一面败革,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却让寒意飞快的消散。

    李力顺势翻滚,面对那静静悬在空中的身体。

    郑立新此时的模样和他死去时一般无二,唯一的区别只有那腐败的恶臭和黑血。

    他.......不,是它,它低垂的头颅正好面对着李力,暴凸的双眼嘴巴中流出黑色的血。

    “李,李力......你为什么不救我?”

    “为什么不救我们?”

    “为什么只有你还活着?”

    “我们,都在等你啊。”

    李力听到这段话后心中顿时一痛,旋即又被毛骨悚然覆盖,可下一刻,这本该一闪而过的情绪忽然被引爆!

    他的额头留下大量的汗水,他的身体僵硬如石,他的胸膛如风箱般飞快起伏,仿佛无法呼吸到空气。

    李力像痴呆了一样楞在原地,忘记了逃跑,忘记了攻击,忘记了一切,唯有心中那无边无尽占据所有思考的恐惧!

    忽然他的心一痛,有些喘不上气,感觉整个人像是要从中间裂开。

    有时候,极端的恐惧是可以杀人的。

    “醒来!”

    一个女声在他耳旁响起,蒙蒙的黄色光芒忽然出现在他胸口,穿透他的胸膛,融入了他的心脏。

    那如海的恐惧瞬间被抽空,徒留下过度应激反应造成的虚弱感,还有心脏隐隐的刺痛。

    “我,我刚刚怎么了?”李力此时仿佛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浑身都是汗水。

    “小心李力!不要有情绪起伏,这是冤魂的能力,它们能放大他人心中的恐惧!”

    “也不要靠的太近,冤魂会吸走你的阳气!”

    李力不再去看冤魂的眼睛,而是举起金角兽皮,直接朝着对方扑去。

    但却什么也没有扑到。

    他有些无奈,对手能无限瞬移,外加被动吸血,这根本没法打!

    “怎么办?怎么办?这只冤魂太强了!怎么会这么强?养魂都对付不了!”小麒麟急切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显然它已经慌了。

    “我们死了,这已经不是我们有办法对付的,我们逃不出它的纠缠的,冤魂是不散的!”

    “别吵!你尽量给你施加祥瑞,想办法拖到日出!”

    “那之后呢?”

    “之后的之后再说吧!”李力将金角兽皮往身上一裹,陡然冲破飞机的顶部,脚下一点便朝着森林深处逃去。

    幽暗的林间在此时的他眼里近乎白昼,也许是异化的作用,虽然外表看不出他的眼睛,但他的视力已经远远超过了人类。

    但跑着跑着,李力发现森林的昏暗忽然一散,清亮的月光照下,将一架断成两截的飞机残骸照亮。

    他又回来了,回到了焦土空地上。

    李力懵逼的抬头看了一眼月亮,明明他绝对没有跑偏过方向。

    鬼打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