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盥洗室只亮了一盏灯,圆灯泡投照的光线昏黄黯淡,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灯泡电流不稳地闪烁了几下,随即陷入黑暗。
暗下来的刹那,脚步声从耳畔消散,好似是她的幻听一般。
姜遥阖眼几秒再睁开,眼睛逐渐适应黑暗。她位置靠里,视野并不好,但她身体没动,跟蜘蛛似的爬在上端空隙墙里。
视线里逃生倒计时在一秒秒减少,这般寂静维持了足足十分钟,若是其他玩家,眼看时间紧迫,早就顺着墙边挪出盥洗室了。
但姜遥始终未动。
她很清楚狩猎的道理。
藏在暗处的诡怪显然是在等她露出破绽。
人在黑暗里,容易失去理智。尤其是在这种处于追杀的情况下。
不过。
失去的理智并非姜遥,而是那只诡怪。
十分钟过去,它耐心告罄,开始一间一间浴室地查。
‘哐’
浴室门踢开,响声在阒寂夜里显得十分刺耳。
声音消散之后,是‘滋滋滋’怪异、微不可察的声音。
像是黏滑蛇鳞摩擦地面,听着令人毛骨悚然。
姜遥终于找到机会,沿着边缘一点点挪。盥洗室墙壁地面都渗着湿意,她需要将全部注意力转移到身体平衡上面,稍有不慎就会摔下去。
她手心不知是浸出湿意,还是触碰到建筑表面的潮湿,指腹湿漉漉,在诡怪踹开第二扇门时停下动作。
‘滋滋滋’
追杀她的诡怪是从外到里开始搜的,无论她怎么躲,它都会迎面和她碰上。
她躲在第四间浴室,攀爬到第三间,诡怪再踹一扇门,就会她打照面。
按理说,她应该感到害怕的,但莫名地,心底生出一股子兴奋意味。
就在她脑袋飞速转动,思考着怎么躲开这只诡怪的时候,灯泡在这一刻忽然亮了起来。
‘滋滋滋’
昏黄光线驱散了盥洗室的黑暗,眼睛已然适应黑暗的姜遥在触及灯光刹那,眼皮阖起,在睁开时,便看见一道膨胀、长着八张脸的青黑怪物攀上门,直勾勾地盯着她。
长在臃肿头颅上的脸模模糊糊,但眼珠鼓起,描着密集的血丝,仔细看,那些血丝跟蛆一样在不停蠕动。
嘴巴张得很大,猩红长舌伸了出来,窸窸窣窣舔动着瓷砖墙壁。
姜遥见状才知道。
萦绕在潮湿阴暗空间里的‘滋滋’声音,原来是诡怪的舌头发出来的。
趁它往上爬,姜遥速度加快,越过一间间逼仄浴室,从墙头一跃而下,顾不上膝盖摔破的疼痛,大步往外跑去。
前脚刚踏出盥洗室,她后脚就被牵制住,湿腻触感在脚踝蔓延,不看也知道是什么情况。
诡怪嘴巴里伸出的舌头变得跟藤蔓一样,速度惊人,极快地缠住了她的脚踝。
‘滋滋滋’
眼看八张脸诡怪就要追上来,姜遥一咬牙,抬起脚踝,狠狠往金属门沿上撞去。
‘砰’
这个力度直接把她脚踝骨头震断,而受击最严重的诡怪舌头表皮破裂,浓稠血液四溢,吃痛地收回。
姜遥趁机逃。
随着她的奔跑,断骨的地方传来剧烈痛意,她眼角微红,痛出一行生理泪水,浸没发间。
宿舍一共两层楼,一层楼有十多间住宿房。
宿舍唯一出口有宿管大妈守着,姜遥对这个大妈不了解,并不清楚她是不是学校的帮凶,也不敢用运气赌,只能往二楼跑。
路过楼道口时,却见一道佝偻的身影站在阴影里,向她招了招手。
姜遥脚步骤顿。
‘滋滋’声响渐行渐近,她容不得思考更多,步伐一转,往大妈跑去。
大妈带着她进了屋,这是宿管住处,屋子不到三十平米,家具少得可怜,除了一张床,便剩一桌一凳。
连装衣服的衣柜都没有,大妈衣服就换洗两件,由衣架挂着,支了一根麻绳,挂在门边。
“躲床底下。”
大妈嗓音粗噶,在黯淡光线里,那双灰蒙蒙的眼珠空洞无神,加上右脸的胎记,看起来更像厉鬼,分外令人不寒而栗。
姜遥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听从了她的话,往床底躲。
床底很矮很窄,大妈再怎么爱干净,勤清理,她依然摸到一层灰,夹着几根枯黄的头发,鼻翼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她全身紧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选择相信大妈。
绞尽脑汁想了想,也许是因为大妈头发上戴着的银色发饰、或是大妈在她签名后,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提醒她的第四个‘鬼’。
‘砰砰砰’
躲进去不久,屋子门外便传来震耳的撞门声。
她视野受限窄短,看不见外面是什么情况,只能靠听。
听见大妈开了门,然后响起猛烈撞击声,像是攥着一个人脑袋狠狠往墙壁上撞击,就在她以为大妈必输无疑之际,那萦绕不散的‘滋滋滋’声响莫名消失了。
她听见大妈拿了拖把,开始给门口拖地,拖了几分钟,又拎着拖把进来,对她说道。
“出来吧。”
惊悚系统的提示音同时响起。
[恭喜玩家姜遥完成支线任务——]
[获得重要道具:蒋慧的日记本。]
姜遥全身加倍的负面buff褪去,虚弱发软的四肢渐渐恢复力气,沉甸甸的胸腔也渐渐正常,深吸了口气,劫后余生地汲取着外界的氧气。
她没急着看日记本,而是选择爬出床底。
大妈状态比刚才见到的更差,年老佝偻。稀疏的头发少了大半,银色发饰有些夹不住,往耳侧垂落。身上浸染大片的血,也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她眼珠神经质地颤抖着,树皮般的手指抬起,将那个发饰拿了下来,放在手心里。
大妈淡淡地道:“你走吧。”
姜遥目光落在发饰上面,忽地道:“我会修。”
大妈抬眼看她。
姜遥指着她手心脱色、又因为跟八脸诡怪打斗碰撞,发裂脱落的发饰,说道:“我会修这个。”
大妈神色微怔,指腹细细摩挲着损坏的发饰,半晌叹了口气道。
“不用修,坏了就坏了。”
她不知道是在说发饰,还是在说什么,浑浊灰白的眼睛映着浓重阴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