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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素兰毫不迟疑地点头。
小芳倍感窒息。
张支书看到闺女忍不住想骂娘的模样,莫名想笑,“你就别为难剑平和小芳了。”
“那要回你自个回。”高素兰毫不客气地说。
小芳:“他这么大年纪了,一个人怎么回?”
“他可不觉得自个年龄大。”
小芳不禁瞪眼:“抬杠呢?”
高素兰不敢废话了。
方剑平这才敢问,“也没说出什么事了?”
张支书摇头:“不知道是不是怕说了我不想管,你们更不希望我回去。”
方剑平:“您想回去看看?”
高素兰猛然转向老伴。
张支书吓一跳,顿时不敢说出来。
方剑平明白,“瞳瞳也快放假了,到时候让小芳和瞳瞳陪您一块去。有小芳在,他们应该不敢阻拦。”
高素兰忍不住问:“那你再去上班,家里不就剩我一个?”
方剑平点头:“赶上下大雪,公交车停了,我晚上也有可能回不来。”
高素兰的嘴巴动了动,“……那那,要是这样,我也回去。”
张瞳瞳忍不住看他奶奶。
——大人也喜欢出尔反尔啊。
小芳朝她儿子脑袋上一下,“写你的作业。别好的不学净学些不好的。”
张瞳瞳惊得睁大眼睛。
——他妈妈怎么什么都知道?确定不是他肚子里的小虫子吗?
方剑平:“真以为你那些小伎俩我和你妈不知道?我们只是懒得管。哪天吃了大亏,你自个就老实了。”
张瞳瞳有点不信。
小芳:“你妈我的脑袋能考上帝都大学,你能吗?”
张瞳瞳点头。
方剑平笑了:“儿子,全市前一百名,而且一直保持全市前一百名,你才有可能考上帝都大学。要想考上自己喜欢的专业,那怎么也得全市前五十名。知道全市有多少小学生,多少高中生吗?”
张瞳瞳摇了摇头。
方剑平:“爸爸也不知道,因为爸爸没做过统计。千分之一吧。”
张瞳瞳松了一口气。
方剑平:“爸爸还没说完。高中千分之一。高中会比现在的初中少三分之一。至少是这么多,因为很多学生初中毕业就会选择参军,上中专或者直接退学等着接父母的班。”
张瞳瞳惊得张大嘴巴。
小芳:“高考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张支书点头:“别以为你爸妈都是大学生,考大学就跟你小升初一样,随便考考就能上。”
张瞳瞳还真是这么以为的。
方剑平:“张瞳瞳,你说你也不是不聪明,要是没能考上帝都大学,咱们左右邻居会怎么说你?你自己委不委屈?”
张瞳瞳乖乖地说:“委屈……”
“别人一个月一千,你一个月一百,难受吗?”方剑平又问。
张瞳瞳快速点头,又忍不住问:“差这么多?”
方剑平:“你妈是大学老师,你胖舅舅是高中老师,你说呢?”小芳:“我就算是高中老师,工资跟你胖舅舅一样,在学校的待遇也不一样。”
少年好奇。
小芳:“校长见着我会和和气气地喊,张老师。喊你胖舅舅小张。”
“啊?”张瞳瞳不禁惊呼,“差距这么大?”
小芳不答反问:“以后还敢说学习是为爸妈学的吗?”
少年摇头:“不敢了。”
方剑平:“爸爸妈妈管你是帮助你。因为你还小,自控力不行,还有很多不懂的地方。并不是闲着没事干,联合起来对付你一个。”
小芳补充:“别人家希望孩子学习好,那是指望孩子将来有出息,能给他们养老送终。我和你爸有退休金,一个人的工资都花不完,用得着指望你吗?请个保姆会洗衣服会做饭,不比你省心?”
少年不由得低下头去。
高素兰:“好了,瞳瞳知道了不就行了。”
小芳点头:“不说他,说你。”
“说,说我干啥?”高素兰忍不住问。
小芳:“什么时候回去,回去几天?”
高素兰看张支书。
张支书:“你当家,我听你的。”
高素兰这辈子就没当过家,她真不知道,“要不过了年再说?这么冷的天,万一路上下大了咋办?”
