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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穆清望着黄氏的背影,不由轻叹了一句。
虽然不知道这其中到底有什么故事,但这毕竟是四房的事,自己地位尴尬,别说是自己现在这种情况,就是嫡亲的妯娌也不好问得太深。
她有些无奈地吩咐英纷:“走吧!”
英纷应声,扶着沈穆清上了车。
“我们先去曾家,然后再去袁家,最后去闵先生那里。”沈穆清吩咐道。
英纷微怔:“往年不是先去闵先生家里的吗?”
“我有事,要等闵先生下衙。”沈穆清表情淡淡的,“最后去闵先生哪里吧!”
英纷忙应了,转身吩咐跟着的婆子。
从曾家出来又去了袁家,到闵府的时候,已是掌灯时分。
看见萧家的马车,闵府的门房忙进去禀告。知道是沈穆清来送年节礼,闵夫人亲自迎了出来。
“这么冷的天,也不让婆子们来说一声,急急地赶过来,怕我缺你这点东西过年啊!”闵夫人语带亲昵地嗔怪道。
“就是怕您缺我这点东西。”沈穆清笑着,挽了闵夫人的胳膊和闵夫人一起去了内院,“我今年给闵先生送了些鲞鱼来。”
闵夫人对她虽然好,可两人之间总像隔着一层纱,少了份亲昵。可自从萧飒回来,闵夫人对她的态度又有所不同,有了些故做亲热的感觉……沈穆清多多少少猜到了些闵夫人的心思先是对沈家送了锦绣去不满,后来是萧飒圣眷正隆,两家又有这个关系,自然要走得更亲近些。
“让你费心了。”闵夫人笑盈盈地,“你闵先生最喜欢吃这个了他总说梦里都会梦到家乡的鲞鱼。”
两人亲亲热热地去了正房的次间坐下,闵夫人吩咐厨房里加菜:“你踩着这个点来,可别说吃过了。”
“什么事也瞒不过您。”沈穆清笑道,“我是想碰碰闵先生!”
闵夫人微怔:“可是有什么事?能不能对我说?”
“有什么不能对您说的。”沈穆清笑道,“说起来,这件事还想让您从中周旋周旋。”
“哦!”闵夫人来了兴趣,遣了屋里的丫鬟。
沈穆清低声道:“我公公在山东的任期满了,明年开春就要回京述职。按道理,他老人家年年评了‘优’,升迁一阶不在话下。可如今我们有相公在风口浪尖上,公公如果再升迁……只怕落了有心人的眼。”
闵夫人露出明了的目光:“你的意思是让你公公原职调任?”
沈穆清忙点头:“原职即可。至于调任,他老人家现在的地方就不差,再到富庶之地,只怕又有纷争。”
既然政绩年年都被评“优”,又不想升迁,不想调任富庶之地,只想在原职上继任……这对闵先生来说,简直就是举手之劳。
闵夫人思忖着,笑容里却有了几分揶揄:“恐怕不仅仅是怕萧飒太出风头吧?”
沈穆清听着心中一惊,脸上却并不露出半分,笑道:“师母的意思是……”
闵夫人笑容里就有几份了解:“把你正经的婆婆支走了,名不正言不顺的婆婆和你住着,既全了孝顺的名份,又少了拘谨。”说着,她朝着沈穆清眨了眨眼睛,眼底有几份讥讽,“我说的可对。”
看样子,闵夫人现在自认为不用看人眼色的,所以不该说的话都直言不讳地说了出来。
沈穆清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对她的讥讽视而不见,而是有些娇嗔地道:“真是什么也瞒不过师母的眼睛!”
闵夫人有些得意地笑起来:“你放心。凭着我们两家的交情,别说是原职留用了,就是升个一两阶,或是调到江南的州府,你家闵先生也会尽力帮忙的。”
“多谢师母!”沈穆清喜滋滋地向闵夫人道谢。
丫鬟婆子已在外间摆好了饭菜,两人亲亲热热地坐下来吃饭,闵夫人还特意喊了锦绣来服侍:“……她以前是你身边的人,来跟你请个安,也是应当的!”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沈穆清的怅然在心里。若无其事地受了锦绣的礼,说了几句场面上的话,锦绣用帕子包了筷子递给沈穆清,服侍她们吃饭。
她笑了笑,安安静静地开始吃饭。
饭吃到一半,闵先生回来了。听说沈穆清来了,他特意赶到了她们吃饭的地方。
一番请安、让桌的喧闹后,闵先生含笑不语地打量着沈穆清,好像突然发现了沈穆清的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似的。
闵夫人在一旁看着,不由轻轻地“咳”了一声。
沈穆清也见闵先生态度奇怪,心里暗暗打鼓。
“穆清,我刚从乾清宫回来。”闵先生眼角眉稍都带着笑,“萧飒集甘肃兵力,从四川出兵,歼灭了九万元蒙人,生擒了元蒙可汗末果。穆清,萧飒立了不世之功!”
