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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楼一睁眼,已是日上三竿。未儿也不见踪影,玉楼忙整理自己的东西,发现独独不见了缝合针和注射器的针头,真是蹊跷。未儿听见东偏殿有动静,忙过来查看,一看玉楼忙哭喊道:“姑娘你可回来了,刚刚杨文扇派人来报,皇上不好了。”玉楼心中大惊:“陵王呢?”“陵王已经快马加鞭赶去淮水边了。”玉楼只觉得身上一股凉意,紧接着一阵眩晕。“备马!”门口早已两匹快马立住。玉楼翻身上马,扬鞭疾驰。
已经晚了。这是九月初十的早晨淮水岸边一条花船,陈昌刚被从淮水中捞起,身上有一处刀伤,只剩了一口气。江陵王和淮王都已经到了,十数个御医束手无策,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玉楼忙上前查看,马保林抱着陈昌哭啼不休,不肯让开,玉楼一把扯起她来,杀人一样的眼神盯着她说:“你哭的哪门子的丧,给我滚!你这样皇帝还如何交代事情?”玉楼搂着陈昌,气如游丝,玉楼摸了摸脖子,脉细尚有,只是失血过多,那一刀伤在了肝脏,且时间太长,不怪御医,就是放在一千多年后也未必能救得了。玉楼拍拍他的脸,喊道:“陈昌,你醒醒,我是玉楼啊!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快醒来!”陈昌悠悠转醒,慢慢睁开眼,眼里有一丝光亮:“真的是你吗?我是做梦吗?我快死了,玉楼,他们说你不会回来了。真的是你吗?”“是我,还有我们的孩儿,他在我腹中,他今日算见到父皇了。”玉楼再也忍不住泪水。陈昌用尽全力攥紧了玉楼的手:“真的吗?是咱们的孩儿?我要让他当太子,当皇帝。”“是啊,你要好好的。再有几个月他就降生了,他等着父皇给他赐名呢!”“我只怕等不到了,我早已为我们的皇儿想好了名字:宗,让他继承宗庙。他是我们的宝贝,你要好好疼他。杨文扇呢?”“老奴在此,几位王爷都在呢,萧大人匡大人宇文大人也到了,皇后也在路上呢,约摸着快到了。”“着内侍监拟遗诏,朕庸碌无为,德不配位,行事鲁莽遭此横祸,朕走后,江陵王陈粟摄政,淮王驻守淮阴,匡世奇、萧让、宇文怀同为辅政大臣。待太子出生后登基,白玉楼为皇太后,宇文水清去留随意,若留宫中,只封太妃。后宫余人有子嗣者皆封太妃,无子嗣者,去留随意,不可为难,不可殉葬。不要为难行刺之人。”玉楼看着他亮起来的眼神,慢慢的暗了下去,玉楼握紧他的手,不肯放开。杨文扇将皇帝口述遗诏一字不漏复述了一遍,众人跪拜叩首,皆哭泣不止。昨日登基大典,今日就遭此横祸,王爷和老臣们纷纷拭泪。
玉楼哭到,自己来晚了,自己竟然没有察觉到身体的异样,虽然明白无论如何救不了他,至少能安稳陪在他身边。“玉楼,别怪朕,是朕没有福气和你厮守。只盼来世......”玉楼和道:“我们一处陋室两倾薄田,粗茶淡饭,你要努力耕种,用心稼穑,我要努力纺织,用心茶饭,做你的好娘子。”
宇文水清的轿辇赶到了,她踉踉跄跄下了轿辇,直奔过来,眼见白玉楼在,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你这个贱婢!皇上登上九五之尊,与本宫大婚,本宫册封皇后,这么多桩喜事加在一起,竟然抵不过你白玉楼一个影子。”杨文扇眼疾手快,忙拉住了她,白玉楼肚子里可怀着皇帝最后一点骨血,万万不能有闪失啊。忙命几个小太监扶太妃回轿辇侯旨。宇文怀知道轻重忙上前拉走了她。
而玉楼怀里的陈昌,终于舍下这凉薄的人世,撒手西去。
玉楼嚎啕大哭!“陈昌!你个渣男,你走了我怎么办?你要对我负责任,你说你喜欢我的,你说不想拿我去换江山,你说你若为帝,我必为后,你说愿为我与天下为敌,你说要为我举行皇后册封大典,你说要我与你深宫上苑晨昏相伴,你说万里江山与我双宿双飞,你说不让我离开你,你说要兑现对我的承诺,你怎么说话不算数了?你看你送我的玉簪,我天天戴在头上,你现在要耍赖了是不是?你怕我遇到别人变了心,你就不怕我去找呼延天城?”玉楼哭的凄惨,在场所有人无不为之动容。陈粟忙拉起玉楼:“姑娘节哀,皇上大体还要运回,不可耽搁。你这样不肯放手,让大长秋如何行事?”