方剑平叹了一口气,他这个丈母娘啊。
真不知道说她什么好。
“小芳,明儿到办公室给张小草打个电话,问问她出什么事了。”
高素兰不禁问:“可以打电话?”
方剑平被她问的不确定了:“她单位有电话吧?”
小芳点头:“安装电话了。”
张支书:“那你赶紧给小草打一个。”
小芳:“行。你们就别想这事了,洗洗睡吧。要是不想睡就出去转一圈。不算太晚外面应该还有人。”
方剑平:“只有几个老头老太太靠着墙根聊天。估计这会儿也回家了。”
张支书听闻这话就去倒洗脚水。
高素兰见他出去,也去洗脸刷牙。
小芳看向儿子:“如果没有你,妈妈这会儿也该上床睡觉了。”
“妈妈干嘛不去啊?”少年很好奇。
小芳:“我和你爸都走了,你一个人在这儿奋笔疾书,孤独吗?寂寞吗?空虚吗?”
少年想象一下,寒冷的冬日,窗外北风萧萧,他一个人在晕黄的灯光下,可怜兮兮的写作业。
——好不凄凉啊。
张瞳瞳抿抿嘴,试探着问:“妈妈,你是不是还生我的气啊?我给爸爸写的那封信。”
小芳摇头,“不气了。”
打他的时候没想到,冷静下来她就和方剑平想好怎么收拾他,让他终生难忘了。
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你妈妈这么小心眼,早被不听话的学生气死了。”
张瞳瞳顿时觉得脸有点热,弱弱地问:“妈妈,当老师的都不喜欢调皮的学生啊?”
“你说呢?”
张瞳瞳说不出来。
方剑平放下碗筷,“你赶紧写吧。被窝里放温水袋了没?”
小芳摇头:“还没顾得上。”
方剑平摸一把儿子的小脑袋:“我给你放。你可真是我祖宗。你老爷爷老奶奶我也没这么伺候过。”
“谢谢爸爸!”张瞳瞳立即大声说。
方剑平嗤一声,提起暖壶,“昨晚温水袋里的水倒洗脚盆里,回头留着你洗脚。”
“知道了。”少年挥挥手,“每次都说。”
小芳:“还不是怕你偷懒。洗了脚睡的舒服。不然上课的时候犯困,教室里又冷的睡不着多难受。”
“妈妈,喝口水吧。”少年把面前的搪瓷缸子递过去。
小芳不再唠叨他。
等他写完大概检查一遍,确定没有错误,就让他放书包里,“明早起来背英语书,别再让我唠叨了。还有一点,你的字!”
“咋了?”
小芳笑道:“干坏事的时候模仿妈妈的字写得那么好,你的作业怎么跟鬼画符一样?”
张瞳瞳挠头。
方剑平正在洗脸,闻言道:“以后每晚加一篇字,免得高考的时候太着急,“张瞳瞳”三个字少了一双眼睛。”
小芳忍不住笑了。
张瞳瞳忍不住说:“怎么可能!”
方剑平:“知道爸爸高考时多严格?老师要交卷就得立即放下手中的笔,然后起立出去。”
“不交给老师?”
方剑平摇头,“不是。老师挨个收。免得你拿试卷上讲台的时候被别的同学看见。”
张瞳瞳第一次听说,非常好奇,“爸爸,爸爸,再说说。”
“说考场的规矩?你想象不出的严格。”
张瞳瞳顿时觉得可怕,不敢再拿此嬉笑,“爸爸还记得考试内容吗?”
“大概都忘了,只记得作文是‘最难忘的一天’。”
“爸爸写的什么?是我出生还是和妈妈结婚啊?”
方剑平乐了:“你想的真美。不论你出生还是和妈妈结婚,都是爸爸的私事。写这个格局小了。”
张瞳瞳好奇大格局怎么写。
方剑平:“爸爸写的是下乡插队到农村那一天,中间穿插一些农村的趣事,最后表达一下自己的感受,比如不虚此行,比如虽然辛苦,但是很感谢这段时光,让我学会了珍惜等等。反正你能想出的好词,爸爸差不多都写了。”
张瞳瞳好奇:“爸爸心里真这么想?”
“就算不这么想也得这样写。难道你要写抱怨?谁喜欢一个整体抱怨的人?你喜欢活泼开朗的同学,还是喜欢愁眉苦脸的朋友?”
