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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少殷跟随引路的傀儡人来偃师宫城。
这不是他一次来这里,??却是他一次见宫城的全貌。
他穿过无数回廊与宫门、栽满异域树木和鲜花的庭院,登上白石铺就的台阶,穿过一道水蓝『色』的珠帘,??最后来一处美轮美奂的异域宫殿。
阳光透过巨大的琉璃窗照进殿中,??身着浅杏『色』丝袍的女子坐在软榻上,??比起上回见面,的脸『色』更苍白憔悴一些,白得近乎透明的肌肤像是要融化在光里。
上次见面不过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但姬少殷却生出种物是人非的感觉,??里好像有什么要往外涌。
他定了定神,行个礼道:“在下见过宗主。”
冷嫣命傀儡人奉茶,用沉静的黑眸看了他一眼:“姬仙君有见教?”
姬少殷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愿向宗主借五百傀儡军,以平重玄之『乱』。”
冷嫣淡淡道:“这是贵宗务事,在下恐怕不便『插』手。”
顿了顿:“况,??仙君想必已知道在下与贵宗的渊源,为还会以为在下肯借兵?”
姬少殷长揖道:“宗主在烛庸门不计前嫌救下九大宗门上百弟子,??其中不乏重玄门下,可见宗主怀仁……”
冷嫣抬了抬手:“仙君不必抬举在下,??请恕在下直言,??重玄内『乱』对在下和敝宗有百利而无一害,在下是乐见其成的。”
姬少殷道:“重玄亏欠宗主良多,??罪孽深重,但宗门上下数千人中,无辜弟子亦有不少。”
冷嫣道:“贵宗弟子无辜与否,在下不关。”
浅浅一笑,语气平和:“姬仙君,??找人商谈事情,不是这么谈的。”
姬少殷抿了抿唇:“若宗主愿意救那些弟子于水火,在下向宗主保证,事成之后在下与重玄阖宗上下唯宗主马首是瞻。”
冷嫣瞥了眼纱帷后来来往往的傀儡人,淡淡道:“仙君想必也看了,在下这里不缺傀儡。”
姬少殷咬咬牙,终于下定决:“宗主明知在下来意,仍愿意见在下,想必不是毫无转圜的余地,还请宗主示下,只要是在下能做的,一定不遗余。”
冷嫣颔首:“在下有两个条件。其一,待你取得掌门印后,在下要入贵派禁地,借护宗大阵一用。”
姬少殷有些诧异,不过只是迟疑了一下便点头应允:“听凭宗主调遣。”
冷嫣看了眼姬少殷,缓缓道:“二个条件是,今往后,再无重玄。”
姬少殷神一震,曾经“重玄”两字对他来说意味着二个,也意味着正道、大,近来发生的事,他亲眼见的真相,让这两个字蒙上了尘土和脏污,可要让数千年的传承断送在他手中,他仍感似有一座山沉沉地压在他肩头。
冷汗他额头沁了出来。
冷嫣看出他迟疑,淡淡道:“姬仙君可以回去慢慢考虑。”
说罢便示意傀儡人送客。
姬少殷想起被困天留宫的冯真真等人,还有数千无端被卷入纷争的无辜弟子,他能等,他们却是多等一刻便多一分危险。
他咬咬牙道:“若能顺利平息争端,在下便改弦更张,另立门户。”
……
冯真真不相信姬少殷真能搬来救兵,收他的传音之后二天,便发现天留宫外多了一道天纲运关阵,将天留宫中的数百人封在其中,不但连只蚊虫都飞不出去,连向外界传音也不能够。
冯真真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又不敢贸然闯阵,就这样忐忑不安地度过一日夜,二天夜里,冯真真正站在整个天留宫最高的摘星塔中了望各峰,忽然听见玄委宫响起『骚』『乱』声,兵刃相击之声和呼喝声一阵阵『潮』水似地涌来。
冯真真头一凛,一股寒意爬上脊背,两派人马剑拔弩张多日,终于还是了同室『操』戈的地步。
紧接着,便看见玄委宫正殿的方向燃起了熊熊火光,中不由大骇,那正是沈留夷这晋羲和传人现下的住处。
冯真真也顾不得违反门规,忙捏诀施了个高明术,便将那殿中的景象看得清清楚楚。
