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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猫咖消失在杭州算起,一眨眼,已经十年过去了。
那十二年前来杭州任职的杭州知府马仪,本早已到了任期。但不管是他自己,还是杭州府的百姓,都舍不得他离开。因此,他便又任职了一届。
但这一年,也依然是马仪第二届的最后一年了。
待到他回京叙职,陛下许是就不会再让他回来了。
这十几年的职业生涯,一路风风雨雨的同杭州人民走了过来,眼看着百姓们的日子越过越好……让他走,他真的舍不得。
不过想这些也没用,还是先将眼前逼近的婚礼贺词写好才是正经事。
那舟贩的闺女大了,因着顾长安走前的叮嘱,马仪亲自上门去给舟贩家中牵了门姻缘。
男方家中贫寒,开蒙也晚,在读书上却罕见的有灵气。马仪的好友,那位在梁祝书院隐居教书的大儒,亲自收了他做关门弟子。
不仅如此,他还是顾长安识字班的第三任小先生。年岁只比那舟贩家的闺女大上三岁,今秋才刚及冠。
作为媒人,又作为杭州府的父母官,马仪得亲自写一段贺词给新婚小夫妻。
“哎。一晃眼都这般大了。也不知顾郎君会不会来喝这杯喜酒。”
莫说是马仪,便是那舟贩也在家里这般想。
从清晨开始,他就时不时地在门口张望:“媳妇儿,你说这猫老爷到底会不会来?”
“甭管猫老爷来不来,我们都要备好猫老爷与老虎老爷的酒席。”绣娘说,“你莫要在门口当着人家做事。”
她与十年前比起来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身上衣裳更加锦绣,脸上那柔弱瑟缩的神情也已经没有了。
舟贩这些年凭着种红薯买下了许多地,农忙时种地,农闲时便推着推车卖烤红薯,一文一文的攒下了些家底。
手中有了余钱后,不仅将当年抵押出去的金铃铛赎回来了,还给家中也置办了不少的家当。
绣娘学会了织布,也靠着卖布,一点点的支撑起了一个小小的布坊。除了她自己,布坊里还聘了十来位绣娘。
五年前猫老爷在山西将最新的织布机做了出来,现在的布坊里,已经再也看不见最初的老式织布机。
新式织布机织出来的布匹又大又细密,而且因为织布速度快,普通的布匹利润已经逐渐被压低。现在的布坊,都靠着自己独特的印染工艺与绣纹设计来赚钱盈利。
论绣纹,绣娘是一点都不惧怕谁的。这杭州府再找不到比她更会绣小猫咪的绣娘啦!
凭着这些年的辛苦打拼,也终于给囡囡攒下了不输家中那些早就不往来的姐妹们的嫁妆。
绣娘一边想,一边挥开舟贩,自己急忙忙地去囡囡的院子里寻人。
囡囡在自己房中,有些紧张地抓紧了一根猫咪发簪,她身旁围着不少同龄的少女,都在说说笑笑。
“囡囡结婚以后,还能去识字班吗?”
“可以的。”一身婚服的姑娘坚定地说,“我先前与他谈过了,他还会教识字班,我也要继续带一个识字班。”
“那真好诶,这个姐夫选得不错。”
女孩子们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绣娘进门,就看她们笑作一团:“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囡囡可不许做大动作啊,免得花了妆。”
“娘亲!”见绣娘来了,囡囡迫不及待地问:“娘亲,小神仙来了吗?”
小时候的很多事情,她都逐渐忘记了。但她还记得自己曾经有一个猫猫朋友,自己总是翻墙去见她。
也记得杭州府曾经有个小神仙,因为她哭得太大声了,就跑过来保护了她。
这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记忆。
“没有来。”绣娘抱着一个木匣子,走到囡囡身边,“但不管他们来不来,都一定会想着囡囡的。”
她说完,将那木匣放在囡囡跟前:“这是猫老爷当年给你的添妆。这些年爹爹和娘亲一直好好藏着,从未打开看过。现在是时候交给你了。”
“小神仙给的!”周家囡囡迫不及待地打开木匣,却见那木匣里是一整套纯金的出嫁凤冠。
只那凤冠两侧是展翅的青鸟,中间却是一虎一猫,在争夺一个明珠。
“啊……猫老爷那盏灯。”绣娘一愣,立刻对请来梳妆的人道,“劳烦一会子就用这套首饰,给我家囡囡梳妆。”
“是猫老爷给的喏?您家闺女好福气。”那梳妆人感叹道,“我定然给她梳得漂漂亮亮的。”
这边梳着妆,大门处却已经热闹了起来。
陈录走到门边,与舟贩打过招呼后,才进了院子:“婶婶,今日我来背妹妹出嫁。门口的拦新郎环节,我也请了几位朋友来帮忙。还有那钱塘县的小徐县令,也说要来咧!”