张瞳瞳本人无忧无虑,自然喜欢前者,“妈妈,你呢?”
“我写的丰收。”小芳看向方剑平,“进考场前你爸特意嘱咐我,不许写大实话。要写老师爱听的。”
张瞳瞳忍不住说:“爸爸好聪明啊。”
方剑平:“如果老师让你写我的妈妈,你怎么写?”
“妈妈是世上最好的妈妈,是一位伟大的母亲?”张瞳瞳试着说一句。
方剑平摇头:“这你就错了。老师认识你妈,你通篇这样就过于夸张了。可以实事求是一点,再写一点老师不知道的。写到激动处,内心深处认为妈妈是世上最好的妈妈,可以把这句写上去。”
张瞳瞳懂了,“爸爸,你怎么什么都懂啊?”
“因为你爸爸我有生活经验,有工作经验,还有学习经验。你现在只有生活经验,而且只有十一岁。”方剑平不待他贫嘴,“睡觉去。”
张瞳瞳的话没说完就被嫌弃,忍不住冲他扮个鬼脸。
方剑平扬起巴掌。
少年吓得跟兔子似的一下蹿出去。
方剑平拎着热水回房。
出了堂屋门,冷风袭来,小芳忍不住捂住脸,“方剑平,以后这么晚就别回来了。”
“坐公交车还好。”方剑平关好堂屋门,“等等。”
小芳停下,疑惑不解。
方剑平打开手电筒,“这么黑着什么急?摔着了怎么办。”
小芳忍不住抱住他的手臂。
“怎么了?”
小芳小声说,“你怎么这么好呢。我以前果然没看错你。”
“是不是特庆幸?”
小芳点头,“特庆幸。以后你移情别恋跟别人跑了,我都不怪你。”
“你少试探我。”方剑平心中一凛,“还是张瞳瞳那小子又瞎说什么了?”
小芳说的真心话,“看把你吓的。”
“可一可二不可三。虽然第二次是张瞳瞳搞事,再来一次,别说你生气,就是我都没脸见你。”方剑平说着,一顿,“我就纳闷了,怎么都是女人喜欢我,没有男人喜欢你呢?”
小芳:“你都开广播宣传了,谁敢?要不我换个单位?”
“不用,不用,现在挺好。”忽然想起领导的领导跟他谈的事,方剑平忍不住犯愁,应不应该说呢。
“干嘛呢?”小芳拉开灯见他一脸若有所思,“还有工作?”
方剑平摇头:“没了。突然想到一点工作上的事,不过不急。洗脚吧。”
小芳把洗脚盆拿出来。
脚烫的热乎乎的,躺在放了热水袋的被窝里,小芳一觉到天亮。
太舒服了结果差点忘了给张小草打电话。
中午临近下班听到同事聊家里的事,小芳想到家里,想到她爹,赶紧给张小草去个电话。
幸好张小草还没下班。
然而自打张支书和高素兰不在张庄,张小草就很少回去。以至于她也不知道出什么事了。
栓子没来找她,肯定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不过既然信寄到首都,那肯定也不是什么小事。
张小草往杨斌办公室打个电话,告诉她中午不回去了,然后直奔张庄栓子家。
下午小芳上班,张小草就搞清楚了。
四年前,方剑平把弄到的大棚技术让小芳带回去给村里人。
村民在大胖的帮助下,来年开春就搞清楚了。
当时街上还没有二道贩子,所以没人敢干。
八二年下半年,街上做生意的人多了,看来包产到户和改革开放都定了,深秋时节,张庄有几户人家在宅基地上搞个大棚。
寒冷的冬日,看不见绿色,绿色蔬菜自然大受欢迎。
蔬菜跟猪肉一个价依然有不差钱的买。
甚至有市里的人听说张庄有蔬菜都坐车来买。甭管他们是批发还是自己吃,反正第一个搞大棚的那几家赚了不少。
第二年,有钱的人都搞起大棚。不过也没占到张庄总人口的四分之一。毕竟大棚贵,包产到户不过两年,有钱的人还是少。
可是外人只知道冬天蔬菜贵,张庄又多了许多大棚,肯定非常赚钱,就忍不住找张庄的人请教。
起初大家还能团结一致隐瞒种植办法。
