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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晚了。”蓝随章翻窗而入, 无声落地, 声音平静至极, “死了。”
书房内未点灯, 男子半靠在榻上, 手中一竹简,指腹轻轻摩挲,似在读书。听到蓝随章的话, 顾韫章动作一顿, 指腹处被竹简划伤, 沁出一道血痕,尖锐的倒刺扎进去,刺破皮肉。
男人靠在那里, 却仿若无痛。沉静良久, 他才缓慢松开血肉模糊的指尖, 吐出一个字,“嗯。”
蓝随章踩着脚上小巧利落的鹿靴走过去, “尸体我替你埋了。”
顾韫章沾着血的指尖动了动,慢吞吞又无意识地摸过竹简上的某个字, 那字被糊出一道血痕。
黑暗中, 男人的声音又传来, “嗯。”
蓝随章盯着顾韫章看半响,突然单脚踩在他的榻上,半个身影罩上去,长马尾轻轻晃动, “我爹说,你是个心软的人。我爹这人,说话一向跟放屁一样,但只有这句话说对了,你果然是个心软的人。”
“左算计,右算计,这个要保,那个也要保,可这条路是他们自己选的,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四周很静,只有蓝随章清亮而跋扈的少年音,带着与他容貌不相符的阴狠。
顾韫章靠在那里,没有动,也没有说话。那一层薄薄的白绸,遮住了他的双目,也遮住了他所有的情绪。
良久后,顾韫章手里的竹简被他扔在榻上,然后男子从榻上起身,走至书橱前,似乎是准备再拿一份竹简。
蓝随章跟上去,“我爹说,你是要做大事的人。”男人身量很高,蓝随章还在长身体,他堪堪到顾韫章腋下高度。蓝随章微仰头,看到顾韫章白皙的侧颜,蕴着一层稀薄月色,像美玉。
“顾韫章,你别怕。”蓝随章盯着他,少年眼中满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你不敢做的事,我帮你做。”杀人沾血的事他会替他干,就算要下地狱,他也会替他下。
男人背对着蓝随章,突然笑一声,“没有我不敢做的事。”
蓝随章歪头看他,“哼”一声,双手环胸,“不,你就是个胆小鬼,你不敢做的事多了去了。”话罢,蓝随章终于想起正事,“换囚是什么意思?”
“换囚?”顾韫章眉头一皱,“李景穗说的?”
“嗯。”
顾韫章沉吟半刻,“顾服顺想金蝉脱壳,在流放之路上做手脚。”
蓝随章轻嗤一声,看一眼顾韫章皱眉沉思的模样,忍不住道:“要我说,我溜进昭狱替你把人杀了不就行了,费那么多脑子干什么。”
顾韫章手中竹简敲上蓝随章的脑袋,“你以为昭狱是这相府,说进就进,说出就出?”
蓝随章猛地后退一步,捂着自己的脑袋瞪向顾韫章,“你别碰我脑袋,阿爹说,如果被人碰了脑袋,是会长不高的!”
小郎君一本正经,十分认真。顾韫章面色古怪忍笑,发出一个意味不明的音,“哦?你阿爹说话不是放屁吗?”然后趁机又往蓝随章的脑袋上来了一下。
“呀!”蓝随章气得跳起来,手里的红缨枪气势汹汹的直接就朝顾韫章扎了过去。
顾韫章游刃有余的以竹简隔开蓝随章的攻势,然后侧身抬脚一勾,蓝随章便双膝一软,被迫扑到了地上,甚至还撞到了书案。
“哐”的一声,小郎君跌得不轻,幸好皮糙肉厚,早已习惯。
那边传来顾韫章悠悠闲闲的声音,“去,把路安替我叫来。”
蓝随章气急败坏的从地上爬起来,“你要办什么事,我也能办!”
顾韫章正欲说话,突然动作一顿。蓝随章则快速跳跃,翻到了房梁之上。片刻后,书房的门被叩响,一道轻软声音从外面传来,“顾韫章?你在里头?”
