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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嚣抬起眉梢:“你说我欺骗雁安宁的感情?”
他不是傻子,叶灵芝支支吾吾说了这么多,不就是在说他利用雁安宁么?
可他利用她什么了?
他在宫里帮她解围,被她拿弩射,被她吐一身,他有说什么吗?
真要说起利用,到底谁利用谁?
就连离开皇宫的时候,他好心好意送她一个消息,她却连一杯茶水都舍不得让他喝。
如果这是利用,那他这些年带兵的脑子真是给狗吃了。
百里嚣的口气充满阴森森的意味,叶灵芝犹豫半晌,鼓起勇气道:“我看她戴着你的狼牙,那天晚上都大半夜了,你还出现在姑娘家的屋子里,对了,你还想带她走……”
虽然雁安宁没答应,还聪明地反问百里嚣是不是看上了她雁家人的身份,但叶灵芝觉得,雁安宁说的不无道理。
如果她的父兄不是雁家军的统帅,百里嚣会搭理她吗?
叶灵芝心中没底。
百里嚣在战场上玩的手段可比旁人花多了,不然也不会惹得那么多敌人怕他又恨他。
叶灵芝由此及彼,难免认为百里嚣对雁安宁也会这样。
百里嚣抱臂环胸:“看来你们私底下没少骂我。”
叶灵芝壮着胆子给自己打气:“头儿你说过,敌人没有男女之分,可雁姑娘如今还不是敌人。”
百里嚣笑了下:“所以你认为,我为了对付雁家军,会对雁安宁下手?”
叶灵芝见他脸上虽笑着,眼底却平静无波。
她微微垂首:“如果是我理解错了,请将军责罚。”
百里嚣摇摇头:“你加入西南军不到两年,我罚你做什么。”
此时暗门轻响,苏青冉从外面回来。
他一进屋就察觉气氛不对,朝屋里两人看了看,对百里嚣道:“房间和热水都已备好了。”
百里嚣“嗯”了声:“你传令下去,这几日所有人盯着兰啸天和石守渊,他们两边有任何动静,悉数上报。”
“是。”
苏青冉目送百里嚣离开,回头问叶灵芝:“你和百里怎么了?”
方才他一进来,就见叶灵芝一脸紧张,反观百里嚣虽然神情淡淡,却也不像高兴的样子。
叶灵芝一向尊敬百里嚣,她的性子虽然跳脱,但从来分得清孰轻孰重,不会轻易惹怒上司,而眼下这情形,分明是叶灵芝说了什么,惹得百里嚣不快了。
叶灵芝听他询问,咬咬唇:“我问将军,他是不是对雁安宁……不怀好意。”
苏青冉听她对百里嚣的称呼从“头儿”变成了“将军”,可见心中正有不服,又听到雁安宁的名字,不由一怔。
“雁安宁?”他困惑道,“雁来的女儿?她和百里有什么关系?”
叶灵芝看了看他:“将军似乎和雁安宁有些不一样的交情。”
尽管她心里有着许多疑问,但她仍然恪守一名斥候的本分,没有将自己在宫里看到和听到的全盘说出。
苏青冉听她语焉不详,仔细想了想,大约猜到了些:“宫宴那晚,百里被皇帝叫去驯兽,皇帝还让雁安宁置身狼群之中,或许就是因为如此,他俩才有了交情。”
“但将军对雁安宁未必太过关注。”叶灵芝道,“他们才认识短短几日,若论交情……我从没见过将军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
苏青冉笑了笑:“他对寻常女子一向宽容。”
“可雁安宁的背后是雁家军,”叶灵芝道,“换了是你,如果你有机会接近雁安宁,你会不会刻意向她示好?”
苏青冉微微一顿。
叶灵芝盯着他:“你看,连你都会犹豫。”
苏青冉苦笑:“我不是百里,他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我可以保证,无论他存了什么目的,都不会故意伤害一个无辜的姑娘。”
“你这么了解他?”叶灵芝质疑。
苏青冉道:“你若知道他的出身,就不会这么想了。”
叶灵芝眼中闪过一丝兴趣:“头儿的出身?说来听听。”
关于百里嚣的来历一直众说纷纭,有人说他是乞儿,有人说他是军户,也有人说他其实出身贵胄,只是家破人亡,流落民间。
但无论哪一种都未得到当事人的证实,随着他的势力越发壮大,人们也不再谈论他的过去。
过去好也罢,坏也罢,只有握在手中的力量才是最真实的。
百里嚣现在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拥有西南军的百里嚣。
苏青冉见叶灵芝兴致盎然,笑着摇了摇头:“我不习惯在别人背后说三道四,你只要知道,他不是你想的那样就行。”
叶灵芝叹了口气:“我也不希望他是那种人。”
苏青冉沉默片刻:“其实,与雁安宁交好也没什么。我们此来是为了与大衍结盟,如果说利用,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相互利用。”
“不一样。”叶灵芝道,“如果利用是以欺骗感情作为手段,这不是阳谋,是卑鄙。”
苏青冉不解地看她一眼:“你为何觉得百里与雁安宁交好,是利用了男女之情?”
叶灵芝张口欲言,想了想又不甘不愿地闭嘴:“你是男子,你不懂。”
苏青冉莫名:“如果男子不懂,你又怎么认为百里会用上这种手段?”
叶灵芝抬起手,赶苍蝇似地挥了挥:“总之,这事到此为止。我相信你不会骗我,我也不该怀疑头儿的人品,一会儿我去向他道歉。”
苏青冉好笑道:“敢做敢当,不愧为女中豪杰。”
叶灵芝白他一眼:“别取笑我了,你还是赶快按照头儿的吩咐,把命令传下去吧。”
苏青冉点点头:“还是老规矩,咱们各领三人,你盯兰啸天,我盯石守渊。”
……
第二日清晨,一声尖叫打破了后宫某处的宁静。
“娘娘!”
玉清阁的宫女跌跌撞撞扑到假山下:“快来人啊,娘娘摔倒了!”
乱石丛中,王美人仰面朝天,脑袋底下流出一滩血,蜿蜒在碎石之间。
消息很快传遍各宫。
幽兰殿里,兰贵妃放下描眉的画笔,转头问报信的宫人:“王美人摔死了?”
“是,”宫人道,“太医赶去的时候,身子都凉了。”
兰贵妃幽幽一叹:“真可怜。”
她起身,伸开双臂,让桂香替她将织锦洒金的褙子套上。
她对着镜子左右侧身,看了看自己的装扮,忽然冷冷道:“你那是什么眼神?”
镜子里映着一旁桂香的脸,桂香望着她,眼神复杂难辨。
桂香听她出声,心中一颤:“娘娘,奴婢只是在想,宫里不到两日,就死了三名妃子,这未免有些不大吉利。”
兰贵妃轻抚胸前的佩饰,漫不经心拨弄了两下:“谁叫这后宫进了不祥之人呢,有些人,生来就是个扫把星。”
她瞧了桂香一眼,笑笑又道:“你今日抽个空,替本宫去那几人宫里吊唁一番,若有人问起,你就说,这宫里是该驱驱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