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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压在下沉,趁没有到冰点的时候,他转移话题。
“你爸给我打电话了。”
“!!!”我异常激动地抓起他的袖子,整个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爸连电话都没给我打一个,跑过来给他打电话……什么道理?
“你都不好奇他跟我说什么吗?”
“……你看不到我好奇的都说不出话了吗?”
会说什么呢……我怎么会知道?他玩味地盯着我,右手伸过来就要揉头发。
其实我一直都怀疑,是不是老天不稀得看我俩浪漫。这种日常情侣互动不仅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还十分的沙雕!!
就比如说现在,他把手指插进我浓密的发间,温柔地抚摸着,然后我们深情对视,本来应该是这样的……我说的是本来。事实上,因为前段时间我烫了头,头发比较干燥,再加上刚才风比较大,吹到我怀疑人生。于是他的手指就这么尴尬地卡在我的发间……疼……
“赵弈仑你别动,真的超级疼的!”
“啊,我给你捋捋,乖。”
“捋个毛线啊,头发都要被扯下来了!”我双手拄在他的手臂上,进退两难。
他倒是没对我后脑勺上的头发做些什么,只是把额前的碎发撩到一边,露出前额。
我讨厌露额。在我的前额上遗留着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疤痕。虽然远看无伤大雅,但是近看真的……有些不舒服。
但那么明显的疤,他怎么会注意不到。
“这儿是怎么回事儿?”他的手指覆上来。
我咂咂嘴,费劲地抬起头,脑袋终于从他那只碍事的手里挣脱了。
他另一只手还放在我的额前,细细地摩挲着。
“这个疤,”我犹豫了一下,解释说:“当时中考,我走的是艺术,去S市参加考试的时候被一个疯子绊的,整个人一下就‘邦——’摔在地上了,而且还是脸先着地。”
“他没带你去医院?”
细细回忆了一下,我摇摇头。当时那个人走的挺着急的,顶着六月的烈日,脸被晒的通红,红的不正常的那种。
我抓起赵弈仑的抵在我额前的那根手指,打趣说:“你真以为自己是练一阳指的啊,把手放下来。”
“什么是一阳指?”
“你可真是没见……”我愣住,路灯下他手臂上的红斑隐约可见。
“这是什么?”
“卟啉症。”
我心里一紧,不是说只要白天不出来就没有关系的吗?不是说只是晚上出来就不会有事情的吗?为什么还会有这些……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始终没有移动半分,用最平静地语气问:“怕吗?”
“我说不怕,你信吗?”
“恶心吗?”他依旧浅笑。
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压的我根本喘不上气来。这是他不愿意被揭露的一面,也是我不愿意触及的深渊。
我把他的袖子绾上去些,些许紫色的斑点印在煞白的皮肤上。这些,会疼吗?
“我要是这么肤浅的话你也不会选择我的对吧?”我把袖子拉下来。
“让我听听,这是谁家的仙女在说话?”他低下头,我们之间的距离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遇到这样的话题,他故意以轻松的语气略过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次都说的这么事不关己,是在害怕我难受吗?
他不肯让我看到他掩藏在心底的落寞与孤独。他把真正的自己隔离在我无法抵达的世界里。
“说,你是谁家的小仙女?”
我的心里涩涩的,“……你又在网上看了什么奇怪的段子了,说话也这么奇怪。”
“奇怪吗?啊,我在你电脑上还发现了你初中的照片。”
“丑吗?”
“比现在好看。”
“你怕不是审美有问题吧?”
这家伙又不经同意随便翻我的微博,为什么我一点儿都不生气呢?
他牵住我的手,滚烫的温度隔着手心穿了过来。
我不清楚自己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跟着他回去的。我无法做到他那么平静,我们,是不同的。
林东哲曾经跟我跟我说过,在我接受赵弈仑的那一瞬间,就意味着我不仅要接受他,还要接受他的过去,他的一切。
我停下。
始终没想到现在自己对于刚才一直避讳的问题居然毫不顾虑。
“我们会结婚吗?”
“怎么又这个?”他扭过头,眼里藏匿着的是和我一样的偏执。
就像是非要得到答案一样,他怎么拉我我都无动于衷。
“你会娶我吗?我知道这个问题问的有点儿太早,但是我就想知道答案。”
或许是声音太大了,过往的行人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我们。
“你还太小了。”
“小就不能问这个问题吗?”
他的眼睛里,又装满了我看不懂的情绪。
那一刻,我很委屈,为我自己,也为赵弈仑。
“你什么都不懂,苏可。”
他,居然松开了我的手。
闷热的夜里,伴随着那股滚烫的温度的遗失,我站在原地,冷的出奇。暗下去的路灯仍旧把我的影子拉的长长的。
我把自己暂时揉进那影子里。听奶奶说,妖怪们是没有影子的,所以晚上的时候很好区分哪个是人,哪个是妖怪。而人,即使有影子相伴,却永远都无法触碰到它。我发现,不光赵弈仑的影子是孤独的,就连我的,此刻也显得那么落寞。
他转身走的那一瞬间,我发现不是我不想接受他,是他根本就不愿意靠近我。
我想尽我所能去理解他,但无论怎么努力,仍旧改变不了我们是不同的这个事实。
我们都被遗落在彼此世界的角落里。
楼下便利店的大妈趿拉着拖鞋从店里冒出半个头,八卦着问:“吵架了?”
“多些理解嘛,这样日子才好过。”她百无聊赖地开始嗑起了瓜子。
“我们还没开始呢。”
“什么?”
“没什么。”
忽的,衣服被一双小手拽住,奶声奶气的声音传了过来。
“姐姐,你是要生小宝宝了吗,为什么看上去那么难受?我妈妈说生宝宝的时候可难受了。”
很熟悉的声音,我低下头一看,居然是那会儿在博物馆碰到的小姑娘。是大妈的外孙女,天大地大,我跟这大妈还真是有缘……
我弯下腰笑眯眯地说:“小宝宝还早着呢,姐姐在上学。”
大妈的瓜子哗啦一声全倾泻在脚上,撒了一地,她吃惊地问:“他不是你老公吗?上学就结婚啦?”
“不是,他是……算了不说他。”我咬着嘴唇,脑袋里一直都是他那句:“你还太小了,你什么都不懂。”
“姐姐,你怎么哭了?”
“嗯?”我不明所以地低下头,大滴大滴的眼泪就那么滴落在炙热的地板上,很快便蒸发的一干二净。
我……哭了吗?为什么连我自己都没有发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