方才苏细路过书房,听到里头有动静,便赶紧过来敲门。
“吱呀”一声,紧闭的书房门被人打开,男人垂首,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娘子,语气轻缓道:“娘子有事?”
“我听到你书房里有动静,”顿了顿,苏细看到顾韫章那张漂亮的脸,她面颊突红,欲盖弥彰道:“我可不是担心你,我只是怕你连和离书都没写,就让我成了寡妇。”
小娘子的嘴一贯锋利,口不对心,着实可爱。
顾韫章勾唇笑了笑。
苏细双眸轻动,又道:“虽然你现下没事,不过……你不让我进去?难道是你屋子里还藏了什么小美人?”苏细歪头看着面前的顾韫章调侃。
顾韫章微微一顿,然后侧身,让苏细进门。
书房内未点灯,苏细一进来,就摸黑撞了一个实木圆凳,差点连人带凳滚到地上。
“娘子小心。”顾韫章伸手,一把托住苏细的胳膊,将人往前一拽。
男人的手微凉却有力,苏细被拽起来,踉跄着撞到男人,她下意识伸手胡乱抓取,抱住了男人的腰。
顾韫章看着清瘦,腰肢也极细。苏细下意识仰头,看到男人纤细白皙的脖颈,微微拉伸,喉结滚动,像是正努力抑制着什么。
“娘子……”随着男人开口说话,他胸膛震动,苏细的脸正贴着他心口,能听到顾韫章的心跳声。
黑暗中,孤男寡女,温度不知何时黏腻起来。苏细用力吸了一口气,满满都是竹香。
“哐”的一声,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道声音,苏细立时松开人,侧身站好,然后胡乱摸了摸头发,又去摸脸,最后还扯了扯自己并不乱的衣襟。
反观顾韫章,男人敲着手中盲杖,神色十分镇定的去点了灯。
微弱的灯色氤氲散开,轻轻照出一角,苏细突得一顿,她看到顾韫章身后照出一团影子,两根柱子似得东西黑黝黝的轻轻晃动。
“啊啊啊啊啊!”苏细面色煞白,大声惊叫,猛地一下跳到顾韫章身上。
男人毫无防备,踉跄着后退了三步撞到身后白墙,“咚”的一声疼得抿唇。
苏细挂在顾韫章身上,抓着顾韫章的头发紧紧箍住他的脑袋,贴着他的耳朵一阵惊声尖叫,“啊啊啊啊啊!”
“娘子,先松手……”顾韫章艰难伸手想把人弄下来,却不想苏细拽得更紧。
苏细扯着顾韫章,两人摔到地上,小娘子纤细柔软的身段跌在男人身上,馨香满怀,如果忽略那几乎掀破书房顶的尖叫声的话,实在是应该十分令人享受。
苏细吓得舌头打结,胡言乱语,“有有有……”
顾韫章伸手,一把捂住苏细的眼睛,然后猛地将人往地上一按,翻身就换了个位置。
挂在房梁上的蓝随章趁机跃窗而出。
“娘子别怕,再看看,可还有什么东西。”顾韫章缓慢松开捂着苏细的手,小娘子那紧张颤动的眼睫刷过他掌心,跟主人一般楚楚可怜,颤抖的厉害。
小娘子面色惨白,闭着眼,一脸惊惶地拽着顾韫章的衣襟使劲扯,然后瑟瑟发抖的往他怀里躲,“我不敢看。”
前几日,苏细听说梁氏去世,就是上吊死的。
今日她猛地瞧见那晃动的黑影,不知为何,立刻便联想到了此事,顿时就被惊得浑身冷汗。
顾韫章伸手圈住小娘子,轻轻安抚着她,“娘子别怕,你看到的应当只是外头的树影罢了。”
苏细想骂你个瞎子知道个屁,但她忍住了,毕竟现在她只能依靠这个瞎子了。
终于勉强镇定下来,苏细注意到自己跟顾韫章的姿势,顿时面颊坨红,正欲推开,书房的门就被撞开了。
“娘子,怎么了?怎么了?”养娘和素弯冲进来,看到书房内叠在一块的两人,衣衫凌乱,姿势不雅,养娘立刻捂住素弯的眼睛顺便把书房的门给关上了。
苏细:……
苏细接受了顾韫章那只是一团树影的说法,她战战兢兢地拉着顾韫章的宽袖从地上站起来,小小声道:“那,那个,你能送我到书房门口吗?”
