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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皇后说开宴后, 苏细便抻着脖子蹲在去更衣的必经之路上, 等了半个时辰, 直等到她觉得自个儿的脖子都跟那后头池子里游的天鹅一般长了之后, 终于看到前头慢吞吞的行来一人。
按照顾韫章的描述, 今日寿康王爷穿一件青褐色长袍,束金冠,身形略壮, 最重要的是左脚有疾, 行走之时略跛。
跛足平日里虽不显, 但若是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的。
有宫娥提着宫灯在前头引路,寿康王爷随在后头,左脚微跛。
苏细立时缩着脖子往树后躲, 等那寿康王爷过去了, 这才赶紧跟上去。
按照顾韫章的说法, 这位寿康王爷是个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不会的风流王爷。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没什么城府算计,对付起来极其容易。
苏细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新换的太监服, 将早藏好的酒水、小菜等物置入漆盘之上, 然后绕路至宫廊一侧, 静等寿康王爷路过。
拐角处隐隐绰绰显出一点氤氲光色,是宫娥提着宫灯过来了。
苏细深吸一口气,低着脑袋走过去,在路过寿康王爷时突然一歪身, 手中漆盘被撞落,上面的东西尽数散了寿康王爷一身。
“请王爷恕罪。”苏细急忙伏跪于地磕头。
寿康王爷拧眉看着身上一大片污渍,被酒色晕染的脸上露出怒色,“蠢东西,没长眼睛吗?”
苏细的头埋得更低,瑟瑟发抖。
一旁提着宫灯的宫娥立时上前,“王爷恕罪,新入宫的小太监不懂事,请王爷随奴婢去换件干净衣裳吧。”
“嗯。”寿康王爷狠瞪一下跪在地上的瘦弱身影,与那宫娥换了方向。
见寿康王爷与那宫娥走远,苏细立时起身,远远跟在寿康王爷身后。
宫里自然有贵人们换衣的地方,寿康王爷被引入一侧殿内更换衣物。
苏细藏在一阴暗角处,远见宫娥取了新衣来,便立时上前拦住人道:“姐姐怎么才来,王爷都气得摔东西了。”
那宫娥听到苏细的话,下意识面色一白,紧张道:“我方才寻了好几处才寻到这新袍子,确是耽搁了些时辰。”
苏细赶紧道:“王爷正在气头上,姐姐当心些,快去吧。”
听到这话,那宫娥脸色更加难看。她看着面前的小太监,突然朝他手里塞了些银子,“这位小兄弟,劳烦你替我送一趟吧,哎呦,我这肚子,不知怎么的突然就疼了,哎呦……”
宫娥一边说话,一边将手中漆盘往苏细怀里一塞,然后赶紧疾奔而去。看样子是“肚子疼”的实在忍不住了。
苏细掂了掂手里的银子,没曾想居然还有意外收获。
她喜滋滋的将那银子收好,然后捧着漆盘往侧殿去,被守在门口的太监拦住了,“哎,做什么的?”
“替寿康王爷送衣裳的。”苏细头也不抬,只将手中衣物往那太监眼前递了递。
寿康王爷刚刚因着身上被染了污,怒气冲冲的进侧殿,所以这守门太监并未怀疑便让苏细进去了,并好心提醒道:“当心伺候。”
“是。”苏细捧着衣物进去了。
侧殿内,隔一扇大理石屏风,寿康王爷正在里面宽衣解带。
苏细蹑手蹑脚的进去,踮脚靠近,然后往一旁案上看去。
案上置一漆盘,上头放置着一些寿康王爷褪衣时需要解下的玉佩、荷包等物。借着朦胧之色,苏细没有看到那块熟悉的玉麒麟。
按照顾韫章的说法,这种皇家信物,除非丢失,不然皆会随身携带。
苏细暗暗蜷缩起手指,不小心触到掌心伤口,立时疼得松开,然后鼓起胆子,往前迈出一步,正欲朝屏风后细看时,便听到寿康王爷如雷一般的声音,“衣裳呢!”
