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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虎震惊!
虎虎委屈。
虎虎失落……
他白七告的白,与它白虎虎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要剥夺白虎虎的正常权利!
小白虎嗷呜两声,伸出爪爪撑着门站了起来。它静静站着,听着门里尺玉毫不掩饰的喵喵大笑,好一会儿,才放下爪子落了下去。
它缓缓转过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不能耍赖,不能让长安觉得白日的话都是胡言乱语,更不能让长安觉得自己不尊重他。
可是虎虎好委屈哦。
“嗷呜……”
小白虎慢慢迈进自己的房间,身形逐渐拉长,变作白七爷的模样。
白发的少年郎面无表情地翻身上床,闭上眼笔直躺好。
许久后,突然坐起身。
不习惯,睡不着。
自从遇见长安之后,他白七爷从来没有独自一个虎睡过觉。
没有长安的日子,是虎该过的日子吗?
窗外夜色融融,五月的月光清冷而明亮,白七爷翻身出窗,又凌空一点跃上猫咖的屋檐。
整个杭州府都沉睡了,有打更人借着月光,穿梭在漆黑的巷道中,敲着梆子喊:“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白七眺目望去,那打更人一生功过就出现在了他眼中。
身为一只狴犴,人间的七情六欲,又有何难懂的?不懂得的分明是长安才对。
他站起身,在屋顶上慢慢地走,那夜里的声音便清晰的传入他的耳朵里。
某户人家睡觉打鼾,某户人家梦里讲话,还有些人家半夜不睡,凑在一块打叶子牌。
当然……还有一个屋顶之隔的长安。
长安分明也没有睡着。我的心意就让他那么困扰吗?
白七停住脚步,听着那时轻时重的呼吸,慢慢坐了下来。
天上半轮圆月高悬,白七一伸手,就有清辉聚来。
“长安……”
屋檐之下,顾长安抱着尺玉,半躺在床上。
尺玉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的待遇,有什么气全都忘光光,开开心心地缩在长安的怀里呼噜呼噜。
顾长安半垂着眼,缓缓抚摸着怀里的小猫。
尺玉的毛毛蓬松又柔软,是只要抚摸着就能让人心情愉快的绝佳手感。小猫的呼噜声规律又轻浅,以往只要听着,顾长安就能静下心缓缓睡着。
但他现在内心乱糟糟的,无论怎么搓揉尺玉都定不下来。
这还是两辈子……第一次有血亲之外的人对他说喜欢。
他以前没什么朋友。病得狠了,就是家里医院两头跑,连学校都去不了。一个总是不在学校的人,是交不了朋友的。
没有朋友,就更没有超越友谊之外的亲密关系。
除了血脉亲人,最亲近的,大概就是他的康康。
但他的康康……应该不会对他抱有人类心思的喜欢。
这感觉好奇怪啊。顾长安想,白七是他的虎虎,而他的虎虎,喜欢……他?
你们大猫咪的心思也太不单纯了!
“那长安怎么想喵?”尺玉闭着眼,舔吧舔吧嘴说。
顾长安一愣,看向又开始呼噜呼噜的小猫,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缩进被子里。
“……我大概也不怎么单纯。”他说。
尺玉猛地睁眼:“喵嗷?”
顾长安拉上被子,将自己整个人都裹进被中。
唯留还在枕头上的尺玉,震惊地喵嗷嗷。
月落日升,杭州府的城门在卫兵们的吆喝声中缓缓打开。城门外聚集的百姓们互相问着好,排成一队的准备进城。
再过一刻,他们就会来到河坊街,开始为新一天的早市做准备。
白七从屋顶上站起身,他掸了掸衣摆上的晨露,才一跃而下从窗户回了卧房。
长安还在睡,白七就换了件外氅,开门下了楼。
虽然不会做早餐,但猫咪们的猫饭总是好做的。几种肉类搭配,再加少许内脏,切成丁或是打成肉糜加入鸡蛋搓丸子,最后上锅隔水蒸。
等顾长安打着呵欠下楼,几只小猫都吃得肚皮滚圆,瘫在沙发上打滚。
“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顾长安一愣,“是昨晚没睡好?”
“没有。”白七说,“只是想快点见到你,就不赖床了。”
“……从哪儿学来的油嘴滑舌。”顾长安嘟囔两句,才问,“今早想吃什么?”
白七看着他笑,没有说话。
顾长安疑惑地看过去:“嗯?”