老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有钱搞大棚的肯定不会泄密,没钱搞大棚的,谁给钱告诉谁。
结果今年刚一入秋,出了农场,目之所及处都能看到大棚。
常言道,物以稀为贵。
这么多大棚,等到年底张庄种出来的菜还卖给谁啊。
大棚蔬菜卖不上价,搞大棚的村民就埋怨卖技术的村民。
话说多了,说岔了,打起来了。
从立秋到张支书收到信,张庄的村民已打了不下五场。
幸好有方剑平以前给他们普法,又有潘恢等人被关进去一年,以至于不论怎么打都没敢破坏大棚。
可是整天这么闹也没心思干活。
张庄的氛围也从以前的和谐变成很紧张。
有村民跟张来贵多说一句话,就会被人误以为那村民告小状。
这事如果是张支书在,他家兄弟八个,不论跟谁打都打得过。偏偏张来贵只有张来富一个兄弟,俩家只有俩儿子,总共爷四个不能用拳头压人,他又没有张支书有威望,以至于如今谁也不听他的。
村民委员会的九个人倒是有心把村子搞好,可是卖技术的村民有他们亲戚,搞大鹏的也有他们的亲戚,他们也是左右为难。
人心聚起来不容易,散的时候快。
张来贵就让老六给张支书写信,问问他能不能回来过年。
他只是回来呆几天,村里那些刺头也能收敛一段时间。
小芳一听这么糟心就不想不想告诉她爹。
可是她爹不知道村里出什么事了,只会更担心。
晚上,吃过饭,看着张瞳瞳写作业的时候,小芳就大概说一下村里这几年发生的事。
张支书叹气:“我就知道有事。”
高素兰忍不住问:“来贵之前那么聪明,这个大棚咋回事?”
小芳:“盖大棚得买东西,能不能做成还是两说。就算种出来还得卖。卖的时候会不会被打成投机倒把谁也不知道。如果还跟养猪一样,让没钱的人出一点点他们也不愿意干。来贵只能由着咱们村手头宽裕的带头。”
方剑平赞同:“偏偏这个大棚架起来之后又好搞,而且还能赚大钱,那些手头宽裕的自然不可能分给别人。来贵要是数落他们,大不了不干了,大棚卖给别人。可是没钱的又买不起。矛盾自然就出来了。”
高素兰看向她老伴:“那你叔回去也没用,卖都卖出去了。”
小芳:“让他回去阻止再打架。”
“那还是算了。”高素兰看着张支书说,“你现在回去管几天,哪天你死了呢?他们就不过了?”
张支书点头:“话是这样说。可是现在大伙儿都穷,闹成这样,孩子不也跟着遭罪吗?”
“我不回去,小芳和瞳瞳也不回去。要走你现在就走。”
方剑平不禁皱眉,“大晚上的你让叔去哪儿?”看向张支书,“您回头给村里写封信,就说瞳瞳还没放假,首都又下大雪,暂时回不去,来年开春再说。”
张支书忍不住犹豫起来。
小芳:“人家刘备请诸葛亮还三顾茅庐呢。你现在回去谁听你的?只有等大伙儿都希望你回去的时候,你回去才好使。”
少年忍不住问:“爷爷不是早就不是村支书了吗?”
高素兰:“听见没?老头子!”
方剑平道:“叔,瞳瞳这话说得对。小芳说的也对。你还想大伙儿都听你的,就得狠下心来等。”
张支书不由得想起六零年,当时一部分人不论怎么劝说,就是不好好干。直到家里饿死人,倚老卖老的不卖老,刺头混子也不蹦跶了,才乖乖的听他指挥。
“你们说的是。我这就写吧。写好了晚上也能睡个踏实觉。”
然而信没有寄出去,张支书还是没睡好。
九点左右睡着,到一点左右醒来就睡不着了。
翌日,方剑平和小芳起来,他都把粥煮好了。
小芳知道这事得他自己消化也没多嘴问,只是上班前把他的信送去邮局。
张支书一听说不是送邮筒,送到邮局寄的快,神色终于轻快一些。
殊不知小芳和方剑平带着张瞳瞳出了大门就对爷俩说:“以后老家再来信,不论谁收到都先看看内容再给他。”
张瞳瞳不禁问:“包括我啊?”