苏细赶紧上前,将漆盘内的衣裳递到寿康王爷面前。
寿康王爷站在那里,见这小太监捧着漆盘不动,便怒道:“还不快来伺候,等着本王亲自动手吗?”
苏细想您是跛了脚,又不是断胳膊断腿的,怎么还连件衣裳都换不了。
不过苏细知道,皇家之人嘛,吃饭穿衣皆有旁人在旁伺候,这手脚自然也用不上了。
幸好方才苏细倒的那些东西只污了寿康王爷的外袍,故此她只需替寿康王爷将外头的衣裳换了便行。
苏细低着脑袋,一边替寿康王爷换衣裳,一边不动声色的往他身上寻那玉麒麟,却没有寻到。
“你这小太监一双手倒是生得挺嫩。”头顶突然传来一道声音,苏细吓得立时缩手。
寿康王爷嗤笑道:“怕什么,本王虽风流,但素来是喜欢女人的。像你这种不男不女的东西,本王看不上眼。”
这位寿康王爷虽嘴毒了些,但心性却不坏。若是旁的小太监泼了某位皇家贵人一身,一顿责罚必是少不了的,可这位寿康王爷只是嘴上骂得狠而已。
替这位寿康王爷换了外袍,苏细站在原处,盯着自己的脚尖看,等觉得人差不多走远了,这才缓慢抬头朝他的背影望去。
寿康王爷如今三十有八,若看背影,旁人定会以为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也不知他那脚是怎么跛的。
不过她并未在寿康王爷身上寻到玉麒麟,难不成寿康王爷真是她……父亲?若是能看到正脸就好了。
苏细正想着,不防前头的寿康王爷突然转身,她立刻埋首,将脑袋垂得低低的。
寿康王爷在身上摸了一把,然后皱眉走过来,“我的玉麒麟呢?快替我寻一下。”
玉麒麟?苏细下意识一愣。难道是方才刚刚丢的?
寿康王爷在侧殿内转了一圈,没寻到玉麒麟,苏细左右看看,走到屏风上挂着的那件脏污外袍上摸了摸。
“啪嗒”一声,掉出来一块东西。
苏细低头,确实是那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玉麒麟。
“你这小太监倒还有些机灵劲。”寿康王爷走过来,拿走那块玉麒麟。
苏细盯着自己突然一空的手掌,有些怅然若失。
不是寿康王爷。
……
折腾了一个时辰,也不知宴是不是要过了。苏细急着将自己身上这套太监服换下来。
她疾步行走在宫廊之上,专挑那些暗处走,省得碰上人,暴露了身份。不过显然,有人跟她的想法一样。毕竟这种天黑夜路,最适合做些不正经的事了。
苏细闷头跟一个小太监迎面撞上。
那小太监“哎呦”一声,肩上扛着的东西“砰”的一下掉在地上,听声音分量不轻。
苏细捂着自己被撞疼的额头摔在地上,那个被布袋子套着的东西正巧松开一道小小的口子。
虽然这处光线昏暗,但苏细还是看到了一只苍白无骨的手,从那口子里冒出一截。
苏细浑身一哆嗦,那边的小太监立时将布袋子扎紧,然后看苏细一眼,急匆匆地跑了。
苏细怔愣半刻,站起来,脚步一转,远远的跟在了那小太监身后。
小太监跑了一段路,停在一处荒僻地,然后将肩上扛着的布袋子往一枯井里头一扔,便又跑了。
苏细见四下无人,心虽慌,但还是忍着惧意,小心翼翼迈步走了过去。
地上碎石颇多,杂草丛生,苏细也不知这是什么地方,她尽量放轻脚步,然后朝那枯井里望了一眼。
是,是尸首……苏细瞪圆了眼,倒退三步。
突然,一只手搭上苏细的肩膀。
“啊!”苏细惊声尖叫,使劲一顿踹,差点把自己踹进枯井里,幸好被男人拽住了胳膊。
“娘子,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一身冷汗的苏细终于睁开那双被吓得泪眼朦胧的水眸。她哑着嗓子,身体一软,瞬时淌下泪来,可见是被吓得狠了。
“怎,怎么是你啊,吓死我了。”
“娘子在看什么?”
