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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的温度真低,下了车,张莉香不由搂了一下肩,蒙赫佩看见,立即从车里取出他的风衣,给张莉香披上,张莉香瞬间感觉温暖了很多。
来到阳永辉家门前,张莉香一下没敢进,因为阳永辉家变了,变了很多。
原先残破的土坯墙拆了,换成了通透即视的篱笆,无论是从里面,还是从外面,在空间和心理上,都给人一种少有的阔落感,少去了以前很多的局限与困楚。
院门也拆了,院子里还养了两只羊,一头牛,水井的边上还放置了两盆花草,感觉像像换了个人间,多出很多烟火气!
一个男人正蹲在地上筛豆子,张莉香咳嗽一声,那个人抬头一看,立刻拄着拐杖站了起来,这个蹲在地上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阳永辉的爸爸,他现在已经可以架拐行走了。
阳永辉爸爸看见莉香,激动的一下说不出话,他“先是诶诶”了几下,然后突然回头,冲厨房喊了一声:“妹……,妹子!你看,看谁来啦!”
话音刚落,从一旁的厨房里钻出一个人,一看,正是阳永辉的姑姑。
阳永辉姑姑看见莉香,惊喜的扔掉手里的烧火棍,一下跑过来抱住莉香道:“哎呀,你怎么来啦,怎么也不打个电话啊!”
“哎呦!”张莉香哎不由呦了一声,她被阳永辉姑姑这么一搂一抱,枪伤被触发。
阳永辉姑姑这才定睛注意到,莉香胳膊上打着绷带,她惊讶道:“这是怎么啦,胳膊咋受伤啦?”
张莉香笑笑说:“没事,没事。”
然后岔开话题说:“阳永辉回来了吗?”
“他现在好吗?”
“他现在人在哪儿?”
正说话间,一阵摩托马达声响,一个“青年”骑着摩托,开进院子里来,阳永辉姑姑立马跑过去,一把拉住那“青年”说:“永辉,你看谁来啦。”
“救你的菩萨来啦!”
等阳永辉姑姑把那“青年”拽到张莉香面前,张莉香和蒙赫佩看了,都大吃了一惊!
眼前这个人,真是既熟悉又陌生!
比起《寻儿归》海报上的形象,他变的有些脱胎换骨,涅槃重生。
阳永辉剪去了自己的长头发,还刮掉了一脸的络腮胡,人一下看起来白净年轻,让人一下有些不敢认。
张莉香没想到,收拾后的阳永辉,看起来这么年轻,只是除了人,还是很瘦,眼中很多沧桑之外,人看起来也很帅。
“哎呀,这……,这变化也太大了呀!”
张莉香有些不敢相信的说:“剪了胡子,看起来很帅啊!”
这话一出,倒把把身后站着的蒙赫佩,说的不得劲起来。
阳永辉眼中噙着泪花,有些说不出话,貌似还有些交流障碍。
阳永辉爸爸示意他们赶紧屋里坐,张莉香摆手说:“我们就不进去坐了,今天过来,就是看望一下你们,永辉回来就好。”
“回来我就放心了。”
“这点东西你们收下……”
阳永辉姑姑一下拽住道:“那哪行!”
“来了就要住下,吃了饭再走!”
说完,对着阳永辉指挥道:“你还愣着干嘛!”
“还不赶紧打酒去!”
阳永辉听了,立即跑去摩托车旁,要发动摩托车,出去打酒。
蒙赫佩拎拎拎手里的东西说:“这有酒,我们带的有酒,不用买!”
阳永辉姑姑笑笑说:“不用管他,他是去打我们自酿的米酒,你们来了,就尝尝。”
说罢,也不管不顾的拉着莉香,进了正屋。
正屋已经修缮了,原来低矮的土坯房拆了,换成了三间宽敞明亮的砖瓦房,地面还水泥硬化了一下。
正屋一张四方大桌,四周摆着手工做的竹木椅,虽然有些简陋,但感觉很清新自然。
房梁上一个?LED?大灯泡,把房间里照的亮堂堂的,有了不少人家的气息。
张莉香看着这一切,感觉很欣慰,阳永辉姑姑指着四周说:“这些都是他回来以后,弄的。”
“亲戚朋友赞助了不少,也借了一些,多少像个家的样子了。”说到这里,阳永辉姑姑又不免擦起眼泪来。
阳永辉爸爸一瘸一拐的进来,张莉香欣慰的说:“大叔的身体,看起来好多了。”
阳永姑姑说:“哎,这人啊,真是一股精神气!”
“你是不知道。他爸一看见他回来,一下就能下地了。”
“你说这神奇不神奇!”
