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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缓缓前行许久,似乎仍未发现敌军。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那人停下了脚步,后面几人差点一个不慎撞了上去。
“怎么了!接着走啊!停下来很容易被发现的。”后面的人低声催促道。
可过了好一会儿,前头的那个人依旧没有动弹。
走在了最后的石钱忽然察觉到不对劲,猛然惊呼道:“趴下!”
余下的人虽不知怎么回事,也都第一时间趴在地上。
唯有最前方的那人依旧一动不动,气息渐弱。
“死了!”最贴近前方的人惊呼道。
几人这才终于看见了地上的那滩血迹,紧接着一动不动的人,忽然头颅着地,尸首异处。
一根细若发梢的线横亘在两棵树之间,若非被那死去之人的血液染红,单凭眼力根本发现不了。
石钱当机立断,唤出自己那柄重锤,快步上前将重锤抵在最前方。
“叮!叮!叮!”
连续三次急促的响声过后,重锤上赫然挂着三根纤细无比的丝线。
周边高出来的杂草瞬间被截断,唰唰唰地往下倒了一大片。
石钱几人的行迹也随之暴露出来。
“都走!回去军营里求援,至少请来一位将领。”
见躲藏不是办法,石钱拎起重锤准备应战。
三人苟活下来也是满身冷汗,若是刚才先锋大人再晚一步,他们此时说不准已经跟先前那个同伴一样的下场。
石钱正提防着那些诡异的丝线时,也顾不得留意身后三人。
忽然间,接连的惨叫响起。
石钱拧过身去看时,场面已经不堪入目。
三人还未走出几步,手臂、小腿纷纷被削落,且每人的心口处都有一大股丝线穿过。
“先锋大人,救我......”其中一人的手脚尽数被削断,操着一口沙哑的声音嘶吼着,显然是再进半步的话,喉咙就该被完全切开了。
三人都还没有死,贯穿胸膛的那股丝线甚至没有被鲜血染红,那该是以怎样惊人的速度贯穿过去,才会不染滴血。
石钱无暇管顾,因为此时上方有丝线结成的大网罩落。
大网上还站着一个人,身型瘦弱矮小,应该是个少年。
石钱双手握紧锤柄,甩动一圈后,以锤头带动身体跃起,正好敲在了大网的正中心。
随着大股力量的灌入,丝网瞬间收拢,将重锤捆了个严严实实,石钱握着锤柄末端,正好避免了触碰丝网。
也不管笼罩过来的丝网会造成什么影响,石钱直接抡动重锤,连带着包裹其上的丝网轰向那个少年。
少年原本面带笑意的脸庞瞬间变了色,双手爆发出大蓬大蓬丝线,想要以此抵住重锤。
石钱冷哼一声,双臂肌肉隆起,大股玄气涌入,重锤的势头更猛几分。
眼看着少年的双臂即将碰上锤头,忽然间,一个身影出现在少年身后,拉了他一把。
沉重的锤头带着磅礴玄气呼啸而过,刮着少年的脸皮蹭了过去。
后怕涌上心头,少年面无血色地退到一旁的树上,兀自喘气。
石钱落地,抖落了重锤上的丝网后,再度抬头看向树上,那位站在少年身边的男人。
冰冷的金色面具,全身收在一件黑色的大斗篷当中,不见半点肌肤。
隔着面具,男人的眼神甚至更为冰冷一些,盯着地上的石钱,露出一丝残忍之色。
从气息的感知上,石钱清楚对方的实力绝对在他之上,再加上旁边那位手段诡异的少年,压力骤增。
更为绝望的是,对方显然不止两人。
再有三人姗姗来迟,站在别的树上,似乎是要看好戏的样子。
少年心有不忿,抢先站出来道:“让我跟他打!我非亲手杀了他不可。”
鬼柒瞪了他一眼,冷声道:“别胡闹,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我不管!师傅如果还在的话,一定会答应我的。”少年争辩道。
鬼柒沉默了一会儿,少年一身丝线的玄技,传承自谁,整个教派无人不知。
只是最近这几年,那位销声匿迹后,少年的日子过得很苦。
“你要打,可以。如果输了,不用我出手,他自然会出现,到时候谁也不敢给你说情,你自己想清楚了。”鬼柒冷眼道。
似乎是鬼柒提起了那位,另外几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饮骆也是一阵胆寒,他以恐惧为力量,却不曾想自己也会如此害怕一个人。
少年挣扎了一下,仍是咬牙道:“好!我不需要你帮我求情,如果师傅真的出来了,我任他处置就是。”
鬼柒看了他两眼,最后望向自己的另一位属下,沉声道:“你跟他一起上,速战速决。”
“是。”
简短干练的话语,饮骆身旁的一人从树上跳下。
此人的存在一直不显眼,现在看过去时,才会发现这人对于身份的隐藏比鬼柒更严密。
漆黑的斗篷裹住全身,同样带着面具,却连双眼都不显露出来,声音似乎也经过特殊处理,沙哑而深沉。
饮骆看了此人两眼,眉头拧起,他也甚是在意其身份,只是这几天相处下来,仍然摸不着头绪,只知道鬼柒称其为幽罗。
少年也同样从树上跳下,与幽罗一前一后包夹。
石钱并没有因为刚才一击击退了少年,就会对其有所轻视,因为他已经隐隐猜出了少年的师承。
