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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煦出的这个主意的确有些冒险,成功的几率有多大他自己心里也没底,不过多少也可以试一试,其实真的打通三道交通对付家来说未必就是件坏事,表面上垄断的利润是没了,但以他们家超然的实力,依然可以在做大的蛋糕上切下最大最美的那一块。
当然这么做难免会有风险,风险无处不在,坐在家里陨石还有可能从天而降,对于吃惯了独食的人家来说变革是可怕的,能不改变尽量不改变。非要改变也尽量少改变,迟改变,吃独食不仅能比别人吃的多,也更能体现出吃食者的身份来。
要想说服付家主事人绝不是一件轻松的事,这一点李煦很清楚,但他还是那个态度,可以试一试嘛,成功则盘活整盘棋,失败了,权当自己没说过好了,无非费点口舌嘛。
李煦对此事持乐观态度,因为压力不在他身上,所谓站着说话不腰疼。尚元河则不然,身在是非漩涡中,老头子已经有些顶不住了,士绅富户都有背景靠山,群起而攻之,绝非他一个官场老油子用几句漂亮话能应付的了的。
对李煦的主张,他持悲观态度,而且是极度悲观的态度,老头子自觉自己老了,没有精力再去冒险,也不想一生的好名声葬送在这个是非窝里。
跟李煦见过面的第二天,韶州城里传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刺史尚元河因为不耐南方的酷热天气,旧病复发,实在不堪担当牧守一州的重托,已经向长安上表请辞了。奏折递上去后,老头子就把韶州政务交给了司马付良碧,自己闭门不出,等候朝廷的问罪。
你想走,这节骨眼上你想走,没有我们的允许你就想走?见尚元河要偃旗息鼓做缩头乌龟,城中的士绅大户们恼了,决心给不开眼的尚老头一个教训,让他知道知道谁才是韶州的真正主人。
一百名恶奴家僮奉命出征,每人挎一篮子臭鸡蛋,围着前尚太守的宅子,每隔一个时辰发动一轮臭鸡蛋攻击,每人每次投掷三枚臭鸡蛋,三百枚臭鸡蛋砸的刺史府后院一片狼藉,一天下来,韶州城上空飘荡着一股浓浓的臭鸡蛋味,以至于不明真相者以为发生了重大环境问题,吩咐妻子、僮奴打包袱备船准备随时撤离。
李十三和旺财也准备好了行装,雇了两艘大船,随时听候李煦的命令。
事情闹到这个份上,李煦觉得自己该出手了。一夜他来到司马付良碧的家,鼓动三寸不烂之舌让付良碧挺身而出拉尚老头一把,李煦说:“老太守在韶州官声名望不错,而今因为身体缘故辞职回乡,百姓们中间多有惋惜之声。司马若挺身而出斗一斗那些土豪劣绅,百姓们必然为司马鼓喝,太守离去,韶州群龙无首,司马暂代政务,若得百姓喝彩,是为得民心,有民望。朝廷考虑新太守人选时,岂能不顾及百姓心声?”
付良碧听李煦这话似乎有些道理,似乎又没什么道理,身在局中一时倒犹豫起来,不过他的儿子、妻子都劝他不要冒头,说城中的士绅大户要尚元河办的事他摆平不了,你就能摆平的了吗。
付良碧也知这话有理,但被猪油迷了心窍的他还是决心露头试一试,宁愿做个焦头烂额的刺史,也不愿再做无所事事的司马了。
决心一下,付良碧就宣布韶州政务现在由自己代理,有事可以找自己解决,不必再为难前太守,整天挎个篮子站在刺史府外仍臭鸡蛋成何体统,韶州还是不是大唐的天下,还要不要法律了,真是岂有此理。
此话一出,那一个负责扔臭鸡蛋的僮仆少年就围到付司马家外了,鸡蛋还没扔,臭鸡蛋的恶臭味已经将付司马的小妾熏的呕吐起来,喜的司马以为她有了身孕。
付司马在韶州苦苦支撑的时候,李煦得到了一个对他来说很不幸的消息,陈弘志离开广州调任凤翔监军。凤翔是守御长安的门户,地位十分重要,由岭南调任凤翔,表面上看陈弘志是升迁了,不过李煦的心里却是别一番滋味。
元和十三年的岭南虽然风调雨顺,奈何这日子反而比去年更难过呢。
陈弘志由广州去凤翔没走韶州,而是折道西行,一怪。
陈弘志走的惶急,临行前没做任何交代,二怪。
陈弘志走后约十天才有信使给李煦送了封书信来,拜托他关照一下,从韶州北上长安的家眷,其他的事一字未提,三怪。
陈弘志义子陈彬来护送义母唐氏路过韶州时只停留了半日,且不肯赴李煦备好的家宴,唐氏待李煦冷冷淡淡,浑然没有半点上次去广州时的热情,而陈彬来则始终躲着他什么,至始至终未跟他说一句掏心的话,四怪。
热情如一地礼送唐氏一行出境,李煦抬头看天,阳光明媚,他的心头却黑云雾起。
一个月后,尚元河离开韶州,宪宗皇帝李纯没有给他告老回乡享清福的机会,而是调他出任池州刺史,给假三个月,容他回乡祭祖顺带休养。
韶州尚元河时代结束了。
六月初,新任岭南监军路过韶州赴任广州,新监军姓马,马存亮,圆胖的一张脸,逢人未语三分笑,给人以如沐春风之感,不过知道他的底细后,李煦是一点也笑不起,马氏是左军中尉吐突承璀的好友,换句话说是天下司内李煦这一系的大敌。
不知不觉李煦已经把自己划归了陈弘志一系,只可惜妾有意而郎无情,那该死的死老太监为啥走前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呢,什么意思嘛他。
付良碧苦等到六月中,迎来的却是彻底的失望。
新来的刺史叫康侃,是个秃头,曾在神策军任职,沾着兄弟神策军将军康乙全的光,在振武军中任守捉使,去冬今春山奚入寇振武、河东,康守捉领军出击,以三百骑兵破敌两千,大雪地里活捉了山奚可汗墨拙,逼迫三万山奚退兵求和。
一战成名,此番升任韶州刺史,乃是赏功之举。论资历他不及付良碧,论学问,新刺史据说只读过三年书,除了会写自己的名字,就只会吟一首诗: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是我故乡。
康刺史来韶州的那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天热的连鱼都淌汗。一州六县官员迎出城去十里,从清早等到黄昏,热晕了两个老吏,喝光了几桶凉茶后,方才见康刺史一行到来。
康太守出场时气度非凡,一身戎装跨马疾驰,三十余骑,俱是彪形大汉,背劲弓,挎弯刀,留着半边葫芦头,扎着两小辫,却都是胡人,已经是六月,天热如蒸笼,这三十余胡骑却仍穿着皮袄,这也罢了,奇怪的是这些人额头上竟无一丝汗水。
李煦还在西北边地流浪时曾听人说过,杀人太多,鬼魂会附体,鬼属阴,身上的鬼魂附着的太多,人就不怕热了。
按此理论推算,这三十骑胡人个个都是杀人如麻了。李煦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若在正面战场上交锋,自己手里的敢战、黑面两旅全部压上,也未必能胜的了这三十骑。当然这里的前提是正面的平坦的空地上,若是在山里、水里,相信随便拿出一个旅来也足以拿下这三十颗人头。
望着龙腾虎跃而来康刺史,韶州官员人人都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这康秃子来者不善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