苏细站的地方距离书房只有五步远。
看着小娘子如此软和的可怜小模样,顾韫章自然是要怜惜一番的。
他敲着手中盲杖,往前一步。
苏细跟着挪两步。
顾韫章又一步,苏细继续挪两步。
终于挪到书房门口,苏细又道:“你能送我回屋吗?”
顾韫章:……若是可以,他倒是想送上榻。
不过待他将吓得跟只秃了毛儿的小雏鸟似得小娘子送到屋门前时,这只秃毛小雏鸟立时便投入了养娘那只大毛鸟儿的怀里。
顾韫章最终是没有如愿送上榻,着实可惜。
苏细窝在养娘怀里,看一眼顾韫章那头被自己拽得跟鸟窝似得头发,想着这样的头发,也只有顾韫章这张脸能撑住了。然后默默踮脚,把刚才被自己拽下来的一缕头发放回了顾韫章脑袋上。
顾韫章:……原来秃的是他。
……
随着顾服顺被流放边疆,李阳一案似乎已然平息。虽还有很多不平之声,但在圣人威压之下,众人皆知此事已然不能再提,不然就是公然与圣人作对。
七日后,押解顾服顺的兵人突然上告揭发,言顾服顺竟意欲脱逃责罚,使出“换囚”一计。
圣人得知,盛怒,连审都未审,直接下了死令。
顾服顺被押解回京师昭狱,三日后处斩。
“公子,我们换囚的事被圣人知道了,如今就连贵妃娘娘都救不了老爷了。”
顾颜卿面色灰败地坐在椅上,他颤抖着手捂住半张脸,声音嘶哑,隐忍怒意,“怎么会知道的?我不是说了要万无一失的吗?”
“是那卫国公之子邓惜欢,竟正好在那驿站里……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巧的事,定是早就盯上了。是老奴的疏忽,怕老爷吃苦,想着早些将老爷换下来,没想到……”
顾颜卿咬牙,狠狠地砸向面前茶桌,“我让你出了江浙再换,你自作主张干什么!”
周林深深埋首,不敢回话。
顾颜卿怒不可遏,直觉气血翻涌。毁了,一切都毁了。
“公,公子……”冯妈妈怯弱弱的声音从书房门口传来。
“说!”顾颜卿大吼。
冯妈妈一哆嗦,跪到地上,“老爷在昭狱里写了封信。拿信来的人说圣人特许顾家人入昭狱,见老爷……最后一面。”
房内久久无声。直等到冯妈妈双膝发麻,没了知觉,顾颜卿才道:“拿过来。”
冯妈妈想起身,却没站起来,只得跪爬着将信递给了顾颜卿。
顾颜卿却不接,周林见状,面色惨白地接过信,颤抖着打开。
顾颜卿声音阴沉道:“说了什么?”
周林颤抖着声音,“老爷说,想要一幅画。”
“画?什么画?”顾颜卿眉头紧皱。
“就是书房里那幅,被公子撕碎的画……”
顾颜卿的表情突然阴狠,“那幅画?”然后又猛地大笑起来,“哈哈哈……母亲已经死了,父亲却还念着那幅画!”
“哐当”一声,顾颜卿手边的茶碗尽数被他挥到地上,碎了一地。
周林立时埋首,瑟瑟发抖缩成一团,不敢再说话。
顾颜卿歪头,看向周林,面色怪异又狰狞,“还有什么话?”
