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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底的清晨,冷风夹杂着落叶打着卷儿自青阳县境内最大的酒楼--君悦酒楼门前吹过。
君悦酒楼三楼书房内,诡异的气氛正弥漫着,各家铺子的掌柜的看着书桌后向来一副意气风发胸有成竹的样子,而此时却紧皱着眉头,在月末对账时走神儿还不自知的东家,面面相觑,都在用生物电在空气中互相传递着疑惑--“今儿个东家是怎么了?”
晨会已经开始良久,莫亦瑾却依然沉浸在自己的苦恼中。掌柜们之所以看出莫亦瑾是在苦恼,是因为此时的莫亦瑾不仅紧皱着眉头,还无意识地伸出左手的食指与中指在雕纹质朴明快的红木书桌桌面上有节奏的轻轻敲击着--这些年来,莫亦瑾只有在几年前生意刚起步,遇到了非常难解的危机时做出过几次这个动作,但也只是区区几次而已。不过现在莫亦瑾所掌控的生意都蒸蒸日上,她们实在是不晓得到底发生了何事,竟能够让向来果断英明的东家如此苦恼。
又等了一会儿,众人见莫亦瑾还没有回神儿的迹象,便又开始互相用眼神示意对方提醒一下这位少见的反常的东家。在一阵你推我我推你之后,大家有志一同的将目光投向了与莫亦瑾一同长大的齐翰。
就知道是这样,齐翰暗暗地叹了口气,无奈的上前一步,轻声唤着:“东家,东家?”虽然她和莫亦瑾很熟,但是她是被莫亦瑾安排负责村内良种稻米和其他粮食运营的粮食总店--“沐民粮记”的掌柜的,在这种场合下她还是和别的掌柜的一样尊称莫亦瑾一声“东家”。
“嗯?”莫亦瑾无意识地应了一声,动作却是丝毫没有因齐翰的唤声而有所改变,显然还是不在状态之中。
齐翰只得又上前一步,站到书桌前,又伸出手在桌面上轻敲两下,提高了点音调,“东家!”
“什么事?”莫亦瑾终于还魂儿了,她抬头看向齐翰,只是那眼神怎么看怎么像是在责怪将自己打思绪中吵醒的人。莫亦瑾先是看向齐翰,然后发现她的背后竟站了一屋子人,还都是自己手下的掌柜的,便有些疑惑的问道:“出了什么事吗?怎么都来了?”
众人跌倒。我倒!她们苦苦站了俩时辰,结果东家一抬头,竟好似才刚刚发现似的无辜,甚至连她们为什么来这儿都忘了,一干掌柜的心那是碎得哗哗的。
负责茶叶运营的纪业挣扎着爬起来,“东家,感情我们大家在这站了快两个时辰您老人家都没有看到啊?您忘了今天是对账的日子了?”
莫亦瑾呈恍然大悟状,以拳击掌道:“原来如此。”
众人额角都再次有志一同的浮现了一条两条甚至三条以上的疑似青筋的物体。
“那快开始吧。”莫亦瑾若无其事,一如往常的开口道。
由于莫亦瑾晨会的神游天外,众掌柜的离开时已是日薄西山。齐翰故意落在后头,转身又折返书房。
莫亦瑾正准备收拾收拾东西也包袱款款的回家,此时见齐翰又晃悠晃悠地进来,便疑惑道:“怎么了?东西落下了吗?”
齐翰没有答话,邪笑着趴在宽大的书桌上,隔着桌子毫无形象的盯着莫亦瑾的脸看,盯得莫亦瑾心里毛毛的。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我在看咱们英明神武的莫大东家成亲后的傻样儿。”
“什么叫成亲后的傻样儿?”
“嘿,说你傻你还真给我装傻。说,晨会的时候你的脑子里是不是在想着你家的新嫁郎?”齐翰走到书桌后一把勒住莫亦瑾的脖子(感情这齐家姐妹俩都有这习惯),大有逼供的架势。
“嗨,这什么跟什么呀。”莫亦瑾一脸好笑的推开齐翰的手臂。
“还不承认。虽然我表弟那叫一温柔可人,不过啊,我还真没想到你这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会栽到我表弟手上了,嘿嘿。”齐翰又邪笑两声,“你看你今早那傻样儿,想夫郎想的一屋子的人愣是没瞅见,怕是说出去咱村的男孩子一准统统对你幻灭。”
“谁是□□了?我早上也没想恬儿。”莫亦瑾一听自己的光辉形象将要毁于这损女之手,赶忙辩解道。虽然她确实是栽了,栽在了小宝贝的手上,但她今早确实没在想自家宝贝。
“好你个瑾子!才娶了我表弟就想着别的男人了,你小心我······”
又来了!莫亦瑾有些头疼的扶住前额,这发小儿什么都好,就是爱胡搅蛮缠,以弄得天下大乱为乐,真真是一腹黑的主儿。“说什么呢你!谁想男人了?”
