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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州城,一封急报打破暗夜宁静。
“将军,东路援军告急,请求支援!”东路援军派来的送信小兵浑身血污,摔倒在帐前。
雁长空接过求援信,帐中几名将领围拢过来:“将军,怎么回事?”
雁长空把信一目十行看完,递给身旁的老姚。
老姚几人头挨着头,挤在一起匆匆看罢,都是一惊。
“北缙怎么知道东路援军的路线?他们几时绕过去的?”
“难怪这几日北缙大军毫无动静,原来是分兵去堵了咱们的援军!”
几人议论了几句,看向雁长空:“将军,咱们怎么办?”
雁长空沉思片刻:“朝廷发来的粮草辎重都在援军手中,不能让它们被北缙抢走。”
“将军说得是,”老姚道,“北缙围城已将近一个月,我估计他们的粮草也快不够用了,北缙远程补给比咱们困难,如果让他们得到这批粮草辎重,反而是帮了他们大忙。”
性子最急的老穆道:“那还等什么?将军,我愿领兵去救东路援军。”
“老穆,你别急,”另一名将领老宋拉住他,“北缙主力还在城外,就算我们分兵去救援军,也不能盲目行动。”
“是啊,”老姚接话,“你们稍安勿躁,都听将军安排。”
老穆望向雁长空:“将军,你怎么说?”
雁长空看了三人一眼:“我去。”
“什么?”三人异口同声,“不行!”
老穆第一个跳出来:“大将军不在,你就是一军主帅,你不能轻身冒险。”
“我赞同老穆,小将军你去不合适。”老宋道,“梁州城不能没有主心骨。”
雁长空转头看向老姚:“姚将军,你说呢?”
老姚面色凝重:“照信上说,北缙用来截杀东路援军的兵力不到万人,东路援军却足有三万余众,怎么会败成这样?”
送信小兵咽了口唾沫:“诸位将军有所不知,我们从出发开始就一直不太平,路上不断遇到夷越的游兵骚扰,为了尽快到达梁州,我们将军不得不几次改变路线,才将他们彻底甩开。眼看快到梁州地界,将军让我们一路急行数百里,想尽快与雁家军会合,没想到就在这时遇到了伏击。”
东路援军人疲马乏,被北缙伏兵打了个措手不及,援军将领见情势不对,赶紧派人往梁州求援。
几人听了送信小兵的话,脸色更不好看。
“不能等了,”雁长空道,“粮草辎重也还罢了,如果让东路援军折在伏兵手中,朝廷短期之内,派不出第二支援军过来。”
没有援军,梁州就会成为一座孤城,在场几人深知个中要害,默默点了点头。
“穆将军,姚将军,”雁长空发令,“你们守城,我带五千精兵,与宋将军前去支援。”
老穆上前一步:“可是——”
老姚拉住他:“老穆,就听将军的。”
老穆不情不愿闭上嘴。
老宋略显踌躇:“将军,五千够吗?”
雁长空笑笑:“兵贵神速,在精不在多。三位将军,请听令行事。”
他态度温和,言辞语气却不容拒绝,三名老将互望一眼,齐齐抱拳:“谨遵将军号令。”
一炷香后,雁长空率领一支人马出了城。
五千精兵钳马衔枚,在暗夜中疾行,直奔东路援军遇袭之地。
行了大约半个时辰,前方火光摇晃,隐隐传来厮杀之声。
“将军,就在那儿!”送信小兵遥指前方。
雁长空点点头,回头低喝:“跟上!”
话音未落,他忽然心生不祥。
“咻——”
几道气流撕破暗夜,一排利箭破空而来!
……
雁安宁从睡梦中惊醒。
她的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紧,空落了一瞬,随即猛烈地狂跳,仿佛要跳出胸腔。
她直勾勾地盯着帐顶,下意识地放缓了呼吸,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寻回理智。
她刚才做了一个梦,梦里有父亲,有兄长。
她不记得究竟梦到些什么,但那绝不是一个好梦。
她喉咙干涩得厉害,猛地呛咳了几声,捂住胸口,才发现自己的衣衫已经湿透。
背心传来一片冰凉,她支起身,掀开床帐,却见窗纸透着微光,外面的天已经亮了。
院中传来阿韭与小金她们说话的声音,雁安宁唤了声:“阿韭。”
不一会儿,阿韭端着水盆进来:“姑娘,你醒了?”
雁安宁将颈后汗湿的长发拢到身前:“把脸帕给我,再帮我找身换洗衣裳。”
阿韭放下水盆,走到床边担心地摸了摸她的额头:“姑娘发热了?”
“没有。”雁安宁道,“只是做了个噩梦。”
阿韭见她的确没发热,这才放了心:“姑娘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我去给你寻太医。”
“我没事。”雁安宁接过她绞湿的脸帕,双手按着焐在脸上。
暖烘烘的帕子温暖了脸颊,驱走面上的凉意,雁安宁闭着眼睛,感受着扑面而来的热气,慢慢平复着心情。
盥洗完毕,她换上阿韭送来的干净衣裙,坐到窗边。
“姑娘早饭想吃什么?”阿韭问。
雁安宁想了想:“有小米粥吗?”
小米是大衍民间最常见的粮食,也是军中必备的军粮,雁安宁的父亲雁来在家中的时候,每逢夜间肚饿,总爱叫人煮一锅小米粥为食。
雁安宁小时候嫌它粗糙硌牙,不爱吃这个,雁来听了也不勉强,只是笑道:“这可比军中的口粮好吃多了。”
雁安宁后来才知道,小米最易储存,因此军中存粮多是陈年小米,比起口感,大伙儿更在意的是能不能填饱肚子。
虽然她至今仍觉得小米粥不好吃,但今早梦见了父亲,忽然就想来上一碗。
她进宫以后,很少在吃食上提要求,阿韭听了先是一愣,随即欣喜万分。
“有的,”阿韭道,“我这就去给姑娘煮粥。”
她欢欢喜喜出了门,雁安宁听着她轻快的脚步声,眼底泛起一抹暖意。
清早从梦中惊醒,她一直没什么精神,此时屋里只剩她一人,她朝窗边歪了歪身子,将脑袋靠着窗棂,闭上双眼。
窗外有风,有人声,有鸟鸣。
雁安宁的耳朵紧贴窗纸,听着外面的响动,将噩梦带来的恐惧从心底慢慢剥离。
不知过了多久,她轻叹一声,睁开眼睛。
这一睁眼,她却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