玉楼醒过神来:“行刺之人何在?平南之之子,平坚何在?”
众人面面相觑,杨文扇忙上前回到:“太后娘娘,行刺之人已经看押起来,交摄政王府了。平坚确实没死。皇上当日念在平南之跟随先帝开疆拓土,齐心合力诛杀王僧辩之功,为其留下一点血脉,故而平南之之子得圣旨赦免死罪,充为官奴,在五品以下官员家中服役。”“给本宫找到他,拿了囚起来!不许他死了,本宫亲自提审。”常侍不知所为何事,却也不敢半分迟疑,火速去拿人。陈粟道:“太后请放心,臣弟已将此女妥善关押,找到平坚也一同押往我府里。”
玉楼:“有劳摄政王!皇上妇人之仁,有此横祸!匡仲愚何在?”匡仲愚回到:“臣在此!”“调集左卫营将此地围了,不许放走一个人。”“臣遵旨!”
“内侍监、中书令可到了?”玉楼问。“姑娘有何......太后娘娘有何打算?”陈粟忙改口。杨文扇答道:“回太后娘娘,内侍监协同中书令已拟好遗诏,请太后娘娘过目!”“杨公公,你仔细看看,是否和你适才听得先皇口诉和你向在场诸位复述的一致?”“一字不漏!”“好!那有劳杨公公签字画押。”杨文扇照做。玉楼又道:“请摄政王陈粟过目,如无异议,同样也请签字画押。”陈粟低声道:“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玉楼道:“日后你自然明白。萧大人、匡大人、宇文大人可到了?还烦请各位大人依样画葫芦,认为和先帝适才口宣遗诏无差的请签字画押。”
宇文怀深感此女不简单,对于这份遗诏签字画押心中十分抗拒,他明白,如果坐实了这份遗诏,语文水清在宫中就再无翻盘的可能性,可是谁又忍心自己女儿刚过门就要守一辈子寡,宇文水清的路还很长,还有很多可能性,况且昨日大婚,陈昌根本就不在宫中歇息,就意味着,他们两个只有夫妻之名。凭着太尉府的嫡出小姐,便是皇上也配得上,如今虽然出了这么档子事,往后婚配个官爵人家也不是难事。
虽然不情愿,可陈粟、匡世奇、萧让都已签字画押,自己也不得不照做了。
余下在场诸人自是不必分说。
“这份遗诏,本宫会命人密封起来,连同其他三十份空白诏书,放于健康宫内,本宫六个月后会顺利诞下皇子,如若不是,愿禅位于王良娣之子陈禹,绝不贪恋权位。可日后若有想反悔者,这份诏书连同今日你们签的字画的押,都会刻在你的墓碑上!”
“谁知道你会不会偷梁换柱呢?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了。”陈允小声嘟囔道:“我们如何知道你生的什么?纵是女胎换男胎,历朝历代也不乏先例。”“淮王殿下放心,本宫临产定然叫你亲自前来仔细查看!”“你......你......厚颜无耻,谁要触你的霉头!”众人窃窃私语。陈允第一次碰到这种女人。玉楼深知,对陈允这种不要脸的人,只能比他更不要脸才能让他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