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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进此时正一丝不挂的绑在霍山中的某颗树上。
回想起来,今日一早,他与羊安便带着一众手下上路。前几日官道上一番大战,二人不敢再走,只能择了一处小道入山,再一路往西,往那居巢方向。二人一路有说有笑,全不似之前那般剑拔弩张,聊到兴时甚以兄弟相称。羊安昨日一番推心置腹,二人误会全消,冰释前嫌。再加之羊安舌灿莲花,一路上对未来一番展望,高进更是沉浸其中,顿时意气风发。对羊安愈发深信不疑,全没了防备。
待到午时,已入深山,四月天气渐热,众人便寻了阴凉处避暑就餐。高进哪里晓得自己又着了羊安的道,马上大难临头。只见太史慈趁其不备,一把从背后将其制住。
高进初时,只当是玩闹,一番针扎不脱,便道:“子义兄弟莫闹!”
却不想一把尖刀悄然抵在脖间,却听那太史慈道:“高将军莫要乱动,刀剑无眼,伤了将军却是不美。”
高进手下黄巾见此情形,忙拾了兵刃便围将上来,却被潘大、侯三等人挡住。
高进本是火爆脾气,此时道也算有几分眼色,望向羊安按着性子问道:“军师这是为何?”
羊安不愿与他多道,玩弄着手上杂草,只回一句:“借将军一用。”
高进怎受得了羊安这般态度,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之前怀疑具实,这周淮安果然有问题。顿时怒气爆发道:“周淮安,你这奸狗,某果然没看错你,便只会背后耍刀子!”
太史慈却淡淡一句:“便是当面,汝又奈何?”却见高进脖间刀刃又贴肉几分,直破了皮,留下几抹嫣红。
高进深知太史慈实力,当日那拳之威历历在目,此时又受制于他,自己想要脱身,简直难如登天,方才气焰顿时烟消云散,好言道:“周贤弟,咱有话好说,你且莫要伤某性命。”
高进脸变得快,羊安心中冷笑:若如方才这般,倒还敬你是条汉子,搞了半天也是个吃软怕硬,贪生怕死的。却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高进见羊安一言不发,又道:“周贤弟,莫如某奉你为大帅,从此为你牵马坠蹬如何?”
“你莫来这套,怎不嫌丢人?”羊安岂会不知他这权益之法,当下扔了手中杂草,起身拍了拍衣衫,冷冷道,“让他们都放下兵刃。”
高进连声道是,对着部下喊道:“都楞着做甚,还不快放下兵刃。”
众黄巾方才迫于高进受制,一时不知所措,如今得了命令,只得乖乖就范。羊安又令自家手下收了地上兵刃,取下对方黄巾,道:“舒县黄巾虽声势浩大,然各自为战,实为乌合之众,怕不久必为官军所破。赵帅当日死的惨烈,相识一场我却不愿见尔等重蹈覆辙。尔等本就是农家良善,误为奸人所用,何不趁此机会,及早回头。若待他日官军破了黄巾,朝廷追究起来,也不至累及父母妻儿,不如都回故里吧!”
羊安一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不想竟是对牛弹琴。倒是天生长着一张恶人脸的潘大大喝一声:“还...还不快滚...莫...莫不是嫌某宝刀不厉?”说完便一脚蹬向一名黄巾,只蹬得对方一个驴打滚。说来也怪,潘大说这话时,全不似平时这般结巴,又自带威严,众黄巾忙四散而走。羊安顿觉挫败,看来,恶人还需恶人磨。
高进听羊安方才言语,倒是听出异样味道,惊讶道:“周贤弟,你到底是何...人。”只是这人字尚未说实,便眼前一黑,被太史慈一刀拍晕过去。
待确保四散黄巾非往舒县方向,众人又带着高进在霍山中兜转数刻,才将他扒光了绑在树上。羊安自然不能保证那般黄巾又折返回舒县报信,但求尽人事,听天命,却不欲高进尽早获救缠上自己。
待绑完高进,侯三却道:“阿郎,怎不结果了此人?”
