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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向北方行进的船,宋庆心情一直都挺郁闷,哪怕他已经成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但有些东西却已经无法挽回了,他有信心杀回淮安府或是邳州,哪怕对方在路上一直对他进行围追堵截,他也有信心能够杀回去,但当他到达邳州的时候,身边还能够剩下多少人,那可就说不好了,洛小北和丁魁之类的还好,其他人他真的没把握全带回去。
这次跟他出来的可都是狗营的精锐,既然是精锐,他这个做长官的当然也会多加看顾,接触的多了,感情自然也就日渐深厚,想想这些人跟他出来的时候都是欢欣鼓舞,谁想到能够遇到这种事情,自己当时如果再谨慎点,多带些人手出来,估计对方也没那么大胆子敢玩这手,哪怕在途中得知杨管事要对付自己,那时候派人去调集援兵,估计在南京的时候也该会合了,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狼狈,要知道这种狼狈不但他那些部下没经历过,他自己同样也没有经历过。
对于敢在北京城下和辽东大凌河冲击皇太极军阵,并且两次都最终将对方逼走,经历过无数大阵仗的他来说,在南京这么个原本觉得毫无威胁的地方,被对方撵的像条丧家犬似的,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仇是肯定要报的,但将来哪怕成功报仇,甚至将这姓杨的脑袋砍下来当球踢,他那些弟兄也再活不过来了,这些人若是战死在对抗后金的战场上,他虽然觉得悲伤,但绝对不会觉得惋惜,可如今本该壮烈殉国,或者成为功臣的将士。却死在这种类似于江湖仇杀的地方,他只会觉得无比可惜,好像拿着美玉去和那些尖锐的顽石去碰,无论顽石碎裂成什么样子,美玉的价值都无法体现出来,因为根本就不值得这么去做,完全是暴殄天物,无论如何他都没法淡然的接受这一切。
思绪转动间,丁魁走了过来,轻声说道:知道你心里头不好受。但这也没办法,是对方要对付我们,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这趟要是我来带的话,说不定都已经死在南京城里了,反正咱们已经上了船,一切回到徐州之后再说。
没那么容易,对方既然能动用这么大的力量,那就是打算不灭掉咱们不罢休了。否则吃了这么大的亏,他也该想到我会如何回应,到时候肯定是一番腥风血雨,他一个管事再如何厉害。明着开打也斗不过我这带兵的军将,虽然最后可以和盘托出,让那什么魏国公出面把事情摆平,但肯定会出不少血。我估计他也不愿意那么做,因此在路上把我们解决掉,是他最好的方式了。那姓杨的也算是够狠,居然能够同时发动这么多人对付我们,等我回了徐州,定然百倍奉还
宋庆发泄一阵,看看脸色依旧平静的丁魁,忽然展颜笑道:你放心吧,我心里头憋得慌,但脑子还没坏掉,肯定会想办法回去,只不过有时候缺个能商量事情的人,也就是在你老哥这里还能发泄发泄,不然我就得忍着,我官做得越大,很多事情就越不能跟旁人说,只能自己憋在心里头,现如今跟你说两句,我这心里面也就敞亮多了。
那你以后有事情就跟我说,我虽说帮不了你什么,但好歹能心平气和的听着,我也知道你现在官越做越大,除了最开始跟着的那几个老兄弟,其他人其实有时候都挺怕你的,你也确实没个能说话的人。
宋庆点点头道:知道就好,等停船的时候千万跟在我身边,别稀里糊涂死在扬州,不然往后我可一个能交底儿的朋友都没有了,而且你也别说帮不了我什么,你上次写的那个制度就不错,我看过之后也改了点,等这次的事情完了,我再拿给你看,咱狗营不能只有我一个人顶着,得有个制度,这样往后哪怕不是我带兵,我也能放心在家里头睡踏实觉。
后面的内容,丁魁没太听清楚,但前头那句别死在扬州却听到了,脸色顿时变了几变,有些难以置信的问宋庆道:我说庆哥儿,别跟我说你打算在扬州渡口上岸,你这是要寻死啊坐船过去不好吗
坐船过去当然好,如果行的话我也想那么干,可问题是不行啊,万一对方调了什么水匪甚至是水师过来,咱们这条船根本没法抵抗,人家一炮就给你掀了,然后直接把你当成水匪处理,咱到阎王爷那边都没法打官司。宋庆话到一半,见丁魁似乎有些不相信,便逐条分析道:那位杨管事能调动多少人你也看见了,不管是那些江湖人和土匪,最早追出来那些不少都是官兵,能调动官兵他就能调动水师,实在是不行还能花钱呢,扬州可也算是南直隶的管辖区域,你说那些水师缉私的如果拿了银子,会不会卖魏国公府管事的面子就这还不算那些可能会跟着一起干的水匪,这要是一直坐船走,咱保证没法活着回到淮安,甚至在淮安府咱都不能坐船,等到援兵之后直接走陆路赶回邳州,咱最强的地方还是在地上。
丁魁不说话了,因为宋庆分析的很有道理,他们最强的地方确实是在陆地上,若是到了水里的话,真遇到什么被收买的水师或者水匪,这二十多人根本就没法抵抗,反倒是走陆路进入山林,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往淮安跑,这才是最为稳妥的方式,只不过要是这么一来的话,时间上头可就要耗费很多了,到时候也不知道多少人在死在归程途中。