苏细立时往顾韫章怀里躲,“我刚才撞到一个小太监,见他将一个布袋子扔了进去,我就是好奇,看了一眼,里头,里头是个死人。而且看衣饰,应该是个宫娥。”
相比于面色惨白的苏细,顾韫章神色镇定异常,他道:“宫中宫女常有死者,诸如伤寒,责罚,以上欺下之类,没什么特别的。”
“可宫女也是人,就没人管吗?圣人不管吗?”苏细蹙眉。
“这位圣人年轻时,也是一位崇善风流之人,只是不知为何,登基后便戮戾不断,阴晴不定。如此宫女惨死之事,在宫内已屡见不鲜。”
苏细不解,“若是心善之人,怎么可能变化如此之大?”
“这就是人性。权势二字,普天之下谁能挡之?若有机会,皆是恨不能抛妻弃子而为之人。”顾韫章话罢,伸手握住苏细冰冷的手道:“走吧。”
苏细跟在顾韫章身后,不敢往身后看。
她紧紧贴着人,顾韫章走一步,她就快速捣腾着小细腿紧跟两步,然后嘟囔道:“你走慢点,我跟不上了。”
顾韫章轻笑一声,放慢了脚步。
两人行了一炷香的时辰,至一假山石洞后。
“娘子换衣吧。”
苏细将藏在洞里的衣裳拿出来,然后看一眼站在面前的顾韫章,“你不出去?”
“娘子多虑了,我是个瞎子。”
“我要是信你,我才是瞎子。”苏细又想起花楼里的事来,她都被这厮看光了,这厮竟还能若无其事至此!
想到这,苏细又忍不住开了口,“你一个瞎子,旁人对你定是不设防的,应当能看到很多自己想看的东西吧?”
“哦?娘子指什么?”顾韫章假装不解。
“你知道我指什么。”苏细怒气冲冲。
“娘子不说,我怎么知道娘子指什么?”
“我就是不说你也知道我指什么。”
两人正吵嘴,顾韫章突然伸手一把捂住了苏细的嘴,然后压着人往假山石洞里头躲。
“唔……”
“嘘。”
假山石洞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听声音像是有两个人。
在这宫里,居然还有人敢偷鸡摸狗?苏细刚刚这样想完,便想起来自己也正在偷鸡摸狗。不过顾韫章寻的这地方真是不错,偷鸡摸狗的都聚一块了。
“你慢点,轻点……”
这是一道女声,苏细听着有些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
“我就亲亲,什么都不做。”
这是一道男声,苏细听着也觉熟悉,不过一时也想不起来。
外头不知为何,越来越激烈,苏细听着外头那宽衣解带的啧啧水声,忍不住红了脸。
顾韫章寻的这处石壁十分隐蔽,里面能看到外面的情况,但外面不能看到里面。
苏细背贴石壁,被顾韫章按在假山石上。凹凸不平的假山石硬邦邦的咯着她的肌肤骨肉。
她微微偏头,借着月色,能看到顾韫章那张白玉似得面皮。
苏细知道,这个男人的自制力向来是惊人的,不然也不能装瞎子装这么久。不过此时,她却在顾韫章身上感受到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苏细的身量只到顾韫章胸前,隔着一层锦缎,她能听到男人渐渐急促起来的心跳声。
其实从看到顾韫章的第一眼起,苏细就觉得这个男人仿佛天上神袛一般,带着一股旁人无法靠近的淡薄冷漠感。
苏细觉得自己不管如何靠近,都不能触及到男人真实的那一面。
如今听到男人因为外头的动静而急躁起来的心跳声,苏细的心里是雀跃的。起码她知道,男人也是有七情六欲的。这种感觉,就仿佛男人被撕开了外头的那层伪装皮囊。
那一瞬间,令人觉得惊喜又痛快。
而且苏细最满意的是,男人的这股欲,是对着她的。
苏细仰头,昏黑暗色之中,她勉强能看到男人白皙瘦削的下颚。
她缓慢踮脚,伸手搂住男人的腰,指尖攥着他的衣袍,然后仰头,在他下颚处亲了一口。
感受到下颚处的温热触感,顾韫章浑身一震,他垂眸朝苏细看来,那双凤眸之中蕴着一股深沉暗色,眼底有星火燎原之势。
苏细歪头,勾唇巧笑,姿态魅惑。正准备再亲一口,男人便俯身亲了上来。
气势汹汹,隐忍至极。
石洞外,月色淡泊,树影连成一片,蝉鸣蛙叫清脆悦耳。
恍惚间,苏细听那男子道:“方才我母妃给父亲弹了一曲琵琶,见父皇心情不错,便趁机提了太子一事,你可知父皇如何答?”
