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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路上说着广聚轩什么好吃,不一会儿就来到了茶楼内。
这个时间点茶楼人不是很多,二人随便寻了一处坐下后便让小二来壶上好的信阳毛尖,再来点招牌的点心。
小二应下转身离去后,董艺才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说了这么久,还没问公子的姓名呢?不知公子是从哪里来的?是不是来进京赶考的?”
“在下姓李。”李公子简短地道,“我…来自山东,这次进京确实是有点要事。”
他没说是不是来赶考的,见他有点难言之隐的模样,董艺便也不再追问。
“原来是李公子啊,你们山东果真是地杰人灵。我姓董,你叫我董姑娘就好了。说起来这一路来京城路途也挺遥远的,你没带着几个下人吗?”董艺问道。
“董姑娘。”李公子从善如流地唤道,“下人们跟着我一起舟车劳顿,我让他们都在客栈歇息了。本想着自己上街来瞧瞧京城是什么样子的,就是一件这么简单的事儿,谁知却横生枝节。”
董艺颇为同情地看着他。
这李公子身上穿的料子都是极好的,举手投足之间也很有大家风范,还有他的十指一看就是没怎么做过粗活的,想来是哪家不谙世事,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吧。
两人说着,广聚轩的小二就把点心和茶都给二人拿了上来。
李公子每个都品了一阵后点评道:“果真是不错!你说的桑葚茶果真是绝妙,不过我觉得就是略微甜了一些。”
他吃罢,用帕子仔仔细细地擦了擦指尖。
“你也喜欢这个呀。”董艺见他最喜欢的跟自己一样,不由得高兴了起来,“我的好友们还都嫌这个酸了呢,没想到你居然还觉得太甜了,真是难得觅到知音呢。”
说着,自问自答般地道:“对哦,你们山东也不喜吃甜的。你若是喜欢的话,还有另一家的桑葚茶果更酸些,不过是一家不知名的小铺子,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
桑葚茶果是比较冷门的糕点,喜欢的人不多,没想到一下子就给董艺找到了一个。
而且这人还跟她一样觉得广聚轩做得有些太甜了,这世界还真小呢。
“真的吗?”李公子看起来也很高兴的样子,“带我去看看吧,我再买点回客栈让大家都尝尝,在我们家乡可没吃过这么讲究的糕点。”
他一边说,一边把剩下没吃完的点心都包起来,再小心翼翼地放进了怀里。
董艺心生奇怪,这种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怎么好像没怎么见过世面的样子,桑葚茶果倒还罢了,怎么连寻常不过的芙蓉糕和芝麻饼也当宝贝似的包了起来呢。
她转念又一想,可能是心疼家里下人吧,这李公子人还真善良呀。
俩人出了广聚轩,又由董默带着在京城的街道上乱转了起来。
京兆尹派人清理过官道上的雪了,但是那些走动的人不多的小巷子可就没这个待遇,在小巷子里走着都是一步一个脚印。
连走了好几个巷子,都没看到有什么糕点铺开着,董艺不免有些尴尬。
那铺子本就难找,每次都是熟门熟路的下人去买的,她其实鲜少亲自来。
如今后头还跟着一个初来乍到的李公子,这要是找不到不就丢人丢大发了吗。
她不出声,就那样如无头苍蝇一般乱转着,李公子跟着转了一圈又一圈后终于忍不住道:“董姑娘,这条路刚才咱们走过了吧,我怎么觉得兜兜转转一直都在这附近呢。”
董艺一惊,回过头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其实…我没怎么自己来过,都是我丫鬟来得多,我…有点忘了在哪里了……”
说罢,她四处张望看哪里还没去到。
左手边还有一条巷子,地上的雪毯子铺得整整齐齐,董艺提步就往里头跑去,然后道:“这条巷子我看着眼熟!多半就是在这!”
李公子在后面跟着,见她走得摇晃,忍不住道:“董姑娘你慢点儿,当心滑倒。而且这条巷子的雪完全没被人踩过,哪里像是有铺子的模样呢,你快出来——”
对于他的话,董艺置若罔闻,只一个劲儿地往里面走。
这巷子两边的屋子都紧锁着门,有的门口还挂了锁链,看这锁链起锈的程度,应该已经荒废很久了。
两人再往前走了一截,就没路了,原来是条死巷子。
“没想到是条没人住的巷子,前边没路了,咱们重新找过吧。”董艺转过头来,突然面上一下毫无血色,颤抖着退后了两步。
李公子不明所以,回过头一看,这才发现有三个人手里拿着大棒子,正一步步朝他们逼来,为首的正是刚才卖糕点被董艺呛了一番的那个小贩。
那小贩朝地上啐了一口道:“本以为逮不到你们这对狗男女落单的时刻,没想到你们居然自己闯进了这死胡同,断了我詹二爷在京城的活路,你们他娘的都别想好过!”