只是这也没办法,如果宋庆分析的没错,这是他们唯一的通路,而他曾经绞尽脑汁想要找出宋庆分析中的错处,最终却发现不太可能,那位杨管事只怕真的会水陆两边一起封锁,而走陆地的胜算无论如何也要比水陆大些。
知道,我去告诉他们丁魁语气有些严肃。但却看不到半分胆怯,反倒是带着几分狰狞的笑了起来,对宋庆说道:这趟老子要是没死,那就必须要发笔财,那姓杨的家产一半都得归我
没问题,保证都给你,他家要有什么女眷你能看上,也都归你宋庆也是笑着回答,似乎根本没把眼前的困难凶险放在眼里,早已经琢磨起了将来该如何报复对方。那股有些沉沦下去的豪气也再度回到胸中。
到达江都的时候,宋庆已经彻底恢复正常,他没有急着下船,而是先拉开帷布,向外面偷偷看去,见渡口处果然有人埋伏,而且也是拿着刀的,对方显然早已经将这里占领,他倒是也不着急。继续留在船上休息,直到天色逐渐擦黑,外面的人也已经不怎么认真巡查,这才带着人分批下了船。乔装改扮后偷偷进入了扬州城,然后各自找地方吃东西。
没办法,这些人实在是太过扎眼,对方肯定早已经将他们具体相貌和人数都交代过。因此在城里面暂时分开是最好的办法,好在大家距离也都不算太远,如果哪边出了事情。其他人很快就能够赶到,对方估计此时也没察觉到他们已经进入扬州城,因此倒是没什么值得担心的,只需要在明天出城时候小心点就好,今天晚上则是好好休息的时间,缓解之前的疲惫。
他们确实是非常疲惫,在沿途骑马奔袭,最后的渡口大战不说,甚至包括坐船都是件很累人的事情,因为你在船上别想休息好,这毕竟不是什么豪华客轮,加上总担心自己会被敌人袭击,身心两重包围之下,疲惫是可想而知的。
好在大伙儿都是久在军中,加上年纪也都很轻,恢复能力非常强,吃过饭之后睡上一觉,第二天天明的时候也就差不多恢复过来了,宋庆带着最需要受到保护的赵满熊,以及另外几个部下率先出发,直接从扬州城北门出去,随后其他几组也都依次离开,在城北的一处破庙重新聚集起来,这破庙还是来的时候他们歇过脚的地方,只不过当时大家心情还算轻松,万万没想到在归程途中会落到如此境遇,好在扬州城中有卖马的,宋庆又不缺钱,买了二十多匹马代步,继续向目的地行进。
谁知道才刚离开不久,前方便出现一支兵马,虽说穿着打扮像是江湖人士,但却多少带着些纪律,外人或许看不太出来,宋庆这边都是军中汉子,一眼就看出这是官兵,刚要仔细再观察时,对方却似乎已经确定了他们的身份,领头的已经抽出刀来,大叫道:就是他们,全都给我杀了,一个人头一百两银子,领头那个大汉五百两,弟兄们跟我杀啊
娘的,爷爷就值五百两宋庆暴脾气顿时发作,双脚一夹马腹,已经挥刀冲了出去,老远便盯准了喊话那大汉,冲到近前卯足力气就是一刀,那大汉也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狠,有心想要招架,最终却还是选择了退缩,身子一矮避了过去,谁知刚刚过了宋庆这关,丁魁便紧随其后杀到,手上马刀一挥,那大汉连喊都没喊出来,脖子上已经迸出鲜血。
这一趟归程途中,众人除了吃饭睡觉方便之外,就只剩下抄家伙杀人了,因此早已经适应这种模式,尤其见拦路的敌人不算太多,只有五十多人而已,哪里还按捺得住,养精蓄锐之后攒下来的力气,几乎在一瞬间迸发出来,全部砸到了眼前这伙儿人身上,转眼间便汇聚成了杀气,在空气中随风荡漾,到处截取那些拦路者的性命,并且久久不曾散去。
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宋庆等人成功脱离战场,付出两人受伤的代价,将全部五十来名敌人斩杀当场,原本还算安宁的清晨小路,已经变成了血腥的修罗场,宋庆却丝毫不在意这种场面,朝众人打个呼哨,策马直奔北面山头,居高临下鸟瞰四周,发现应该没什么问题,这才继续前进,只是被人堵了一次之后,大家也都明显小心了许多,毕竟扬州这边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不是什么平安之地,在这里行走还是多点心眼的好,眼下毕竟距离淮安还有一段距离,没那么容易回去呢。
可不知道是否对方也失去了他们的踪迹,连续一天多的时间里面,他们居然再没有碰上什么敌人,一路上全都非常顺利,宋庆最初时候也是保持了绝对的警惕,只要人多的地方通常都会避开,选择往那些人迹罕至的山路行走,只是时间久了之后,慢慢也开始尝试着从那些人多的地方经过,毕竟那些地方更加近一些,事先侦察过没有问题,同样可以过去。
走着走着,队伍已经快到高邮,众人找了个破庙歇宿,第二天清晨起来的时候,天气微微有些寒冷,早先派出去打探消息兼弄吃食的探子飞马奔来,隔着老远便喊道:将军快走,对面有不下三百人马,已经追过来了
哪来那么多人宋庆当时就有点惊了,难怪这两天一直都没人过来,原来都跑到一起去了,这三百人马可不是他们二十多人能够对付的,跟遭遇五六十人的概念完全不同,也顾不上对方究竟从何而来,又是因何发现他们的踪迹,立刻招呼人上马,直奔东边那条岔道而去,才刚刚离开没几步,三百多人的骑兵队便已经追了上来,转眼间便呈包抄之势。
这马队的人显然都很有经验,冲过去之后立刻散开,从左右两侧试图将他们等人围拢,而他们这边的马只是路边买的寻常品种,只是靠着先跑了一阵,这才面前没被包住,但情况显然非常不利,宋庆心中多少有些后悔,若是他们这些人里面有几个神箭手的话,只怕这些人也不敢如此放肆,但现在能够依靠的恐怕只有小狼狗一个人,其余的都只能跟着跑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