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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天霹雳般的惊人之言轰然炸出，黄黑相间毛发随即根根直立。
那一句话明明荒谬到近乎全无关联可言，但虎老爹语气此刻坚定得根本不容人置疑一分一毫，哪怕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无论如何看都无从解释。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胡小用毫不犹豫地径直发问：“为什么？如果这次没成的话，我们以后总还可以回来的........”
“还可以回来？哈哈，还可以回来，哈哈，哪怕是你自己提出的计划，也觉得失败了总还可以回来是吧？！”像是听到了什么幼稚到极点的笑话，有如连珠似的苦涩眼泪簌簌而下。
在这老旧得显得空旷的房子里，双目狂睁的虎老爹尽情肆意地狂笑着。
而那到底又是怎样的一种笑声啊？
这笑声里满是无奈和讥讽，其间似乎还夹杂着些许悔恨亦或者说痛到极致的癫狂。
“你以为到时候这里还能是退路么........”
“胡小用，你一定要牢牢记住，这根本就是个处处吃人的世界！当你选择从一群猪猡中翻身，你就该明白，从那一刻起你以后就再也没了退路。”
“要么破碎，要么完美，绝对不要选中间，绝对不要选中间，绝对不要选中间啊啊啊啊！！！”
颓然至极地跌坐在地，虎老爹的眼神中划下一滴又一滴承载多年痛苦的晶莹。
滴答滴答
不要学我，不要学我，千万不要学你老爹我啊...................
过往犹若淡黄色的思绪如同破闸而出的滔滔之水，平日里仿佛能够顶天立地的虎老爹像是被抽了脊梁骨的巨人，在被人无意中戳到致命要害后轰然倒地。
看着无力跌坐在地的虎老爹，胡小用无疑怔住了。
事实上，他那小小的脑袋瓜里顿时间一片空白。
那种感觉说不清也道不明，有些像是要命的太阳穴人被人嗡嗡嗡地狠狠砸上了一拳，又有些像是耳朵眼里莫名出现的隆隆轰鸣，亦或者那其实本就什么都不是。
但唯独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被抚养了这么多年的胡小用从来没见过虎老爹这般模样。
在胡小用自家已然有了些许模糊的童年记忆里，虎老爹一直都是个一顶一的硬汉。虽然这些年来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虎老爹的身体状况早就大不如前，但至少在胡小用小小的世界里，他还是那个能替自己遮风挡雨还能...............
顺带着狂揍自己好一顿的可怕老爹！
不管日子怎样艰难，他就如同是不动分毫的定海神针，只要还有他在，总不用整天担心那些有的没的。
那种感觉，很好也很安心。
哪怕曾亲眼目睹虎老爹因为旧伤复发到彻底脱力，整个人如同烂泥一般地贴在地上，胡小用也没见到过虎老爹这般的失态过，直到今天...............
看着如同金刚般的老爹轰然倒下的那一刻，突如其来的，小小的少年的心中顿时浮现出了一个念头，一个往日里从来不曾有过的念头。
虎老爹你该休息了，以后就看我的吧。
是了，虎老爹他都这么大一把年纪了，按理说早就该半退下来，只做些不费力气的轻松活儿了。要不是因为自己之前那吞金般恐怖的药材钱的话，老爹他说不准儿这会儿都能买个不小的庄子过上那啥啥的腐烂生活了。
喂，所以呢，胡小用你以后可一定得....得什么呢？
苍青色的眸子眨啊眨，然而像是好死不死的卡了壳一般，胡小用一时半会儿愣是没想出自己究竟该做些什么。
诶，真他娘的晦气啊，就不能让我顺顺利利地装个那啥吗？
想不到就索性不去想，从魏胖子身上沾染到的几分惫懒性子在此刻似乎终于派上了用场，反正以后只管好好做就是了，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干吗？
难不成还能当饭吃吗？
嘴角的弧度愈发明显，胡小用的脸上情不自禁地勾起一道浅浅的微笑。
“臭小子，要听故事吗？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故事........”
似是收起了方才的失态，虎老爹终于开了口，幽幽的回响中半是叹息半是回忆。
“噢，很普通很普通的故事吗？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干脆还是不听好了。”眼珠子里泛过一丁点儿的思索之色，胡小用说着说着，然后便是陡然一转。
闻听此言，正欲继续开口的虎老爹一个没好歹，破风箱般的嗓子眼那真是连连作响：“咳....咳...咳.....”
小兔崽子，可真有你的啊！
没好气地翻了胡小用个大白眼，虎老爹脑子里原本说辞里的东西顷刻间便散了大半，连带着眼角处都出现了些许笑意，只不过看上去实在太不明显罢了。
对着胡小用那似乎意味深长的灿烂笑容，虎老爹突然又什么都不想说了。
诶，说起来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能真的是人老了吧，不自觉地就会联想到以前的那些事，那些漆黑深夜里无论怎样都没法子忘掉的事。
“好吧好吧，听你的，干脆就不说好了。”稍微顿了顿，站起身来的虎老爹眉头一松，再度环顾一周后缓缓道，“你去收拾东西吧，我来砸东西。一个吐沫一颗钉子，说出去的话总不能跟某些该死的鸟人一样权当做放屁。”
就该这样，不破不立，万事都留后路的话，以后的日子说不定就落到和我今天一个下场..........
拳头大小的琥珀色眸子里闪过一丝回忆之色，虎老爹才刚刚舒展的眉头不由得又皱了起来。
“可是......可是....”像是突然间联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胡小用说起话来吞吞吐吐。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虎大用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说话遮遮掩掩的人了，特么的活跟个该死的娘炮似的，哪里有半分男子汉该有的伟岸和气魄？
“虎老爹，你自己不也有翅膀吗？那岂不是也是鸟人喽？”一本正经地慢悠悠说着，胡小用此刻看起来格外的认真。
他娘的，插个翅膀能飞的就都是鸟人？
胡小用你这皮猴儿该不是故意搞事儿吧？！
犀利至极的眸子电一般扫过，紧接着，虎老爹那骇人的琥珀色双目骤然对上了前者似笑非笑的促狭眼神。
像是突然间明白了什么，他只得没好气地翻了个更大的白眼。然而与此同时，那眼角处的笑意却是愈发明显，很快便到了根本无从遮掩的地步。
臭小子！
抬头望者黑黢黢的老木屋顶，强忍着不去蹭眼角的虎大用心中顿时已满是欣慰。
长大啦，真的长大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