“哎呀,阿录。你不是在苏州府忙着与那盛家的医生一起绘制微生物图集吗?”绣娘赶紧走了过来,“可别耽误了你的大事。”
“妹妹出嫁也是大事,更莫说那微生物图集,也不是一夜就能画成的。哪里能耽误什么。”陈录笑道,“过一会儿我娘和妹妹也要来,婶婶有事尽管开口就是。”
“真是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的。”陈录笑道,“就是不明白老爷和七爷今儿会不会来。上次听到消息,还是山西新织机的时候了。”
“你忘啦,还有边境来的羊毛纺织技术。猫老爷……”绣娘笑叹道:“嗐。不管来不来,我们永远都记得猫老爷的恩情。”
“可不是嘛。”陈录道,“现在有些小孩子已然不记得河坊街有间猫咖了,可我们这些见过仙人足迹的人,此生都不会忘记。”
“只是……”他忍不住看了一眼门外,“还是想之着,若是能再见一面,就再好不过了。”
……
傍晚吉时,迎亲的队伍热热闹闹的来了。
新郎家中没什么亲人了,便是那梁祝书院的大儒出面操办的弟子的婚事。那梁祝书院的学子们组成了迎亲队,吹吹打打热热闹闹的过来。
陈录与小徐县令打头,守在舟贩家门口,与人对诗。
舟贩插不上话,就在一旁乐呵呵的发喜糖与喜钱。
围观的小孩子们不懂,只要有喜钱,就开开心心的鼓掌叫好。
孩子们喊得热烈,学子们就更是上了头,小徐县令以一打十,嘴皮子利索得谁都跟不上。
打到最后梁祝书院的学子们恨不能让大儒亲自上场,那小徐县令才拱了拱手:“吉时到了,新郎官请吧。”
那新郎官笑容满面地从小徐县令拱拱手:“多谢兄台放过之恩,我这便去了。”
书生们笑闹着一拥而去,陈录也跟着往后面走,去把新娘子背出房门。
等迎亲队走远了,舟贩才一擦眼泪,笑着喊:“大家伙的入座就餐吧!今日的餐食可是那河坊街的竹里花掌柜亲自掌厨,定然让大家吃好喝好。”
“好!”
来婚礼的宾客们都笑着送上红封,在里间院子里落了座。
“哎,那上座的空位……”
宾客们小声讨论了起来:“这周家怎么回事,闺女出嫁在上座留了两空位?”
“没看钱塘县令都来了?许是留给马知府和卫所指挥使的。”
“他们家认得马知府也就罢了,哪里还能认得卫所的指挥使。”
“管人家留座做什么?有吃的都堵不上你们的嘴。”
“可不是。那竹里花竹掌柜多久不亲自掌勺下厨了?今日能吃上他做的菜,你们还叨叨。吃菜吃菜。”
众人埋头吃着饭喝着酒。
觥筹交错间,那上座的空位隐隐有了人影。只是喝的半醉,已然不敢确定了。
“这竹里花的手艺精进了不少。我喜欢这道西湖醋鱼。”
“那就让他来家里再给你做一桌。”
“不用啦。”那个白色鹤氅的年轻人笑道,“你都不吃的,做一桌也没什么意思。不过我可以去学,到时候用昆仑那边的鱼做给你吃。”
那白发的年轻人就低着头笑了:“我学也可以。”
同桌的人醉得迷糊了,见桌上多了两个人,他就举起酒杯,口齿不清地说:“人家大喜日子,你们俩也来得太晚了。罚,罚酒!”
“对不住。路上耽搁了。”那白色鹤氅的年轻人笑得很是温和好看。
“哎哟。嗝。”那人打了个酒嗝,“你们是亲属嘛,这么大日子也不提前动身。算了算了,喝酒,喝酒。”
他们心中快乐,就喝得有些多,没多久就倒了一片。
顾长安吃饱了,放下筷子,又找白七将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在座位上摆好了,才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小朋友们都安安生生的长大了,我也是个老家伙了。走吧,下一个地方你想去哪里?”
“不多留一些日子?”白七问他。
“不啦。”顾长安看着满院的热闹,笑着道,“人生总要离别。停留在此,就是最好的结果。”
两人慢慢走着,走至门边,就如同来时那般悄然没了影。
待到月上中天,酒席终于散场。
酒肆的小二手脚麻利的帮忙收拾着碗筷。走到主桌上,却愣了一下。那小二左右看了看,在进口处见到舟贩了,就扯着嗓子喊:“周老爷,您这儿好像有宾客落东西了!”