虽然他没有跟多少教派中的顶级强者交过手,但他永远也忘不了,几年前那位对云岚宗山门视若无睹的男人。
“你是陆远的弟子?”石钱凝重道。
那位一直呆在饮骆身边的人,忽地身子一颤,但很快就隐藏下去。
只是这短暂的一瞬间,仍是被饮骆捕捉到了,只是他没有点明,至于作何打算,唯有他自己知道了。
少年露出了残忍的笑容,自豪道:“看你还算有点眼色,我会给你个痛快的。不错,我就是陆远的弟子,将来也一定会接替师傅的位置,成为教派上使。”
石钱呵呵一笑,道:“那我就没有必要跟你客气了。”
话音刚落,石钱拖着沉重的巨锤,折冲步启动,身形如鬼魅般灵活变动。
少年经历过一次失败,自然不愿重蹈覆辙,大蓬丝线从他后背涌出,扎入四周的树干内,身体放空,如同扯线木偶一样,左右晃动。
折冲步的优势就是诡异多变,难以捉摸。
可像少年这样,身躯岿然不动,全凭丝线操控身形,显然更出乎意料,完全无法通过细微动作去判断下一步的动向。
幽罗也动了起来,双手各执一柄匕首,架在身前,破风而动。
石钱脚踏折冲步,有意无意间往少年那边靠近。
少年根本不给机会,丝线一扯,身子吊在半空,留下一个缓冲的区间,随后手中金光一凝,一柄飞刃成型。
飞刃旋绕一圈,仿佛长了眼一样,割破空气,直追石钱脖颈而去。
然而石钱的目标从来就不是这个少年,步伐一变,忽然折返,冲向了另一侧的幽罗。
幽罗没有任何惊讶慌乱的举动,两柄匕首仍然架在身前,身子放低使得前行速度更快。
石钱一锤挥过,带着风符印的加持砸向幽罗的头顶。
幽罗本就低着身子,借着前进之势,直接一个前滚翻避开了锤头的轰击,架在身前的匕首移到身侧,看准了石钱的脚后跟,一刀抹过去,想要切断其脚筋。
此时,落空的一锤并没有被收住势头,进而回防。
反倒是以更猛烈的势头狠狠砸落地面。
顷刻间,风符印绽放青芒,暴烈的风属玄气灌入地面后猛然炸开。
三丈以内的所有物体都被一股从地面而来的劲风撞入半空,幽罗也不例外。
石钱这才拔起重锤,横转半周,直接砸向被冲入半空幽罗。
劲风依在,幽罗还无法控制自己的身形,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双匕交叠,身子尽量缩成一团。
重锤来临,叮叮两声过后,幽罗被轰飞十几丈开外,途径的树木都被撞折了。
大气未喘,少年凝聚的飞刃已经找上门来。
石钱看准飞刃的路径,重锤抢先一步挡在飞刃即将到达的位置。
少年露出一丝得逞的微笑,捻动手中牵着的丝线。
与此同时,即将相撞的飞刃与重锤之间,忽然也多出了一根细微的丝线。
飞刃挂上丝线,一个旋转,从侧方飞出,又挂在了另一根早早等候的丝线上。
飘逸且迅速的燕回旋过后,飞刃绕到了石钱的身后,瞬间破开了护体玄气,在他后背上开出了一道伤痕。
少年毫不遮掩的轻蔑笑声响起。
“对,就是这样。我最喜欢的就是不断愚弄对手,以此来获得快感。瞧瞧你那笨拙的抵御,我可是有一万种方法抹掉你的脖子呢。”
石钱一言不发,撕下身上的衣衫,卷成一条后,绑在背上止住鲜血。
幽罗也从远处缓缓走回来,挨了一记重锤后,竟像个无事人一样。
少年一挥手,一束丝线挡在了幽罗前面。
“好好看着,不要来打扰我跟他之间的战斗。我不想违抗老大的命令,所以希望你识趣点。”
幽罗转过头,平滑的面具上,看不出任何神情,甚至连眼睛都遮蔽起来。
少年也不确定这人是否听了进去,甚至都不确定对方是否在看着自己。“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鬼柒有些不满,但也没说什么。
陆远还在的时候,少年在教派中几乎无人敢得罪,即便同为身份尊贵的上使,也不愿惹上那条疯狗。
久而久之,少年养成了跋扈的性格,时常无视教条规矩,行逾越之事。
可当陆远身死离风的消息传回圣城时,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少年会有所收敛,然而他似乎因为师傅的死而变本加厉,虐杀教中信徒,恃强凌弱。
终于,连那些陆远的旧日部下,也不愿再去保下触犯众怒的少年。
当少年被狠狠地踩在脚底时,眼中仍然不见悔恨,只是用着最恶毒的言语叫嚣。
所有人都在恐惧,他们似乎在少年身上看见了那条疯狗的影子。
于是,他们决意要对少年下狠手,将他抹除,好让自己能安稳地入梦。
鬼柒赶回圣城时,倒在地上的少年已经奄奄一息,明明已经动弹不得,可嘴里仍低语着要复仇。
少年还是被救下了,鬼柒站在他的身前,拦下了所有想要置少年于死地的人。
如今,鬼柒看着少年的时候,总有异常复杂的感情,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选择救下这少年,只是单纯地遵循了内心深处的选择,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选择,他不知道......
或者说,他不愿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