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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活一世,草长一春。下得山来不过几日,李桐光的心思已经多了许多变化。
他觉着自己的师兄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分明要比自己小上几岁,可脑子里却比他活泛得多,处世也自有一套规则。他恍惚觉得自己这个师兄不用经历红尘炼心,人家心思已经通达了。
两桩邪事并为一件,不敢说是圆满,却也各自有了个交代。
杜家大嫂带着自己的一双儿女离开了,怀里揣着师兄弟二人给她的银票,目标是芙蓉庄。那银票来自于客家大爷,足有一百两,完全够他们母子三人在芙蓉庄安家落户,过上好日子了。对了,还能够帮杜鹃姑娘赎身,有了这笔钱杜鹃姑娘就不用再陪酒卖笑了。
杀夫这种事情,罪责不在杜家大嫂。非要论的话,充其量只能算是个防卫过当。只是本朝的法律不许这样判,周贤只能自做个判官,放她离去。
可这到底是个吃过人的人,周贤也不能对她十足放心。这几年累月的辛劳和压迫之下,杜家大嫂的心理已经扭曲了,恐怕有精神问题的不仅仅是她的女儿。周贤要保证拿到这一百两银子的杜家大嫂必须去到帝隐观。
周贤给母子三人各喂了一粒药,若是一月之内不到帝隐观去求来解药,便会肠穿肚烂而死——这是那条蜈蚣给他的灵感。
周贤当真随身带着这种恶毒的药吗?假的。周贤不是丹修,对于炼药之事一窍不通,他给那母子三人的药不过是枣泥丸。他要确保这两个心理机能受到过创伤的人,能够在陈文言那里得到治疗。
当然了,这个年月不会有专业精神科医生或是心理咨询师。陈文言虽然在为现代医学搭建基础,但是精神系统的疾病仍然不在他的研究范围之内。周贤所期望的是,这对母女在陈文言那里能够得到理性对待,在帝隐观的帮助下能够安稳地生活下去。
既然精神世界已经满目疮痍,不如让这两个还不会独立思考的人,求助于宗教吧。这便是周贤能想到的帮助他们的最好方法。
当然,周贤对于这个跟自己走得十分亲近的师叔还是比较了解的。他不会无缘无故的就因为周贤给他的一封信,便尽心竭力地去帮助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的人。陈文言很忙,他的慈悲在天下苍生,不在一两个人的身上。所以周贤也没打算要他白帮忙,他决定为陈文言的研究注资。毕竟他下山前也曾听了自己师叔牢骚观里拨的银子不够花。那他便随信赠五百两金票和一百两银票去。
相对于陈文言要保持的产业,这不算是什么大钱,却也不能说起不到什么作用。
至此,客小庆用于酬谢两位仙长的钱票,被周贤安排了个干净。
李桐光心里这个恨呐,那可是一大笔钱!走在路上他还忍不住埋怨:“你说不是自己挣来的钱不花,可这钱都是咱们自己挣来的,怎么说给就给了呢?我倒不是说你不应当帮着那母子三人,可也得顾及一下咱们自己的活路。”
周贤嘿嘿一笑,挠着脑袋说:“客小庆是做什么营生的你还不知道?那些钱可都是赃款。就像我说的,他花的每一个铜子上都沁着血泪,拿着那个钱我实在是良心不安。师叔是做大事的,他的研究是为了苍生福祉,把脏钱用到这个地方,也算是给了它们一个好归宿。”
“哦,你给那些钱票找了个好归宿,合着这里头就没有我的事儿了?”李桐光一听这话更来气,“确实是原本说好了,我什么事都听你的。可出门在外,咱们总不能餐风饮露吧?亦或是你打算进林子里头咱逮几个野物,咱茹毛饮血去?咱们下一顿的饭在哪着落可还不知道呢。”
“还是那句话,等你想到黄花菜都凉了。”周贤一敲自己背上的藤箱,“你自己打开来瞧瞧。”
李桐光一挑眉毛,绕到周贤的身后,掀开藤箱,最上层有一个榆木小盒。
这盒子他有印象,给大妞看事的时候,杜家大嫂从两块砖后头扒拉出来的就是它。里头有一些散碎的银子,和满满一盒铜钱。李桐光把这榆木盒子拿起来,打开看,原来的东西还在里头,另多了两张十两的通钞。
李桐光举着两张通钞晃到了周贤的面前:“爷们儿,这咱得说说吧。杜家大嫂的钱匣子什么时候跑到你这来了?”
“这些都是杜家大嫂给咱们的香火钱。”周贤笑着说,“一码归一码,咱们救她是一回事,给她看事儿她给咱们香火钱是另一回事。”
“所以说你给了杜家大嫂一百两银子安家,杜家大嫂把自己的钱匣子给你添香火?”李桐光也笑了,“那这二十两银子呢?”