“你不许看,给爸妈。”小芳道。
张瞳瞳忍不住说:“我也是咱们家一员啊。”
“成绩稳定,少让我操心,我就谢谢你了。”小芳瞥他一眼,“昨晚让你练字写了没?”
张瞳瞳写了一半因为吃饭停下了。
饭后他要写作业,妈妈没有再提练字,还以为她老人家忘了。
“妈妈,你的记性真好。”
方剑平:“记性不好能考上大学?”
张瞳瞳现在知道了,他的爸爸妈妈非同寻常。
“我今天加一页。”
小芳瞥他一眼没说话。
张瞳瞳知道,这意思是只看结果,不跟他废话。
担心鸡毛掸子和鞋底一起朝他身上招呼,放了学张瞳瞳哪都没敢去,练一会儿字就乖乖地写作业。
睡觉前,小芳检查一遍,没有问题就还给他,也没有夸他。
张瞳瞳偷偷撇撇嘴就往卧室跑。
——村里人要爷爷回去,又不是他叫爷爷回去,干嘛给他甩脸子啊。
小芳装的。
张瞳瞳是个给三分颜色就敢开染坊的主儿。
小芳不给他嬉皮笑脸,他直到小年那天都没敢皮。
由于不敢疯玩,他反而把寒假作业写完了。
小芳就给他挑一些名著,然后又给他布置一些功课。
张瞳瞳本来以为可以痛痛快快玩到年底,一看一天只能玩半天,忍不住嘀咕,“我的妈妈为什么是老师啊。”
“那就别看了?”小芳问。
张瞳瞳陷入深深地纠结。
高素兰:“瞳瞳,妈妈是为你好。”
小芳摇了摇头,“我是在帮助他。别的同学都在看,只有他不看,以后到了高中或者大学,一问三不知,人家准以为他是个书呆子。”
“我的同学才没有看过你挑的这些书。”
小芳笑了,“张瞳瞳,是不是忘了爸爸说过的话,等你到高中,现在的同学顶多剩三分之二。缺的那些从哪儿补?你们学校,或者别的学校。
“如果真按照妈妈以前说的,等到高中前六十名一个班,那你们班即便有六十人,能有五个是你现在的同学就不错了。”
张瞳瞳忍不住问:“那其他的同学呢?”
“去普通班,跟新同学一起混日子,毕业后进工厂,每个月几十块钱,日复一日的干着重复的工作。没有任何技术,学历也不比别人强,指不定哪天就被私人企业挤下岗,连煤球都买不起。”
大冬天烧不起煤球也太惨了吧。
张瞳瞳的脸色变了。
小芳:“街上有乞讨者吧?”
张瞳瞳点头:“因为不好好读书?”
“不是。他们年龄大了,没赶上好时候,没机会读书。他们有的是因为家乡干旱或者发洪水,有的是钱治病花没了,只能出来乞讨。这些人可怜但不可悲。你要是因为混日子吃不上饭只能去乞讨,那你是可怜又可悲——活该!”
张瞳瞳顿时忍不住说:“您说话真难听。”
“老师没跟你们说过,忠言逆耳利于行?”
张瞳瞳张了张口,他妈妈怎么什么茬都能接啊。
高素兰道:“你妈妈以前没上过学,说话就能噎死人。上了这么多年学,现在又是老师,你还想说过她?你呀,老老实实看书吧。”
“张大爷,你家的信!”
小芳脸色微变,转向大门,隔壁赵姐进来。
“瞳瞳!”小芳赶忙给儿子使个眼色。
瞳瞳立即跑出去,“我看看。谢谢赵大妈。”
赵姐摆摆手,“客气什么。贴了好几张邮票,是不是挺急的?”
张瞳瞳胡扯道:“可能是给我爷爷拜年的。怕在路上耽搁了。”说完就把信拆开。
一目三行,看一半,张瞳瞳忍不住看向他妈。
小芳见状立即从堂屋里出来,“写的什么?我看看。”
张支书忍不住说:“外面冷,拿进来看。”
张瞳瞳拿小眼睛瞥他妈。
小芳进去就把信递给她爹。
张瞳瞳张了张口,不敢置信。
——怎么能直接给?爷爷看见了这个年还过不过?