周林声音犹豫不决,“老爷说,想要让大公子亲自送去……”周围很是安静,周林跪在地上,不敢抬头,“老奴这就去寻大公子。”
“不,我去。”顾颜卿站起身,面无表情的朝青竹园走去。
……
顾颜卿未到青竹园,便在廊内碰到了顾韫章。他看到顾韫章手里提着的鱼竿,笑了。那笑却未达眼底,极冷,极寒。
他上前,拦住顾韫章,“父亲想见你一面。”他未提那幅画,只盯着顾韫章,“你去也好,不去也好,随你。”
顾韫章脚步一顿,唤他,“二郎……”
“顾韫章。”顾颜卿打断顾韫章的话,平时最重衣着的他,身上的衣服也不知几日未换。那双眸子里,多了许多以前没有的东西,“你应该知道,从你不愿用丹书铁券救我父亲那天起,你就不再是我大哥。”
顾颜卿扯下腰间挂着的那块玉珏,“我和你,就如这玉珏,”“咔嚓”一声,玉珏被他单手硬生生捏断,“玉碎,情断。从今日起,你搬出顾府,日后你我再见,便是陌路。”
顾颜卿顺手扔掉手中碎玉,转身离开,身姿决绝,毫无回转之地。
游廊幽长,嫩柳抽条,新燕穿庭而过。簌簌新绿之中,顾颜卿挺拔的背影似一瞬消瘦许多。
顾韫章慢吞吞地蹲下身体,在地上摸索着寻到那两瓣碎玉,然后紧紧地攥进掌心。有血滴落,溅在玉砖之上,像落梅一般刺目。
路安站在顾韫章身后,面露不忍,“郎君……”
顾韫章清冷的声音传来,“路安,替我备车,去昭狱。”
……
锦衣卫昭狱之地,乃大明众所周知之人间炼狱。若入了此地,不脱层皮,是出不来的。
顾韫章去时,那看守昭狱之狱卒看到他脸上的白绸,下意识一挑眉,“亲生儿子没来,怎么来了一个瞎子?”
路安上前,给那狱卒塞了银钱。
狱卒掂了掂银子,“虽圣人有旨意,让你们顾家人过来见最后一面,但咱们昭狱也有昭狱的规矩,只能说半柱香的时辰,而且只能进一人。”
从云端跌到泥地里的左丞,连小小一昭狱的狱卒都能拿捏。
那狱卒取了油灯,引顾韫章一人进去。
昭狱之地,常年阴暗潮湿,牢房窄小腥臭,虫鼠遍地皆是。顾韫章一进去,就闻到了血腥气,还有犯人此起彼伏的痛叫声。
那狱卒见顾韫章一副瘦弱书生相,便调侃道:“也亏得你是个瞎子,不然看到咱们昭狱里头审问犯人的模样,指不定要怎么怕呢。”说这话时,狱卒洋洋得意至极。
顾韫章没有说话,只敲着盲杖随在他身后,脚下踩过那黏腻的,长久粘在地上,也不知是碎肉还是血腥的东西。男人的表情没有半丝变化,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到了。”那狱卒见顾韫章一句未言,也觉无趣,引人到了之后便将油灯往牢房门口一挂,“就站这说吧,能听见。对了,这个人好像疯了……”嗤笑一声,狱卒便转身出去了。
顾韫章撑着手中盲杖,身上一袭月色白衫,在污秽的昭狱之中犹如一朵挺出淤泥的白莲,刺目至极。
牢房内,形如枯槁的顾服顺神色浑噩地抬头,看到站在眼前的顾韫章,突然笑着爬过来,“大郎,大郎……”他伸手,努力的想触碰他,却发现自己不管如何挣扎,与顾韫章的衣角只差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
“大伯。”顾韫章的声音很冷,他手中盲杖轻轻一拨,就将顾服顺的手给拨开了。
“大郎,我的画呢?”顾服顺颤抖着手,一把攥住顾韫章的盲杖,一脸急切。
顾韫章慢条斯理抽出那盲杖,道:“大伯还记得我父亲吗?”