“这也是杜家大嫂给的香火钱。”周贤摆摆手,示意李桐光把纸钞收好,“她不是要搬到芙蓉庄去吗?这儿的房子就空下来了。她把房契地契一并给了我,我拿到当铺当了个死当,就有了这二十两银子。这一回咱们两个可就有盘缠了。”
李桐光笑了笑,心说自己师兄虽然迂腐,但脑子还没锈透,知道给自己留条后路。
可是二十两银子也着实不算多,他们可是要一路走去京城的,到如今才盖了一个驿站的小印,路还远着呢。他们师兄弟二人平日里花销大手大脚惯了,若说在外面节衣缩食也不太现实,这点钱肯定不够。
与其想着节流,不如考虑怎么开源。李桐光自觉自己的主意没有周贤的多,便开口问:“师兄,咱们总不能一直代写书信降妖捉怪。代写书信麻烦不说,也挣不到几个钱。更何况没有那么多降妖捉怪的事情让咱们遇上,咱总得想点别的来钱的路子。”
“不如咱们卖艺吧。”周贤做了一个一拍脑门就想到的决定,“每到一城一镇,咱们师兄弟两个练摊儿卖艺。打打套路,单手劈砖,胸口碎大石什么的。我看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师兄你昨天晚上吃多了撑糊涂了吧?”李桐光说着还要伸手去摸周贤的脑门,看看他是不是发烧了,却被周贤一把拍掉了手。
被李桐光嘲讽智商让周贤觉得很不舒服,他梗着脖子问:“你说说这主意哪儿不行了?”
“师兄啊,王法在上!大林律法你能倒背如流,你怎么就想不到这一折呢?”李桐光苦笑一声,他认定了周贤是在跟他开玩笑,“摆摊卖艺不是不行,可只能在集市和庙会上,咱们一路的行程总不能按着沿路各处集市和庙会的时间安排吧?就算咱们想这么安排,也不知道各地集市的时间。你要说不看这些场合,就在大街上摆摊卖艺,在村里还好,若是到了城里,那可不得叫官府扣下打板子吗?更何况咱们是出家人,当戏子……那可实在是太跌份儿了。”
“哦,这是不行。但是小同志,你这个思想很危险啊。”周贤板起脸来,摆出一副批评教育的样子,“什么叫戏子啊?不许说这个词,这是个带有讽刺意味的蔑称,对于演职人员来说是极大的不尊重。那不叫戏子,叫杂耍演员。”
“师兄你怎么总来这种地方跟我较劲呢?”李桐光哭笑不得,“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不是戏子,是演员成了吧!”
“哎!我说这位小同志,你这是什么态度啊?”周贤眯起眼睛来,“人家是凭本事吃饭的,手心是朝下的。革命工作分工不同但是不分高低贵贱,人人生而平等,在街头表演,那也是他的谋生手段和个人选择,凭什么要被你看不起?凭什么无缘无故受人侮辱呢?你好歹还是个出家人,怎么说不清这个道理?就像别人叫你牛鼻子,你会愿意吗?”
“得了,师兄,我错了。”李桐光赶忙躬身下拜,“我不该说出这个词,也不该瞧不起别人。师兄您教训得是。”
“唉,这就对了吗!”周贤忽然操起一口浓重的长沙口音,撑着腰腆着肚子昂着头,轻轻拍着李桐光的肩膀,“我们做革命工作的不怕犯错,知错就改就是好同志吗。”
“甭贫了!”李桐光一把甩开周贤的手,“顺着你说两句怎么还蹬鼻子上脸了呢?这二十两银子肯定撑不到咱们到北京。客小庆的钱也如数贡献给咱师叔了,榆木匣子里那点散碎的铜子儿可以不作数。你倒是想出个办法来,不说是听你的吗?”
“无非是开源节流嘛。”周贤挠了挠头,“咱们先从节流开始。这两天吃得也挺丰盛,接下来咱就多吃点杂粮,当是刮刮肚子里的油了。开源……咱别按着官道走了。”
李桐光一怔,问:“那你是什么意思?”
“你看啊,虽然降妖除魔是天灵卫的职责,但是一司只设一个分卫,实在顾及不到太多的事情。”周贤分析说,“像客家庄这种小庄子,客小庆这种有关面儿上关系的人,都难以求到天灵卫为他的儿子驱邪,甚至有的县闹妖精都要自己解决,那么更偏僻的村寨呢?咱们可以绕路到这些地方去给他们降妖除魔呀。”
“对呀,这算是个好主意。”李桐光一拍手,“这样既解决了咱们盘缠困难的问题,也帮那些饱受妖邪折磨的人解脱。既挣了钱,又行了善,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啊。那师兄,咱们接下来去哪?”
周贤一敲李桐光的脑袋,说:“接下来呀……咱们先找个能过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