这詹二爷在摆摊时被董艺抢白了一阵,这摊自然是摆不成的了。
京兆尹有规定,该在哪儿摆就只能在哪儿摆,不能随意挪动,若是要换地方,得经过允许。
到时上京兆尹那解释,京兆尹肯定会查出自己是因为宰客才没法继续摆的,那京兆尹怎么会允许自己换个地方再来过呢。
如此,那些糕点就只能烂在自己那儿吗?
他不甘心极了!这宰客的勾当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干,凭什么他就要落得这个下场。
越想越气,回头就约了两个同乡要把那对狗男女教训一阵,自己不舒坦,他们也别想好过!
李公子伸出手臂保护着董艺,董艺见他文文弱弱的,心道这肯定是个不会武的。
她虽然心中害怕,但还是拉着李公子的手臂,冲那三个狂徒喊道:“这可是天子脚下,我看你们敢打我们!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祖父可是太子的老师!太子见了他都要礼让三分称一句‘先生’,你们还不赶紧把路让开!”
原本以为能吓一吓詹二爷,谁知詹二爷压根儿就不信,还冷笑道:“你爷爷是太子的先生?太子昨天还给我倒过洗脚水呢!别听这小妞儿胡说,给我上!”
他一招手,后头的两人就上前来举起棒子要打,董艺尖叫着蹲下来抱紧了脑袋,心道这些人的模样她都牢牢记住了,今日大难不死一定要让哥哥和父亲给自己出这一口恶气,这些地痞流氓真是反了天了!
没想到预期中的棒子并没有打到自己身上。
她的心怦怦直跳,等了一阵子后她悄悄抬起头,透过手臂的缝隙看到其中一个人的棒子居然被李公子徒手接住了。
只见他一往前拉那木棒,那人马上重心就不稳地跟着向前跌去。
董艺睁大了眼睛,明明看着这李公子力气不大啊,怎么这身材是他两倍的地痞居然能被他拉动呢。
来不及容董艺多想,就见李公子下一刻又不知使了多少力,一脚踹向那人的腿,只听“咔擦”一声,那人的腿扭向一个奇异的角度,随后他惨叫一声,倒在了雪中。
李公子这么一出手,端的是行云流水,一看就是行家,剩下那人和詹二爷都被吓得愣在原地。
董艺渐渐也没那么害怕了,她慢慢将手放下来,瞪着那边。
见那两人不动手,李公子这才稍稍侧过身道:“董姑娘,你没事吧?”
“我没事。”董艺道,她能感觉到她的声音略有些颤抖。
李公子解下身上的披风,兜头兜脑地盖在了董艺头上,他嘴里说了句“失礼了”,手上脚下却不停歇。
只见他捡起地上哀嚎那人掉下来的棒子,灵巧地闪过了詹二爷挥过来的棒子,再一棒打在了他的腰间,下一棒,就直接敲在了詹二爷的手臂上。
詹二爷只觉得一阵剧痛传来,整个右手就失去了知觉,在这冷飕飕的冬天里疼得他直冒冷汗,只能跟他的同伴倒在一起叫唤着。
最后的那人本就吓得腿软,李公子飞起一脚踢飞他手里的木棍,再一棍精准地打中了他的下下颚,那人当下就捂着流血不止的下巴躺在了血泊中。
这一切发生的速度实在太快,无法叫人看清。
董艺将李公子的披肩从头顶上扯下来了之后,看见的就是三个人躺在地上哀嚎的画面。
她没看见李公子是怎么出手的,只看见他此刻正皱着眉头在一旁拿帕子擦着自己的手指,好像刚才摸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董姑娘,是我失礼了,是不是吓到你了。”李公子见董艺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这边,连忙走过去蹲下来与她同高地望着她。
刚才发过力,李公子的胸脯还微微起伏着,嘴唇也有些发白。
此时他满眼都是关切,董艺胡乱地摇了摇头,耳边的小辫子打在脸上,麻刺刺的感觉将她拉回了现实。
“没…没事,多谢李公子……”董艺惊魂未定地说着。
李公子拉过她的手道:“咱们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
李公子的手又大又温暖,刚好可以将董艺冰凉的小手包裹在其中。
只是因为太过紧张和害怕,董艺的手心都是汗,一时滑腻腻的,而她全身也酸软得不听使唤,双腿根本没有力气站起来。
李公子拉了她几回也拉不起来,他无奈之下只得将董艺用披风一裹,将她整个人从地上抱了起来。
董艺本就生得娇小,此刻窝在李公子怀里只觉得更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