顾服顺脸上表情一僵。
顾韫章又问,“大伯还记得我母亲吗?”
顾服顺双眸突然一亮,“洛娘,洛娘啊……”
顾韫章伸手,扯开了脸上的白绸,露出那双凌厉凤眸。男人生得像他母亲,可那双眼睛却与他父亲更像。
顾服顺看到顾韫章的眼睛,突然一顿,“大郎,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是不是与父亲很像?”顾韫章一松手,那根白绸便掉到了顾服顺手边。他蹲下来,与顾服顺面对面,“当初梁氏与我兄妹下毒时,大伯若是能拦一拦,如今应当也不至于到如此局面。”
顾服顺怔怔看着面前的顾韫章,“你,能看到……”
“我父亲,文韬武略,样样比你出色。可甘愿与你作配,只因你是他兄长。可你是如何对他的!”顾韫章原本平静无波的眸子里突掀起惊涛骇浪。
那漆黑深邃的眼眸,浸出一抹嗜血的红,“你嫉我父才,窥我母貌,强迫与她,致使她吊死梁上!”
顾服顺面色煞白,他猛地往后一退,跌坐在地,“不,不是的,我只是想与你母亲说说话……弟弟死了,我可以照料她的……”
“那夜,妹妹正与我玩捉迷藏,她躲进了母亲的衣橱里,我正巧去寻她,便也一道进了衣橱,我看到了,”顾韫章盯着顾服顺,仿佛透过他,看到了十五年前的那一幕,“你拖我母亲上了榻。”
“我,我只是喝醉了酒……”
“你喝醉了,母亲没醉,大娘子也没醉。大娘子看的最清楚,可她做了什么?她将我母亲吊死梁上,还给我与妹妹喂了药。大伯啊……”顾韫章嘶哑声音突然一转,他轻叹一声,“你听到外面的风声了吗?”
顾服顺神色惨白,颤抖着朝那窄小的窗子看去。
阳光很大,却照不进这阴暗潮湿之地。
“风过都有痕,更何况是欺母杀父之仇?”
“母亲曾问过父亲,为何一定要上阵杀敌。明明以他的文才,在重文轻武的大明朝廷之上,又何止一个区区将军。”
“大郎啊……”
“父亲说,战场无常,若他不去,还会有别人去。若他不去,大哥何如?父亲万万没想到,这在后面往他身上捅刀子的人,是他最亲的大哥。”
顾韫章慢慢站起来,他闭上眼,深深吐出一口气。那口气,甚至比昭狱之内的空气更为腥臭。
男人颤了颤眼睫,他眼尾发红,敲着盲杖,缓慢朝外走去。
“大郎,大郎……”顾服顺张着嘴,却只能说出这两个字,然后看着那抹身影越走越远。
突得,顾服顺的手垂了下来,他盯着落到牢外的那抹白绸,伸手,缓慢将其抽过来。
斑驳阳光自那扇小窗射入,顾服顺仰头,踉跄着站起身。他踮脚,将白绸悬挂小窗之上,然后将它绕于自己颈上,一圈,又一圈。
白绸细薄却坚韧,紧紧勒住顾服顺的脖颈。双眸涣散之际,顾服顺似乎听到耳畔有少年清朗的声音,“我与哥哥一文一武,咱们共辅明主,保大明江山。”
……
翌日,昭狱传来消息,顾服顺以一白绸勒脖,自缢而亡。
顾府内,路安接到消息,脸上露出一抹轻松笑意,“郎君,咱们终于是解决一桩心腹大事。”
顾韫章抬眸,透过白绸,看到窗外明亮而刺眼的阳光,他道:“一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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