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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儿,有情况。”
叶灵芝在茶楼包厢找到正在听书的百里嚣:“今早有个奇怪的人进了兰府。”
百里嚣看向她:“有多奇怪?”
“那人的衣着打扮像个农夫,但走路的架势却像练家子,”叶灵芝道,“他一大早就在兰府的小门那儿晃悠,我看见他趁四下无人,在门上敲了几下,门上开了个小窗,他朝里面递了一样东西,门里就出来一个小厮将他迎了进去。”
百里嚣拣起一颗核桃,单手捏开:“看清他的脸了吗?”
“只看见了侧面,”叶灵芝道,“胡子拉碴的,瞧不清长相,中等个头,不胖不瘦。”
百里嚣拨出核桃仁,丢进嘴里:“他进去多久了?”
“就在一炷香之前,”叶灵芝道,“我觉得不对劲,就赶来给你报信,剩下的人都守在那边。”
百里嚣吃完核桃,拍掉掌心的碎渣:“走吧,过去瞧瞧。”
叶灵芝怔了怔:“你不听书了?”
百里嚣起身:“听腻了。”
叶灵芝面色古怪:“这段日子你每天都会过来,这个话本子已经听了七八遍吧,我们还以为你听不腻呢。”
百里嚣懒洋洋道:“我也没想到大衍的驿卒走这么慢,距离上次梁州大战,已经过了一个多月,最新战报早该送来了。”
话音刚落,楼下惊堂木一响,就听说书先生沉声道:“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楼下围听的众人顿时发出一阵唏嘘。
“雁大将军后来怎么样了?他的伤没事吧?”
“肯定没事,雁大将军一身本领,在战场上杀人就跟玩儿似的,这点伤算得了什么。”
“都怪北缙太狡猾,要不是他们偷偷设下埋伏,我们早就赢了。”
茶客们议论纷纷,叶灵芝探头朝楼下的大堂望了眼,小声道:“雁家军明明吃了败仗,这些人却好像一点儿也不在意,真是奇怪。”
百里嚣唇边浮起一丝浅笑:“写这话本子的人很高明。”
“怎么说?”
“雁家军这些年的战绩不少,他挑了最精彩的出来,无论胜败都讲得惊心动魄,即使吃了败仗也会让人觉得虽败犹荣,而每每讲到最后,雁家军总能反败为胜。”
叶灵芝恍然:“也就是说,这个话本子让人相信,雁家军就算输了几场,最后也能赢回来?”
“不是话本子让人相信,”百里嚣瞥她一眼,“而是事实本就如此。”
“说的也是,”叶灵芝感慨,“雁家军在大衍百姓心里,本来就跟天兵一样。”
“可惜他们做了这么多,还是得不到皇帝的信任。”百里嚣靠着栏杆,听着下方的茶客们高谈阔论,讥诮地翘了翘嘴角。
叶灵芝很是好奇:“最近京城里到处都能听到雁家军的话本子,到底是什么人肯花这样的手笔,在民间为雁家军造势?”
“还能有谁?”百里嚣淡淡道,“当然是雁家的人。”
叶灵芝心思极快,闪念之间想到一个人:“雁安宁?”
“除了她,谁能这么清楚雁家军的战绩?”百里嚣道,“雁来与雁长空远在梁州,没工夫搞这些。”
“可雁安宁不是进宫了吗?”叶灵芝问,“从她接到圣旨到进宫不过短短几日,她能布置得这样周密?”
百里嚣不答,反问道:“她说雁家早已人丁散尽,你信吗?”
叶灵芝迟疑了一下:“我虽不大信,但雁府的确遣散了一批仆从,府中只剩下几个老仆,平日极少外出。”
“雁家治军多年,就算他们没想过造反,不会一点儿后路也不给自己留下。”百里嚣慢慢道,“何况京城里除了雁家,还有一个江家。”
叶灵芝一愣:“她的外公江汉之?”
百里嚣望着台上的说书先生,轻轻笑了笑:“江汉之做过宰相,处理区区小事,不值一提。”
“这么说,雁家与江家早就有了准备,”叶灵芝道,“我听说江汉之病得起不了身,看来这也是假的。”
百里嚣翘了下嘴角:“是不是假的,去看一眼便知。”
叶灵芝一噎:“算了吧,我们可抽不出更多人手。”
“谁让你们去了?”百里嚣不紧不慢道,“这事不急,先去看看兰啸天。”
到了兰府外面,叶灵芝找到留守的自己人:“怎么样,有动静吗?”
“没有,”守在外面的眼线道,“那人从进去之后就再没出来。”
叶灵芝看看日头:“天还早,他进去不到一个时辰,咱们再等等。”
说话间,兰府的侧门忽然打开,从里面驶出一辆运货的马车。
车上整整齐齐摞满了箱子,大大小小,长短不一。
“这辆车是做什么用的?”百里嚣问。
“应当是给国师府送货的马车。”叶灵芝仔细望了眼,“那些箱子上都加了封条,还盖了特殊的漆印。上次千秋节,我在城里看到过这样的马车,上面的东西都是送去国师府的。”
“这几日兰府可有同样的马车进出?”百里嚣问。
叶灵芝想了想:“没有。”
百里嚣唇角微掀:“既然没有马车进出,车上的东西从何而来?”
“也许……是以前存的?”叶灵芝猜测。
“兰啸天拿到好东西不赶紧送去国师府献宝,留在手上做什么?”百里嚣道。
叶灵芝眼中一动:“马车上的东西有问题?”
百里嚣盯着马车消失的方向:“走,跟上去瞧瞧。”
同一时刻,兰啸天的卧房里,管家正朝兰啸天禀报:“老爷,已经办妥了。”
兰啸天趴在床上,半闭着眼:“都清理干净了?”
“老爷放心,府里的人都是做惯了的,半点儿痕迹也没留下。”
兰啸天郁气沉沉,过了半晌,忽然一拳捶在枕上:“雁长空那个小王八蛋!嘶——”
他扯到背后伤口,冒出一头细汗。
“那些御医都是干什么吃的?用了药半天不见好!他们想疼死我是不是?”兰啸天厉声怒喝。
管家垂手立在床边,没敢吱声。
自从今日那个姓宋的到来,兰啸天的脾气就止不住地暴涨。
“宋廉也是个废物,让他盯着雁长空,把他带进埋伏圈,他倒好,被雁长空发现不说,还敢逃回京城,”兰啸天粗喘了口气,“他这不是报信,是想害死我。”
管家端了水来,服侍着他喝下一口:“老爷莫急,如今宋廉已经死了,不会有人怀疑到老爷头上。”
兰啸天恨声道:“他死得倒干净,给我留下一堆烂摊子。”
“依小的看,北缙败北与老爷无关,老爷只是让宋廉与他们接头,具体如何进行,都是北缙说了算。归根到底,是他们自己错失良机,这事可怪不着老爷。”
“你说怪不着就怪不着?”兰啸天冷哼,“北缙那帮人可不是什么善茬,这回被雁家军赶了回去,八成会把账算在我头上。”
管家安慰道:“北缙与京城,相距何止万里,老爷行事一向小心,并没有把柄落在他们手上,便是北缙翻脸不认人,老爷也不用怕。”
兰啸天趴在枕头上沉思半晌:“原想借他们的手除掉雁家军,眼下看来,只能先放弃那头,过一阵再说。”
他慢慢转过脑袋,又问:“关飞渡那小子还待在宫里?”
“是。”管家颔首,“最近后宫不太平,他一直带着禁军,守在宫里。”
兰啸天哼了哼:“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我那个女儿啊……翅膀硬了,胆子也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