“如何答的?”
“父皇应了。”
等一下!苏细推开顾韫章的脸,闭起一只眼,往那窄小的假山石洞里朝外看。
那外头纠缠的人竟然是苏莞柔和大皇子?她早该猜到的!
自上次被苏莞柔弄晕,醒来却在大皇子处时,苏细就应该想到的。不过这两人的胆子也太大了吧,竟在宫里就私会起来了!
苏莞柔听到大皇子的话,面露喜色,“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我怎么会骗你呢。”大皇子伸手揽着苏莞柔。
这个苏莞柔虽生得没有她妹妹漂亮,但胜在身子不错,最关键的是,她的父亲是苏苟。
“那你什么时候娶我?”苏莞柔勾着大皇子的手。
大皇子道:“我明日就去请父皇下旨。”
躲在一旁的苏细抿唇听完,暗暗心惊。
……
从宫里回去时,已是晚间。
苏细坐在马车里,单手托腮沉思,“如今朝中大皇子和四皇子斗的厉害,圣人虽偏宠大皇子,但四皇子那边做太子的几率却更大些。毕竟四皇子那边有卫国公府撑着,而大皇子这边除了一位没什么后台的贵妃外,就只有顾颜卿了。”
“若是顾家尚未倒台,苏莞柔选大皇子倒是个好筹码,但如今顾家都不行了,那苏莞柔怎么会选大皇子的?”
听着苏细的分析,顾韫章道:“兴许是不得不选。”
不得不选?难道是有什么不得不选的理由?
苏细努力回想方才听到的话。除了大皇子说圣人答应要立他为太子外,并没有什么其它异常的。
苏细又回想起上次见到苏莞柔时她的状态。
她记得苏莞柔似是胖了些,然后在受到惊吓时,手下意识捂着肚子……难道是……苏细面露惊骇,这苏莞柔的胆子也太大了吧!
看到苏细脸上的表情,顾韫章便知她已然猜出事情真相。
“苏莞柔这把,确是赌对了。”男人道。
苏细却摇头,“就算圣人要将大皇子推上太子之位,皇后那边肯定不会罢休。虽然说大皇子这边有顾颜卿,但自顾服顺去后,顾家势力已弱一半,定比不过卫国公府。”
顾韫章垂眸,看向小娘子微红的唇,然后移开视线,声音低沉道:“娘子忘了一个人。”
“谁?”
男人的声音清晰且冷静,“苏苟。”
“他?”苏细挑眉,蹙眉思索,然后似有些恍惚道:“顾服顺那另外一半势力,确是被他尽收囊中。”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她的这位假父亲居然还有此等本事?
看着小娘子那副迷惘之相,顾韫章话中有话道:“不咬人的狗,才是最狠的。”
苏细盯着顾韫章摸了摸自个儿的唇,想着咬人的也挺狠。
……
翌日,御书房内,苏苟将手中奏折呈给圣人。
圣人伸手扶额,面有憔悴之色。他并没有翻开那些奏折细看,只看内阁附在各奏疏对面上的票签,然后道:“你做事朕一向是放心的,内阁交给你,朕也放心。”
话罢,圣人突然道:“苏苟啊,你也跟了我二十多年了,太子一事你怎么看?”
