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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鸡,是一项非常古老的娱乐项目,最早可以追述到春秋时期。而到了汉代,已经成为一种流行,无论是公卿贵族,还是斗升小民,闲暇时,都喜欢聚在一起玩玩。
古人酷爱斗鸡,大诗人李白曾因输了斗鸡愤而杀人,最后沦为逃犯,正所谓: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而大诗人王勃曾因自己写的一篇斗鸡檄文而被罢官。唐宋八大家之一的韩愈曾写过《斗鸡联句》。曹丕建有斗鸡台,李隆基建有御鸡房,甚至为李隆基养斗鸡的乡间小儿都能加官进爵。古人爱斗鸡可见一斑。
阳翟乡间,此时正有一群少年围作一圈,郭嘉抱着那金喙大将军,嘴里嘟囔着:“养兵千日,用于一时,今日你可要争点气。”他对首的辛评也似是对着自己手中的斗鸡交代着什么。只见那斗鸡,短冠、锐眼、粗喙、弯腿、利爪、铁羽、体态高大魁梧,唤曰“阳翟霸王”。便是羊安不精此道,也能看出这斗鸡应是相当厉害,自家小舅那金喙大将军怕非敌手。
只见一少年挥手宣布开始,一时间,两鸡顿出,皆颈羽舒张,相互对视,却也不急着进攻,好像是在寻找对方破绽,嘴里“咯咯咯”的叫个不停。片刻,那阳翟霸王仿佛察觉对方不是自己敌手,率先进攻。只见它扑展的双翅,便直冲而来。金喙大将军也不示弱,稍加助跑,便看紧时机腾空而起,双脚对着阳翟霸王蹬去。那阳翟霸王并非等闲,它后发先至,虽胸前受踢,却也击中了对方胸部。一时间,场内鸡毛四起,围观众人也是一阵欢呼。再看金喙大将军已被踢飞数尺,而阳翟霸王却扔在原地,这一试探便是外行人也能看出,金喙大将军虽似身经百战,善抓战机,奈何对手一力降十会。
那金喙大将军又岂肯吃亏,虽力不能敌,却仍勇往直前,一时两鸡你啄我一下,我蹬你一腿,纠缠在一起,一时难分上下,阳翟霸王虽身强力大,奈何金喙大将军勇猛无畏。羊安心道:这便像是两个不同量级的对手在比赛搏击,小的虽然凭着气势一时不相上下,但时间久了终究还是会败下阵来。果然,只片刻功夫,金喙大将军已渐渐不敌,这毛也秃了,皮也破了,身上多处受伤,血也是渗个不停。再看阳翟霸王虽也有伤,却不像金喙大将军这般惨烈。可再仔细一瞧,那阳翟霸王却双目紧闭,似是不知何时受伤。金喙大将军哪会放过这个机会,趁你病,要你命,抓住时机,喙爪齐出,一顿猛攻。这瞎鸡打架,就像盲人摸象,已是毫无章法,一阵胡乱扑腾,怼天怼地怼空气,却是对对手全没了威胁。
众人都是疑惑,可羊安却知原委。蚕农司马徽先前于山中偶得一颗山萮菜,就是山葵,那日郭嘉便是带着自己和郭图去买那山萮菜。郭嘉既得此物,便于今日早时磨成粉末,涂抹于金喙大将军羽下。羊安当时便劝道“此计凶险,两鸡互博,场面混乱,难免误伤自己,是谓敌损一千,自伤八百”。郭嘉却认为非此奇计无以胜出,故而坚持己见。果然,那阳翟霸王终因重伤,倒地不起。再看金喙大将军,此时昂首挺胸,颇有峥嵘颠盛气,高行若矜豪的气概。
待主持少年宣布结果后,郭、辛二人各自抱回斗鸡,郭图早就按捺不住,上前说道:“叔父,你这计策果然有效,今日大仇得报,好不痛快。”
郭嘉却一边摸着金喙大将军回头与羊安道:“怎样,大外甥,我便说这法子可行吧,如何?”