在阳永辉一家人的拼命挽留下,张莉香和蒙赫佩就留下,和他们一起吃了顿晚饭。那一晚,阳永辉家里点起了篝火,烫起了米酒,还闷了一只柴火鸡。
张莉香因为枪伤,不能喝酒,阳永辉一家人便把目光盯在了蒙赫佩身上。蒙赫佩于是左抵右挡,又是替酒,又是陪酒,竟一下喝多了。
喝多了酒的阳永辉,话也一下变的多了起来,那一晚,张莉香听说了很多很多他的事。
最后,阳永辉一家坚持要他们留宿,但张莉香没有同意,她不想给他们添麻烦。
她让阳永辉,把醉倒了的蒙赫佩架上车,她自己要来开车,阳永辉姑姑一旁担心的说:“你一只手能行吗?”
张莉香点点头说:“能行。”
“放心吧,阿姨,我没事。”
“我们定的有酒店,明天我再过来看你们。”
阳永辉姑姑点头,然后冲阳永辉说:“永辉,你骑车送一下他们。”
张莉香笑说:“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
“永辉他也喝酒啦,就不要再骑车了,我自己能行。”
阳永辉说:“没事儿,我就送你到村口,送到大路上就回来。”
说完,就不管不顾的骑上摩托车,在前面带路,张莉香也只好由他,开车在后面跟着。
山里,夜里,路两旁没有灯,世界一片漆黑。
能看的,只有车前面一点的路,还有前面摩托车发出的光。
看着前面摩托车红色的尾灯,张莉香不由突然想起,刚开始侦办河中沉尸案时,出现的那个神秘的无须有的女人。
现在,一切都明白了!
阳永辉因为她女朋友之死,一下接受不了,受刺激出走,在那天民警询问时,问他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他便把自己心中想见的情景说了。
在他心中,他认为,女朋友都是因为他自杀的,一切都是他的错。他错不该离开,错不该开那个惋惜,让她女朋友一个人留在桥头。
阳永辉骑着摩托车,一直把张莉香送到大公路,然后开着灯,目送着她的车,一点一点远去。
张莉香从反光镜中,看着他的摩托车光亮,一点一点的消失,心中顿觉无尽的温暖。她暗下决心,一定要想办法,帮着查出,阳永辉女朋友死亡的真相。
第二天一早,张莉香驾车来到云岭派出所,程所长一见,非常震惊:“你这胳膊是咋伤了?”
张莉香便把自己那边的情况,以及自己过来的想法说了一遍,程所长听了,挑大拇指说:“你可真是人民警察!”
“心里装的全是案子。”
“自己中了枪不说,不好好修养,还要想着帮我们来破案。”
张莉香笑说:“谈不上帮你们破案,我就是很揪心这个案子,就过来看看。”
程所长说:“那你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张莉香想想说:“程所长,我想了解这个案子的进展,你能不能跟我说说。”
程所长就把这个案子的进展,说了一遍,同时说出了这个案子的困难:“这个案子,现在有了一些线索,但进展困难。”
“阳永辉回来以后,提供了一条线索,在他离开女友,回家的路上,迎面出现过一辆车。”
“根据阳永辉离开和返回的时间来判断,我们怀疑,这辆车也重大作案嫌疑,但现在的困难就是,因为时间过去太久,无法确定这辆车,还有嫌疑人。”
张莉香听了说:“那程所长,能把这个案子的资料,复印一份给我吗?”
程所长说:“当然,没问题。”
酒店房间,蒙赫佩躺在床上,来回翻了几下身,伸展了几下,嘴里哼哼着,一副睡犹未尽的样子。
他撇眼看见张莉香,在一旁坐着,便抹了一把脸,有些蒙查查的坐起来,他捂了两下脑袋说:“哎呀,这米酒的酒劲这么大。”
“我咋还喝醉了!”
张莉香笑笑说:“上午十一点了,你醒啦?”
“酒都是热的,喝那么多,不醉才怪!”
蒙赫佩问:“你在看啥?”
张莉香扬了一下手中的材料说:“我在看阳永辉女朋友的卷宗。”
蒙赫佩起来,到卫浴间洗了一下,出来他问:“今天什么安排?”
张莉香说:“你能行动了吗?”
蒙赫佩听了,立即摆出一招白鹤亮翅:“什么话!”
“悟空我能单脚弹琵琶!”
“哈哈哈,哈哈哈~~~”张莉香听的笑哈哈的,她笑说:“嗯好,醒了你就吹吧。”
“昨晚,我看你,就是一团棉花!”
蒙赫佩听的脸一红,张莉香笑说:“下午,你跟我去阳永辉家吧。”
蒙赫佩一听,脸一怔道:“咋还去啊?”