张支书了解村里人的德行,看到信上写到村里人打群架,好几个打的头破血流,老六拉架胳膊都被砸肿了,一点不意外。
可是随之而来的是担心。
高素兰忍不住问:“咋了?”
小芳:“今年的菜比去年便宜了将近一半,卖到年底才能裹住本,等于一个冬天白干。有人就嘲笑搞大棚的,还不如早点把种植技术卖出去。这话谁受得了啊。要不是有人乱卖,市场也不可能搞成这样,结果就打起来了。”
高素兰张了张口,不敢置信地问:“这才几年?他们怎么这样?”小芳冷笑一声:“不是现在这样,而是一直这样。以前没闹开,那是勉强饿不死人冻不死人,也没有赚钱的门道。他们想搞事都不知道怎么搞。”
高素兰看向张支书:“老六咋样?”
“没大碍。”张支书又看看信封,“只是头破血流的那几个得在医院过年。”
张瞳瞳忍不住问:“没有胖舅舅吧?”
高素兰忙问:“栓子呢?”
张支书:“没有栓子。你忘了,之前小草说过,头一年人家搞大棚,小草要给栓子钱。栓子怕杨家人说她,就没要。打算攒一年钱,再找他岳父借点。
“第二年弄那个的多了,小草觉得不可能像之前那么贵,就没让栓子搞。还觉得干那个辛苦,等一一大一点,带着栓子干别的。”停顿一下,叹了口气,“幸亏栓子没干。”
“胖舅舅呢?”
张支书:“你这边放寒假,你胖舅舅就把你九爷和九奶奶接城里去了。”
小芳:“牲口都在栓子家?”
张支书点头。
张瞳瞳禁不住说:“幸好九爷走了。不然九爷也肯定会跟那些人打起来。”
老九是个爱打架的,这一点并没有因为他年纪增长,都当爷爷了而改变。
张支书想起兄弟们的秉性,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是呀。也得亏小草说不着急,再看看。不然老五他们跟着搞大棚,指不定见红的就有他们。”
高素兰怎么也没想到演变到这种地步,“那咋办?还有几天就过年了。”
“过完年就走。”张支书看向闺女,“村里这么乱,你和瞳瞳就别回去了。”
张瞳瞳想起他妈妈之前说过的话,“爷爷,妈妈说‘三顾茅庐’。”
张支书看向闺女。
——这都出人命了。
小芳:“我建议你再等等。不信回头方剑平回来你问他。”
高素兰:“不用问。剑平的心比你硬。”
张瞳瞳忍不住看向他奶奶,一脸的不赞同。
高素兰:“你妈的手劲跟你爸差不多,你说你那次挨打,哪边疼?”
亲爹打的疼。
张瞳瞳至今记忆犹新。
高素兰见他不说话,“你那么气你妈,你妈都没舍得使劲。你爸就舍得。”
张瞳瞳点头:“我还是亲儿子呢。村里一些人,我爸可不怎么喜欢。奶奶,要不要打赌,我爸看到这封信会说……”
——
“没死人应该没大事。”方剑平看到信不假思索地说道。
高素兰不由得转向大孙子。
张瞳瞳耸耸肩,他没说错吧。
张支书认为方剑平不会,结果他真这么说,以至于噎的说不出话。
小芳忍着笑说:“我建议爹再等等。”
方剑平点点头,一边倒热水一边说:“叔,回头我给杨斌打个电话,就说首都下大雪,你暂时回不去,过了年再说。至于打的头破血流的那些人,谁打的让谁出医药费和误工费。不出钱等过年的时候就把他们的锅砸了。”
高素兰忙说:“不行。你这样说还得打。老爷们不敢出手,女人跟女人打。”
张瞳瞳忍不住瞥一眼他爸。
——真狠啊!
幸好他是亲儿子,不是他的仇人。
“奶奶,您还没听出来?我爸巴不得大乱。”
小芳:“乱到什么事和不满都出来才知道该怎么管。乱到大家都不想乱,他们才能服管。”
高素兰忍不住说:“那孩子和老人咋办?这个年还咋过?”