沈穆清耳朵里嗡嗡直响,半晌才明白闵先生说了些什么。
萧飒,打了一场大仗……
她不由喃喃自语:“他信里什么也没有跟我说!”
闵先生大笑起来:“穆清,这是军机要事,他怎么会跟你说。”
“这样说来,萧飒要加官进爵了!”闵夫人在一旁幽幽地道,“穆清,你真是好眼光,找了萧飒!”
闵先生笑着挥了挥手,不以为然地道:“我们家穆清嫁给萧飒难道委屈了他不成?想当年,要不是沈老爷,萧飒又怎能从八河脱险……”
“那件事,都是几位大人帮忙。”沈穆清忙谦虚道,“要不是有几位大人,哪有他今天啊!”
“呵呵呵,”闵先生笑起来,“我们一家人,这些官面上的话就不要说了。今天我也高兴,正好你在这里,陪着我喝两杯。好久没有这样扬眉吐气了。你不知道,萧飒这胜仗一打,我们在庙堂上的局面就全变了,别说是我了,就是皇上,也高兴的不得了。直嚷着萧飒是他的福将……”
闵先生唠叨着,闵夫人已亲自斟了三杯金华酒,一杯给了闵先生,一杯给了沈穆清,自己端了一杯:“既然是这样的大喜事,真要好好的庆祝庆祝。”
大家端酒各自一饮而尽。
闵先生这才道:“穆清,你这个时候来我家,可是有什么事?”
沈穆清还没有开口,闵夫人已抢先把她的来意说了:“……我也觉得穆清这主意好。免得每天在婆婆面前立规矩,自己不自在。”
闵先生就蹙了蹙眉,轻声道:“你是长辈,怎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闵夫人羞惭的满脸通红,沈穆清忙开口给闵夫人解围:“这都是次要的。主要的是相公现在风头太健……”
闵先生微微点头,正色道:“我听了一些传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说萧飒的生父宠妾灭妻,以至于萧飒的生母无立足之地,跑到你们这里来了……可有此事?”
沈穆清不由目瞪口呆。
没想到闵先生这样的高官这么快就知道了!
不过,这毕竟是萧家的家务事,萧诏毕竟是萧飒的生父,他的名声受损,萧飒的面子上也一样过不去……
她只好含含糊糊地道:“也不完全是这样。主要还是我们那时候在沪定,相公的生母不放心,跟着我们在沪定过了几年。我从心底感觉她老人家,是真心想要留在身边的。”
闵先生若有所思地微微颌首,沉吟道:“让萧谦原职留用也好。山东布政司是王清的堂兄,有他帮着照看着,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
“多谢先生!”见闵先生答应了,沈穆清不由一副喜出望外的样子。
目的达到了,沈穆清放松了不少,随着闵先生的话题聊起来,聊到最后,闵先生兴趣所致,竟然把沈穆清拉到书房里去看他新画的一幅鱼鸟画:“……怎样?比那袁瑜不会差多少吧!”惹得沈穆清掩袖而笑。
待回到家里,已是半夜要不是有闵先生送的腰牌,只怕早就被巡夜的禁卫军给拦下了。
让沈穆清有些意外的是四太太还没有歇下,见她回来了,立刻叫了她去问话:“……怎么这么晚了才回来?”
“去闵先生家里的时候,正好遇到闵先生下了衙,就留我在那里吃了饭,还画了一幅画送我。”沈穆清忙笑着解释道。
四太太有些不高兴的样子:“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记得让人带个信来,也免得我们心急。”
沈穆清忙道歉。
四太太望着她欲言又止,半晌才挥了挥手:“你下去歇着吧!”
沈穆清对家里的事已有了安排,四太太的心思并不在她操心的范围,她笑着行了礼,回到屋里,去看了看孩子。
“您走了以后,姑娘和少爷都很乖。”喜鹊望灯下并排而睡的悦影和子扬,笑道,“四太太也没说什么寒碜话。吃了饭,就让姑娘和少爷回了屋。姑娘见您不在家,还给少爷讲了故事呢!”
沈穆清笑着点了点头:“那就好!”
“奶奶跑了一天了,也快点歇下吧!”英纷在一旁笑道。
沈穆清也感觉有点累:“你也早点歇下吧,今天跟了我一天。”
“我不累。”英纷笑着服侍沈穆清更衣,“我就是不明白,您为什么要求闵先生让四老爷留任原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