苏苟位虽不算高,但乃圣人亲近之臣,随圣人二十多年,圣人视其为心腹。
苏苟躬身垂眸立在旁边,“皇子们贤德宽厚,不管陛下心中所属是哪位皇子,都是大明朝的福气。”
圣人嗤笑一声,“你呀你,又给我打马虎眼。贵妃昨夜又闹了朕,皇后那边也不安生。”圣人将手中的奏折往前一摔,眼神突然深沉道:“昨夜朕已答应了贵妃,要立大皇子为太子。”
苏苟看着圣人的模样,却还是没说话,只静静站在一旁。
果然,圣人自己岔开了话题,“对了,内阁里现下怎么样了?人手可还足够?我瞧着最近有些年轻的孩子很是不错,苏苟,你可有想要的?你要是想要,朕就将人拨给你。”
苏苟沉吟半刻,“臣觉得顾侍读不错。”
“顾韫章?苏爱卿这是举贤不避亲呐。”圣人笑一声,“不过他虽眼盲,但却是个极有才华的。”说到这里,圣人一顿,“你嫁他的是哪个女儿?我怎么没听说过你还有第二个女儿?”
苏苟立时低头拱手,“少年不知事,置的外室所生。”
圣人微颔首,并未多问,只道:“这个顾韫章确是不错,就让他一道升入内阁吧。”
顿了顿,圣人又道:“二郎也不错,虽他父亲做了些不好的事,但二郎这个孩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才华不输京师名士,办起事来也干净利落,也让他一道进内阁吧。”
“是。”
正说话间,守在御书房门前的大太监进来通禀,“陛下,卫国公来了。”
圣人眉头一皱,“不见。”
不想话音刚落,那大太监面露踌躇之色,“陛下,卫国公说想与您商谈一下边疆军事,十分紧急。”
圣人抿唇,面色沉郁下来。
苏苟知道圣人的脾气,便上前道:“臣有要事,先行告退。”
圣人摆手,语气微冷,“去吧,顺便让邓啸进来。”
“是。”
苏苟躬身退出去,正巧在御书房门前碰到邓啸。
邓啸身穿一品武官常服,脚蹬皁皮靴,就那么大剌剌地站在御书房门前。
“苏翰林,哦,不对,该唤苏翰林为苏首辅了。自从顾服顺那老家伙走了以后,苏首辅简直是如日中天啊。”
苏苟笑道:“邓总兵这话就不对了,大家都是为圣人做事,皆是为人臣子之辈,不敢居功。”话罢,苏苟拱手与邓啸告别,并道:“圣人已等候多时,邓总兵快些进去吧。”
邓啸冷哼一声,“装模作样。”然后甩袖进了御书房,一眼看到圣人,上前道:“给圣人请安。”
圣人翻阅着手中奏折,连头都没抬,“边疆有何军务要事?”
邓啸道:“金国那边又蠢蠢欲动,老臣抓到几个金国奸细,正在审问拷打。”
都是些小事,圣人不耐道:“还有其它事吗?”
邓啸上前一步,“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圣人终于放下了自己手中的奏折吗,抬眸看向面前的邓啸。
御书房内的空气突然凝重起来,邓啸语气虽尚算客气,但那眼神却并不怎么恭顺,“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觉得是时候该提醒圣人一些事了。”。
圣人猛地抬手将手里的奏折朝邓啸扔过去,“你这是什么意思?”
邓啸上前一步,弯腰捡起那奏折递回到圣人案道:“陛下,您的奏折掉了。”邓啸的手从奏折上的票签上略过,然后道:“咱们大明朝,百年基业,素来都是有嫡立嫡,无嫡立长。”
“陛下别忘了,您也是这么过来的。”说到这里,邓啸从宽袖内取出一物,放到圣人面前,“对了,这是老臣的奏折。”
邓啸伸手点了点自己的奏折,压低声音道:“圣人莫忘,懿德太子。”话罢,邓啸便拱手退了出去。
圣人抓紧那份奏折,气得面色铁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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