方剑平:“不破不立,要想一次性解决就得狠心。不然每年来一次,一样过不好。”
高素兰看小芳。
小芳点头。
高素兰心里不落忍,转向张支书。
张支书想想父老乡亲,想想跟他年龄相仿,本应该含饴弄孙的人,也难受的不行。
方剑平装没看见,吃了饭,就看着张瞳瞳写作业。
张支书见他一副此事就这么办,没有再谈的必要,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小芳:“要不你和我娘俩人回去?”
张支书敢带着高素兰回去。
可是这样有可能会让闺女和女婿失望。
乡邻乡亲重要,闺女一家也重要。
在城里住习惯了,其实他内心深处也不想回去。
不用挑水吃,不用收割庄稼,每天想去哪儿去哪儿,日子过得简直比皇帝还滋润。
首都人民很热情,没有看不起他这个外来户,反而什么都能跟他叨叨一些,有些人还喜欢跟他聊天。
他教他们钓鱼,他们教他下棋。
天气好不是叫他一起逛园子,就是带他去以前的王爷府邸,现如今的景点看看。
最重要的一点,万事不用操心。
他来首都整整四年,除了刚来那几天和方剑平的爷爷奶奶去世那几天,只有这几天没睡好。
张支书忍不住拿掉帽子挠头。
方剑平见老丈人愁成这样,叹了一口气,“其实我有一件事,一直没告诉你们。”
张瞳瞳猛然转向他爸。
——您老胆肥了?!
方剑平抬手把他的脑袋按下去,“写你的字!”看向小芳,“算起来有些日子了。有个部门的领导前些天找我谈话,说是有个地方整改,缺个县长,问我想不想试试。”
“咳!”
高素兰被自己的口水呛着。
张支书忘记呼吸。
张瞳瞳写岔行了。
小芳张口结舌,“别告诉我,让让你去扶贫?”
“除了城里哪个地方不穷?”方剑平问。
小芳:“东北!”
方剑平噎住。
张瞳瞳好奇,“很有钱吗?”
小芳:“粮仓。没听你大伯他们说过,棒打狍子瓢舀鱼?”
张瞳瞳点头:“他们说的就是东北啊?”看一下他爸,“看爸爸这样,肯定不是东北。”
张支书试探着问:“不会是西北或者西南吧?”
小芳结合刚刚说的事,有个大胆的猜测,可是又觉得不可能。
“你们部门又不止你一个帝都大学毕业的。我记得你说过,还有两个同事是你同学。人家怎么就偏偏找上你?”
张瞳瞳忍不住说:“爸爸心黑呗。亲儿子都能下死手。我的屁股上现在还有黑印子。同学看到了还以为我不爱干净。”
方剑平淡淡地瞥他一眼。
少年不敢贫,好好写作业。
方剑平:“可能因为我下过乡。我那几个同学以前是工人。”
“咱们学校下过乡的不少。”小芳可不傻。
方剑平点头:“所以那位领导让我考虑考虑。我是第一人选,我不去再找别人。”
张支书忍不住担心,“回头会不会影响升迁?”
不是让方剑平去西北特贫困地区,也不是让他去西南民风彪悍的地方。他还这么不懂事,肯定有影响。
小芳见他不吭声,“他们不知道你是首都人?”
方剑平点头:“可以给你安排。”
小芳气笑了:“你是县长,还能让我去教育局?顶多让我去高中当个主任,或者挂名副校长。”
方剑平再次点头。
小芳张口结舌。
高素兰忍不住说:“副校长好。小芳,过几年说不定就是校长。对了,剑平,校长的工资高还是在大学当老师工资高?”
小芳想翻白眼,“娘,你和爹可是说过,当什么都不能当高中老师。”
张支书摇头:“不一样。你以前是只能当老师。现在由大学老师变成副校长或者主任,还是跟剑平一块,人家只会夸你识大体。说不定还有人同情你,要不是为了剑平,你也不用去小县城。”
高素兰连连点头:“剑平要是能一毕业就当县长,我和你爹也不会再让你上几年。”
张瞳瞳举起手:“奶奶,你们不是说让我妈妈读研是为了妈妈好吗?怎么爸爸当县长,妈妈就不用读研了?”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的时候我就说过,番外可能会让你们失望。不想看下本再见,就不用在文下告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