“那你在想谁?”
“恬儿的妹妹,田皓。”
“莫亦瑾,真看不出你还有这嗜好······”
“齐翰!”
齐翰见莫亦瑾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自己的目的已达到了,便一边在心中暗爽着,一边收了嬉皮笑脸的痞子样,“说吧,是不是不招人家待见了?”
“嗯。”莫亦瑾黯然地点头算是给了肯定答案,闷闷地将自己这两天的经历说了一遍。
时间倒回大前天,也就是白氏和田皓住进莫宅的第五天,在床上躺了几日的田皓终于可以出房门了。
莫亦瑾早上出门早,田浩还没起床,白氏便急忙要去叫女儿起来,但莫亦瑾觉得小孩子嘛,多睡会儿有利于长身体,就没让叫。但当她晚上兴冲冲地回来想要和田皓联络联络感情时,没想到看到的却是一个一脸惊惧的小不点。
“······嫂子好。”
莫亦瑾默默地看着饭桌对面的······小姨子。
田皓看着对面那高大的女人,紧了紧手中爹亲的衣角。在生病期间她虽然在模模糊糊中感觉到有时候身边会有个自称嫂子的人问自己有没有不舒服,还会摸摸她的头什么的,但是在清醒状态下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传说中的嫂子。
五岁多的小女孩在莫亦瑾的眼里才一点点大,紧紧地依附在白氏的身上,小脸蛋上害怕的神色一览无余。
莫亦瑾之前听王氏说过,田皓以前在田家时常常受到嫡姐和家丁的欺负,平时看到年轻的女子便会十分畏惧,在齐家时便从不敢靠近虎背熊腰的齐莽,自己虽然没齐莽那么乍一看凶神恶煞的,但是却比齐莽还高了小半头,田皓会心生畏惧也是常理。
膳房内,一大一小两个人在那大眼瞪小眼,白氏把田皓拉在身前,不断地催促着田皓上前给莫亦瑾磕头,可田皓在弱弱地叫了声“嫂子好”之后,便紧揪住自己爹亲的衣角,怯生生地看着对面端坐的高大陌生的女子,既不肯上前,也不让白氏去厨房帮田恬的忙。
“爹,我是皓儿的嫂子,哪里还用磕什么头啊。”莫亦瑾出声阻止了白氏将田皓往前拽的动作,这小不点现在还很惧怕自己,再强迫她给自己磕头,那她们姐俩儿得什么时候才能亲近起来啊。
晚饭很快准备好了,照例是莫亦瑾和田恬坐一边,白氏坐在对面,不同的是他的身旁,莫亦瑾的正对面,今日还多出来个沉默的小萝卜头。
田恬担忧地望着将头埋在碗里默默扒着白饭的妹妹,几次欲给妹妹夹菜,都被爹爹以眼神阻止了。
田恬有些心疼,妹妹大病初愈,怎么可以只吃些白饭呢?他明白爹爹是怕别扭的妹妹会惹妻主厌烦,可是爹爹根本是杞人忧天嘛,妻主怎么会生小孩子的气?爹爹什么时候才能对妻主放心呢?
莫亦瑾看到田恬关心的神色,便向田皓伸出大手,欲将其抱坐在自己腿上。没想到她的手刚一伸出,那小萝卜头的身体便明显的僵住了,小身子绷得紧紧的,让她的手也只得在半空中僵住,最后无奈地收回。
白氏见状,赶忙一边伸手在桌下扯了扯自己女儿的衣摆,示意她听话些,别惹嫂子不愉快,一边急急向莫亦瑾解释道:“瑾子,你别见怪,这孩子就是这么个别扭性子,一会我好好说说她。”
“没事没事,小孩子怕生很正常的。”莫亦瑾嘴上这么说着,心下却有些挫败,看来一家人亲亲热热一起吃饭的画面暂时是实现不了了。
老实说,她并没有和小孩子相处过,小时候虽有和同龄伙伴玩耍的经历,但村里的小孩们一个个野得什么似的,就是男孩子也没见过这么怯懦的。后来外出学医,学武,学经商亦不是没见过同龄的师姐妹,不过她们都是孤身在外学艺的,大多都已十分早熟了。此时的莫亦瑾还真是少有的有了几分无措。
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不是没有道理的,饶是莫亦瑾在外多么多么能干,在家里还是会有吃瘪的时候,一如前几日面对田恬时因心疼而忍不住发火,一如今日面对田皓时心底的无措。
第二日,莫亦瑾晚上回来时给田皓小朋友带了村里很多女孩子都很喜欢拿着耍的大刀(当然是玩具的),但田皓却是并无多少反映,既没有伸手接过礼物,也对她畏惧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