羊安不置可否,却见那辛评抱着斗鸡一阵低语。阳翟霸王此番伤势严重,怕难痊愈,便是痊愈也难胜从前。想到自己日日细心呵护,精心照料,辛评心中愈发伤心,至深之时,竟不禁落泪,他忙挥手抹泪。这不抹不要紧,一抹那可就出事了。他这一抹,顿觉眼睛辛辣无比难以睁开,这眼泪也是越流越多,忙唤身旁的弟弟辛毗取了清水帮自己擦拭。待双眼睁开,辛评突然意识到事有蹊跷,稍一推敲,又嗅了嗅斗鸡,便是怒上心头。大声对着主持少年喊道:“徐福,他耍诈!郭嘉耍诈!”
徐福忙上前询问缘由,待听完辛评陈述,又闻了闻阳翟霸王,皱着眉头便看向郭嘉。谁知那辛评却率先发难道:“我知道了,这厮定是寻了那司马徽,这定是山萮菜,早闻此物辛辣无比,好你个郭嘉,当真好算计!徐福,你去闻一闻他那斗鸡,此事便有定论。”
郭嘉听闻,忙一个侧身,不欲徐福闻鸡,振振有词道:“子不闻《左传》有云‘季、郈之鸡斗,季氏介其鸡,郈氏为之金’,此事自古便有,你我又无约定在先,如何能算耍诈。”
辛评顿时语塞。徐福平日为人正直,处事公正,众人不以他岁小,凡玩耍具以他为主持。但此时他听郭嘉所言,亦觉有理,却是不知如何是好。回头向身后的好友石韬求助,石韬亦无主意。
这是,站在辛评身后的辛毗倒劝解起他哥哥来:“大兄,你看,今日之事已成定局,你和郭嘉又无赌约,即便弄个水落石出,亦是徒劳无功,反而伤了和气,不若就此算了。”
辛评听后默不作声,虽说自己咽不下这口恶气,但听对方有理有据,主持徐福亦未做何判决,自家兄弟又好言相劝,只得作罢。
围观众人方才见局势紧张,似是一触即发,都是担心不已,郭图更是早就躲在郭嘉身后,陈辰则护在羊安身前。此时听到辛毗如此说来,都松了口气。羊安不由对辛毗高看一眼。
郭嘉见气氛缓和,自然借坡下驴,道:“那山萮菜还有剩余,不若改日,我寻了那司马徽,大伙往颍水旁郊游踏春,吟诗作乐,煮酒烹鱼,再配上山萮菜,岂不快哉?”
汉代因限于技术,山葵还无法种植,又因其生长环境要求甚高,平日里更是可遇而不可求,采集全靠缘分,价格也是金贵异常。
众人见郭嘉如此说来,都是拍手叫好。郭嘉的另一个大外甥,繁钦也迎合道:“如此甚好,前日正有新作,愿与诸位分享。”
辛评见又有的玩耍,郭嘉又给了台阶下,瞬间怒气全消,接话道:“家中有上好的春酒,正好拿来去诸位分享。”
辛毗却担心道:“大兄,若让父亲知晓你偷酒,定要责罚。”
“莫要多事,你若不说,父亲又如何知晓?”
“择日不如撞日,我等便约在明日于此间会合,不知诸位意下如何?”开口的是繁钦的好友赵俨。
众人又是一阵叫好。羊安虽面色如常,心中却是感慨,今日此间除繁钦和赵俨外,其余郭氏叔侄、辛氏兄弟、徐福(庶)石韬都是在汉末三国留下浓墨重彩,为后世耳熟能详之人,颍川果然多名士,光这阳翟便已经是群星荟萃了。可他又哪里晓得,这繁钦是魏晋大诗人,后世有名的《定情诗》便是繁钦所作。而赵俨更是和辛毗、陈群、杜袭并称为颍川四大名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