“什么?我瞧瞧。”舟贩连忙走上前去。
可走到主桌,他猛地止住脚。那两个位置,怎么会有人用过饭的痕迹!?
“喏,就是这个。”那小二不明所以地点了点面前的木匣子。
舟贩浑身一震,疾步上前。那木匣与他珍藏了十年了木匣一模一样,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只坠着金铃铛的虎头帽,并一对长命锁……
“猫老爷……”
舟贩拔腿就往外跑:“老爷,猫老爷——”
巷口处空空荡荡,毫无任何人影。
舟贩双眼通红,对着空荡的巷口深深一揖:“多谢老爷。”
往后几十年,他们也总能听见猫老爷的传说。
他与陛下一同兴办女学,与工部一起推广眼镜,还有更多更多的……与老百姓们有关的传说。
马知府走了,又来了一个新知府。新知府不做人事与民争利的当天晚上就被雷给劈了。
都说是猫老爷还在保佑着杭州府的百姓们,是以在猫咖原址的那个路口,就有百姓们自发的立了一块碑。几十年来香火旺盛,从未断绝。
相熟的旧人们渐渐老去,连顾长安都多了一头的白发。
只是或许是尺玉的原因,即便人老了,那张脸却依然年轻。
“我现在看起来,就与你最相配了。”顾长安抓着自己雪白的头发,又去抓白七的,“还是有点色差啊。”
他是老了,头发变作了银白。但白老虎那是天生的白毛,比那雪都更白一分。
“不管怎么样,我都与你最相配。”白七轻声说。
他们现在在成都府的一座山里。前些日子,长安突然想找青花椒,于是两人就溜达了过来。便是连猫咖,也藏在了山上。
只是那山头爬着爬着,长安就没了力气。
这一失力,就是许多天。
但他自己倒也没什么不高兴,出不了门,就在家里快乐地看小话本。
杭州人民依然热爱编故事,那青蛇白蛇的故事又有了新的篇章,传了许久才传到成都府来。顾长安在山下买了话本子,都还没看。
只是今日,他翻着话本,就没了耐心。反而去注意到了自己的头发与白七头发的色差。
他抓着发尾,用力扯断了一缕,又去扯白七的头发。
白七偏了偏头,一并指,就割下了一段。
顾长安拿着那一小撮头发,小心翼翼地将它们编在一起:“看。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银色的头发藏在雪白里,像是闪闪发光的星辉。
白七小心接过,轻声“嗯”了一声。
“那……我走啦。”顾长安笑着去捂白七的眼睛,“不管去哪里,不管是天上还是地下,我都会等你的。”
“……嗯。”白七垂着眼,没有动作。
顾长安抓住他的手,努力地想亲一亲,却没了力气。他侧头看着一动不动的老虎精,缓缓露出个笑来。
看着看着,眼睛就闭上了。
眼前遮眼的手猛地下落,白七手忙脚乱地抓住那只手:“长安,长安!”
满头银发的长安睡在躺椅上,再也不能回应。
白七站起身,缓缓在他的心上人额间应上一吻。
下一瞬,天上金光大盛!
白七猛地抬头,就听云端之上,有仙乐起奏。
“嗷呜!”
白七化作狴犴原身,猛地窜上云头!就见那金光之中,隐隐有人影在逐渐成型。
在更高处,隐隐响起一道声音:“凡人顾长安,今有功泽万年,以活人之身享万民香火。召天地诸星为证,以信念功德加身,特此……”
白七猛地一扇翅膀,向着杭州府疾驰而去。
那金光遍布大半个天空,白七追着它,在河坊街落了地。
那几十年前的猫咖原址处,有人黑发及腰,身着一袭雪白鹤氅,正在看那枚被香火与鲜花环绕的猫老爷碑。
“长安!”
那人转过头,笑眯眯地看着白七:“你来找我了。”
“嗯。”白七走到他身前,收敛起翅膀伏下身,“我的小神仙,我来接你了。”
天地间唯一的狴犴带着他的小神仙,振翅飞向了天上。
云层之下,是送人成神的百姓,与神明最挂念的万里山河。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长安的后日谈写完啦。
前面不管是尺玉也好,还是别的什么也好,都在说信念有大伟力。所以我们长安成神啦=w=
后面再写一点猫猫日常,这个文就真的结束啦。
今晚先给大家写个猫猫~=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