张莉香说:“我想去看一下案件的现场,不是去他家。”
岱山村村后,有一条通往后面大山的路,在一条狭长的山沟上,修建了一座石桥,路就从山沟上腾空跨过,婉似一条飞虹。站在石桥上往下看,落差二三十米,看着有些眩晕。
山沟里全是石头,雨季的时候,山洪就会从这里倾泻而下。久经冲刷,沟里的石头都是浑圆浑圆的。
石桥下面溪流流过,沟的两侧全是树,站在石桥上眺望四周风景,煞是好看
不过,顺着桥上的路,再往后山走,就走不动了。因为缺失资金,路修到这里,成了断头路。
张莉香站在石桥上冥想着,蒙赫佩被她出神的背影吸引,拿出手机偷拍着。
在石桥的上游一侧山坡上,有一个人站在那里,一直在定定的看着他们,在他身后,是一群羊在吃草。
张莉香理不出什么头绪,就回头对蒙赫佩说:“我去找那个羊倌,说几句话。”说完,就朝山上走去,蒙赫佩拿着相机在后面跟着。
等走到羊倌近前,张莉香突然一下感觉有些害怕,她不禁回头看了一下身后,当她看到蒙赫佩就跟在身后时,这才心头放松了些。
眼前的这个羊倌,人长的有点可怕!
他50?多岁的样子,身上穿着一件破羊袄,脸很黑,模样十分的丑陋。
蒜头的鼻子,鲶鱼的嘴,最可怕的是,他的一只眼,眼睛全白的,还突突的出来,看了十分的吓人!
张莉香壮着胆说:“大叔,能问你件事吗?”
那个羊倌朝一旁,吐了一口痰说:“你想问啥事?”
说完,将手里的铁钎硬往地上一戳,铁钎瞬间插进土里。
张莉香感觉有些一下恶心,但她努力想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说:“这里前些年,死过一个年轻的女人,就在桥头那儿,你知道吗?”
羊倌圆瞪着眼说:“那怎么啦?”
张莉香不敢看他那只坏眼,只盯着羊倌那一只好的眼睛说:“哦,是这样的,事发那天,有一辆小车从这里经过,你见过那辆车吗?”
羊倌冲张莉香一伸手说:“你有烟吗?”
张莉香回头看看蒙赫佩,蒙赫佩一耸肩说:“没有。”
那羊倌说:“没有,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张莉香听了说:“我们不抽烟,你要是见过的话,我们可以给你买。”
羊倌啐了一口说:“有烟,我就见过。”
张莉香对这人感官非常差,但想到自己昨晚的信念,便冲蒙赫佩说:“你去买盒烟吧?”
那个羊倌听了,嘿嘿一笑说:“你要能买一条,我就告诉你,是谁杀了那女的!”
“什么!”张莉香听了大惊:“你目击到事发经过了?”
那羊倌却只是嘿嘿的笑,不再说话。
张莉香便赶紧示意蒙赫佩,开车去买,蒙赫佩看看那羊倌,有些犹豫。
张莉香说:“你去吧,我没事的,我就在等你,你快去快回。”
蒙赫佩听了,这才飞奔到车上,开车急驶而去。
半个小时以后,蒙赫佩带条香烟回来,他看到张莉香安然无恙,顿时长出一口气。
张莉香接过蒙赫佩递上的那条烟,那羊倌见了,鲶鱼般的阔嘴一张,露出一口黄牙,他吃吃笑着,伸手就要去接,张莉香一下缩回手道:“你说了,我才能给你。”
那羊倌听了,就朝一旁啐了一口,然后嘿嘿笑说:“那车我看到过。”
“就是王顺他女婿的,我还看到,他和那女的在说话,那女的就是他杀的!”
说罢,便不管不顾的,一把抢过那条烟。
张莉香追问道:“你确定吗?!”
“是你亲眼看到的吗?!”
那羊倌却不再答话,他张开他那张阔嘴,照那条烟就是一口,然后,就像狼撕吃羊腿似的,撕烂整条烟。香烟顿时啪嗒啪嗒的,一盒盒掉在地上。
那羊倌弯腰捡起地上的香烟,又用嘴撕开。
等到他笨拙的点上香烟,脚下一地的香烟!
这一幕把张莉香和蒙赫佩看的都有些傻眼!
当张莉香把这个情况,打电话告诉程所长,程所长听了,吃惊的说:“你说的是那个疯子,包华伟?”
张莉香说:“你知道他?”
程所长笑说:“我当然知道。”
“那个疯子和王顺有矛盾,他说的不能信,他还说,他自己就是凶手呐!”
张莉香说:“可他说,他看到那辆车了呀!”
“车是王顺他女婿开的,这个你们查了没有?”
程所长听了说:“这个没有。”
“不过有这种事吗?我怀疑那个疯子说的,是不是真的。”
张莉香说:“是不是真的,查一下就知道了。”
程所长说:“好,你等一下,我现在就让人过去。”
一个小时之后,两辆警车开到了岱山村,张莉香上了他们的车,几辆车一前一后,绕过一道一道山梁,直开到村中一户大院人家前。
王顺看到警察,一下显的很恐慌,程所长直截了当的说:“王顺,我当初问你,你见没见过那辆车,你为什么说没见过?”
“那车不就是你女婿的吗?”
王顺苦皱着脸说:“他是进山偷猎的。”
“我怕你们查到他,就没敢说。”
张莉香听了说:“那你知不知道,你女婿涉嫌杀人!”
王顺听了大惊:“啊!不会吧?”
“谁说的?”
程所长听了说:“你别管谁说的啦。”
“走,带我们去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