太史慈也是担心道:“阿郎,三哥所言极是,此人不除,怕为后患。”
羊安却没好气的白了侯三一眼,道:“你若要杀,动手就是。”
侯三闻言,装腔作势着抽刀向前,没走几步,却又泄了气,折返回来,嘴里说道:“既然阿郎要留此人性命,饶他便是。”
羊安怎会不知这侯三有贼心,没贼胆,平日只会狐假虎威,笑骂道:“你这怂货。”又回过头和太史慈正色道:“此人性格乖张,暴虐无常,却非十恶不赦之徒。凡事,自有国家法度制裁。你我饱读诗书,岂可动用私刑。”
羊安说的大义凌然,太史慈不疑有他,忙道:“少爷所言极是,子义受教。”心中却道:阿郎以德报怨,有容人之量。当下对羊安又是敬重几分。
可他哪里晓得,羊安只是碍于前世的道德约束和惯性思维,颇为抵触亲手杀人这件事。然而对于因自己设计而死的赵高所部以及当初的泰山郡丞,他却可以心安理得,或许只因并非自己亲自动手。人大抵便是这样掩耳盗铃般的活着吧。
侯三一言不成,却不消停,又说道:“阿郎既不杀此人,何不带着上路?”
羊安其实心里知道,侯三、太史慈几番建议,都是为自己考虑。但舒县胜败并非板上钉钉,自己此行或去寻孙陆及桥家姐妹,带着此人,怕麻烦更多。便道:“你若不嫌麻烦,便背他上路。”
侯三听罢,便不再言语,他可不愿背这昏死之人。
众人又休息片刻,便待上路,忽闻近前草丛中有动静,忙起身拔刀戒备,将羊安护在正中。太史慈对着响声方向大喝:“何人?出来!”
谁知,那边草丛却是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阿郎,是某。”
羊安一听,大喜道:“可是猫儿?”
却见说话那人已经探出草丛,众人一看,正是陈辰,忙是上前一番热络。原来那日羊续率军灭了赵高,却不见羊安踪迹。他虽碍于公事,脱不得身,却遣了陈辰出来找寻。陈辰也是本事,一路寻着云里飘的足印摸到了王当中军,却不敢再接近。本想着回去禀报羊续再寻方法,正巧碰到羊安出营。然高进在旁,自己又不知羊安安排,故没有轻举妄动,而是一路相随,直到此时方才现身。
众人听闻,皆是敬佩,太史慈更是直言道:“猫儿这辩迹寻踪的手段,这天下,怕无出其右者矣。”
陈辰却谦虚道:“子义过誉了,某不及父亲多矣。”
羊安又问及城中情况,陈辰自然知无不言。羊安这才知道,原来当日出谋为自己拾遗的乃是周瑜。听到周瑜大名,羊安一阵神往,虽后世对其极尽贬抑,然唐武庙十哲六十四将之一的美周郎,又岂是这般人可以诽谤的?只是话到最后,羊续临出门前再三交代陈辰,寻到羊安便要即刻带回舒县城中。这样一来,要见这桥家姐妹,怕又要耽搁些时日了。数日不见,还真有些想念。说起来,自己那未过门的媳妇,大小师姐,也有数年不见了,不知现下如何?待回了舒县,定要先书信一封于先生蔡邕。
众人计议已下,这便准备去那舒县。陈辰却指着高进道:“何不将此人带回舒县,向太守请功。”
羊安却道:“此人非首恶,你说,以叔父性格,会如何处理此人。”
陈辰想了片刻,犹豫道:“若以太守手段,或遣回故地,阿郎是说...”
“不错,此人睱眦必报,若知我将他送官,日后终究麻烦不断。”羊安终究还是心慈手软。留下那高进,便带着众人往舒县去了。只留下一句:“我饶你一命,不求你知恩图报,只求从此永不相见,莫要纠缠。”
羊安的如意算盘,终究还是打错了。高进醒来,已是黄昏,他昏沉之下,只觉浑身一股凉意,这才发现自己不着片缕的绑在树上,顿时清醒过来。他哪能受得这般屈辱,脑中搜索片刻方才记忆,矛头直指羊安,便恼羞成怒,大吼道:“周淮安!某定要你不得好死!”一时间,这声音回荡山谷,久久不得平息。已入舒县的羊安,没预兆的突然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