出事的正是沈留夷的寝殿,冯真真的目光穿透墙壁,只见帷幔、榻都燃烧起来,殿中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十上百身穿天青『色』重玄弟子服的人手执长剑缠斗在一起,剑光交织,鲜血飞溅,冯真真看着那一张张脸庞,其中不乏熟悉的人,不久前还亲如手足的人,如今面目狰狞,眼中满是仇恨与疯狂。
也看了为首之人,那是许青文的得意弟子秦炳瑞秦师叔,他的师父许青文在长老中地位不显,连带弟子们也是与世无争,这位秦师叔貌不惊人,因为服食金丹的缘故,脸『色』总是泛着蜡黄,令他看起来有些病容。
但他平日脸上总是带着三分谦和的笑意,在他们这些小辈面前也不拿架子,可眼下他双目发赤,咬牙切齿,脖颈中青筋暴起,完全变了个人。
冯真真看见他一剑将沈留夷的“左护法”削成两截,把沈留夷护阵中拖拽出来,将剑驾在的脖颈上,冷笑着道:“羲和传人为『奸』人所『惑』,在下特来清门户。”
冯真真已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师妹,可仍然感难以置信和说不出的难过,难怪他们都说权势『迷』人眼,原来权势真的会把人变得面目全非。
沈留夷又尝不是如?刚被推上羲和传人之位时,知道自己不过是被当作傀儡和幌子,也曾战战兢兢、夜不能寐,然而短短数日之后,便醉于众弟子的顶礼膜拜之中,沉『迷』在虚幻的尊荣中无法自拔。
然而当冰冷的剑锋贴上脖颈的时候,便知道一切不过是梦幻泡影。
沈留夷瘫软在地,流着泪祈求:“秦师叔恕罪,我是受『奸』人胁迫,不得不假意顺……”
男人笑着将剑收起,用剑锋挑起沈留夷的下颌:“怎么说都是羲和传人,生得虽比前一任差得远了些,倒也不是全无可取之处。”
沈留夷听出他的言下之意,吓得一张脸都脱了『色』,勉强道:“秦……秦师叔说笑……”
秦炳瑞冷笑道:“怎么,你能委身于程子仪那小子,了我这里就拿乔起来了?”
沈留夷泪落如雨:“我不是……”
程子仪是章明远的弟子,正是得传功法的两人之中的一个,他推举沈留夷为羲和传人的同时,顺便也给自己封了个昆仑君。
他出身世又生得一表人才,还有昆仑君的名头,沈留夷与他即便说不上多么情投意合,至少是甘情愿的。
可眼前这个秦师叔面貌看起来有四五十,五官平平,脸『色』蜡黄,人品还这样猥琐,沈留夷如愿意。
秦炳瑞哪里猜不别人的想法,沉下脸道:“那小子能给自己封个昆仑君,难道我就不能?死了个昆仑君再来个昆仑君,你还是昆仑君的道侣,岂不便宜?”
他说罢向身边的小弟子使了个眼『色』:“沈仙子受惊了,还不赶紧带去我寝殿。”
又用剑拍了拍沈留夷的脸颊,肆无忌惮地笑着道:“今夜便让师叔替你压压惊。”
周围爆发出一阵笑声,冯真真看见一张张脸在热气中扭曲,有男人也有女人,宛如地狱中的一个个恶鬼。
浑身打起冷颤,浑身的血『液』都似结了冰。
这日看清了沈留夷的本『性』,知道人不值得深交,想过去的情分,中难免有些失望,可是即便是个不那么喜欢的人,也不该遭遇这样的事。
可是这样袖手旁观的,又比他们好多少呢?
冯真真一拧眉,咬咬牙提起剑,嘬指发出一声尖锐的哨声,的坐骑火麒麟应声奔来。
冯真真跨上麒麟背,便即向着阵法的外围冲去。
接近阵法边缘,一堵无形的墙将他们弹了回去,火麒麟驮着在半空中翻了个筋斗,抖了抖火红的长『毛』,再次向阵外冲去。
冯真真手挥长剑,明亮的剑光犹如闪电,与火麒麟口中喷出烈焰交织成一股火的洪流,硬生生将阵法冲出一个窟窿。
火麒麟低下头,一鼓作气地朝着阵法的裂口猛冲过去,在阵法重修复完整之前带着主人冲破了藩篱。
冯真真连气都没来得及喘一口,便朝着玄委宫飞去。
秦炳瑞和手下们只见一团火红的东西如滚雷般冲进火场中,定睛一看,方才认出是冯真真孤身一人闯了进来。
秦炳瑞不由笑起来:“本打算明日再去料天留宫,没想有人迫不及待地送上门来。”
冯真真用剑尖指着他的鼻子骂道:“秦炳瑞,你这卑鄙无耻的老畜生,今日我便来替天,清门户!”
秦炳瑞冷笑了一声,一手执剑迈着禹步:“早就听说夏侯俨最看重的弟子除了姬少殷就是你,今日便让师叔来领教领教。”
音未落,他的剑已出手,如雷电般向着冯真真的丹田直刺过去。
冯真真丝毫不惧,挺剑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