“想抱抱长安。”白七说,“我都有一整晚没有抱抱你了。”
“……”顾长安转身走进厨房,“出去等着吃饭。”
白七看着他的侧脸,好半天才走到吧台后在逍遥椅上躺了下来。
不着急,耐心一点,再等一等。等长安好好的想清楚……
眨眼又是一周,五月末的太阳更加炽烈。
一群人围在小偏院中,满头大汗了也不觉得热,他们专心致志地看着顾长安的动作。
虽说制取的流程顾长安早已写给他们,但许多步骤他们看来依然云里雾里。此时一见顾长安的动作,心中就慢慢有了形。
“这些水一定要用蒸馏水。”顾长安说,“你们可以将蒸馏水看做纯水,里面除了水,没有任何其他微生物。这一步尤其重要,否则会污染好不容易提取出来的青霉素。”
他一边说,一边缓缓用蒸馏器中的水清洗炭条。
“最后的水我们要用碱性水。”顾长安放下蒸馏器,又去取另一个碗。
“杭州府临海,这水我们就选择用海草煮。这一步是为了将青霉素与碳粉分离。”
随着他的话,清澈的水流透过棉花,缓缓从特制的琉璃漏斗瓶里滴了下去。
众人大气不敢出,只看着那平底浅浅的水越积越多。
等顾长安收回手,他们才跟着找回呼吸,长出口气。
“顾郎君,这便好了吗?”僧袍大夫迫不及待地问道。
“得验证一下。”顾长安擦了擦手说,“将这瓶中的青霉素溶液均匀的分作几份,涂抹在纸片上,再放入我们之前已经准备好的葡萄球菌培养皿中。若是葡萄球菌被杀死,就成功了。”
“这个过程要再等几天。大家可别等不及了去开盖子观察。”
众人闻言就笑:“我们隔着罐子观察,可以吗顾郎君?”
顾长安弯了弯眉眼:“可以。”
“这药的制作方法是真的难。”有大夫感叹道,“这么多道工序,很难控制不被污染。”
“所以才需要特定的器具。”顾长安说,“药若是被污染了,无效只是延误病情,有毒就会害人性命了。”
大夫们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只是这器具定制起来好昂贵啊。”盛九娘道,“这药物制取出来,有什么办法能保管久一点吗?”
“甘油封存。”顾长安缓缓说道,“在制取好的溶液上方倒入足够的甘油,再以蜡封口,用以隔绝空气和污染。再将之放在冰窖当中。这样大抵能保管一两年。”
盛大娘点点头:“有法子保存就好。怕的便是制备出来,却只能当日使用。这般长的时间,病人恐会等不了。”
“那寺庙里的陈芥菜卤倒也能备上一二。”一个山野大夫说,“真那么紧急的时候,也能死马当作活马医的试上一试。”
他们七嘴八舌的讨论了起来。
想法说了许多,最终却都统一了一点:“这透明的琉璃器盏太过昂贵,官府是否能烧制一批借给各大医馆使用?”
“并非一定要这般透明的琉璃。”顾长安说,“特意定制这套,是为了让大家看得清楚。大家只要明白了步骤,完全可以用琉璃瓦之类的材料烧制。”
“小郎君想得周到!”
这样一来,制作成本虽依旧昂贵,但相比之下,却容易得多了。
顾长安将最后一株菌种的培养皿盖好,刚放下袖子,大夫们就涌了进来。
他们先前害怕污染,全都呆在院子里一步也不敢动。现下已经封盖,就一息也等不得。众人眼神炽热地看着培养皿,恨不能现在就得到答案。
顾长安也不敢他们,只自己慢慢退了出去。刚离开屋子,就见杨指挥使在偏院之外探头探脑。
“杨指挥使是来寻我的么?”
“顾郎君!”杨指挥使大声道,“可是忙完了?”
“姑且告一段落。”顾长安说,“有急事么?”
“倒也算不得急事。但您既忙完了,还是与我来吧。”杨指挥使道,“有一位远道而来的老爷,寻到了马知府跟前,想要见你一面。”
“老爷?”顾长安想了想,这个时节出来的应当不是朱瞻基,才问道,“是何人要见我?有事与你们马知府相商不就好了。”
“是陛下新认命的山西、河南的巡抚哩。”杨指挥使道,“我与马知府都猜想,他许是为了新的粮种来的。是以马知府才让我来请你。”
他说完,顿了顿才又说:“虽然这老爷官位高,但我们也不是没人撑腰的。顾郎君,这粮种你若是心中有疑虑,拒绝了也是无碍的。”
杨指挥使一个锦衣卫会说这番话,倒是让顾长安有些惊讶。
顾长安想了想,便说:“红薯本就是要往全国推广的。先去见一见人。若是好说话,几处试种也是可行的。”
他心中定了主意,才踏步迈进了知府府衙的正厅。
正厅中,马仪正陪着一个清癯的瘦高中年人喝茶。
一见他,马仪就放下了茶盏:“顾郎君来了!于巡抚,我与你介绍介绍。”
“不必。”那姓于的巡抚摆了摆手,径自站起身,对着顾长安拱了拱手:“想必郎君便是有间猫咖的顾长安,我姓于,单名一个谦字,字廷益。闻郎君仁心妙手,特来拜访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