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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李煦便不卑不亢地拱手问道:“未知在下究竟哪地方得罪真人了,真人要如此刁难?”
“大胆!”陈弘志尖声叫道,“真人面前,你休得无礼!还不给真人跪下来磕个头。”
“笑话,我大唐的官员要跪拜一个女道士,敢问陈公,这是谁定下的规矩啊?”
“你……”陈弘志戟指李煦,手指发颤,嘴唇直抖,眼神却在朝李煦打招呼:差不多就行了,别玩崩了。
李煦心中大囧,自己在这老太监面前怎么跟个透明人一样,想什么他都看的穿?
此处高朋满座,全是这位女真人的客人,李煦不相信一个人可以无耻到当着一群客人的面把自己纵容属下掳人淫乐的丑事摆上桌面,故而自己无须低三下四,挺起腰杆说话,效果可能更好。
可恨这死老太监一眼就瞧穿了自己的心思。
“哈哈哈……杨赞,你说的好。”女真人果然是个纸老虎,见软的掐见硬的就软。听了李煦这两句不卑不亢的话,态度顿时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改观,竟是笑的前仰后合,可恨这天太冷,她身上的袍服又太过宽大,否则……
李煦瞄了眼她的胸,恶狠狠地咽了口口水,陪着傻笑了两声。
笑声引起了正在吟诗的那伙男女的注意,好几个人同时侧过脸来,望着女道士时是一脸的灿烂,望向陈弘志和李煦时则是满脸的厌恶。
女道士终于结束了长笑,她望着李煦的脸,目光温柔的像一潭温泉,雾气**,神秘且深不可测,她又端起了自己的小茶壶,喝了口,扬起脖子漱了漱口,噗地向天空吐去,茶水形成一条细线,映着阳光化成一道彩虹。
口吐彩虹的女真人回过身来,慵懒地向李煦说道:“……你好硬气呀。”
“这话里藏着骨头啊,可这声音真是甜的好听。还有,她这么当众喷水玩,我怎么没有觉得丝毫不妥呢,反而觉得她这么做还有些可爱……”李煦有些发懵,这女人纵容弟子掳了自己结义兄弟,又如此轻视自己,自己本该心怀愤恨才是。
可是自己为何一点也恨不起来呢,这又是什么缘故?
“听见没有,真人赞你好硬气呢?古有强项令不为五斗米折腰,今有杨参军敢在无忧真人面前顶嘴。”陈弘志摇头晃脑地发表着他的歪论,说的一本正经,女道士却已经笑成了一朵花儿。
“硬气?哼……这算什么,我某个地方比这可硬的多呢。”李煦在心底淫邪地笑着,随即脸就红了。他发现在这个女人面前自己就像个傻瓜,若不再耍流氓,自己就要完全沦落为小丑,被她牵着鼻子走了。
“好啦,好啦,再说下去杨参军的脸都能开染布坊了。大忙人陈公和一身硬气的杨郎到我这来,不仅仅是为了喝杯茶吧。”
绕了半天终于切入正题,杨赞正要道明此行来意,陈弘志已经抢先,老太监满脸堆笑地说道:“真人容禀,原是这么回事,昨儿宫里赐宴犒赏西北剿匪有功将士,今日诸位将士到南衙来领取告身官凭。老奴思想着,这些人里多数都来自偏远小地方,于礼仪方面尚少有调教,怕他们得意之余大呼小叫的冲撞了真人的清修,这才带着两个小伴儿出来逛逛……”
陈弘志说到这,低下了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哦,你这一趟闲逛,都逛出什么名堂啦?”
“这个……”
“你不说就算了,吞吞吐吐的,我最厌烦。”
“嗨,你瞧我,真人面前还有什么说不得的呢。是这么回事,那个太常寺郭少卿之子叫,叫崔玉栋的,在胡家酒楼喝酒,酒喝多了就撒起了酒疯,无意间把酒壶从楼上给丢下来了,不偏不巧就落在贵观女弟子的头上了,你瞧这事闹的。”
话说到这,也就没有说下去的必要了,女道士略略有些难看,她移目望了眼杨赞,眸中又有了些笑意:“看起来杨郎是来问罪的咯。”
“不敢,在下是来替兄长向真人赔罪的。”
李煦觉得很无奈,此行是来救人,不是来斗气,为了三哥少受点罪,自己委屈一下又何妨呢,何况在这位美丽的半仙之人面前小小地丢一下脸,也无伤大雅嘛。
“春花、秋月,去查查谁带人进观来了,问明之后,先打三十棍,再带来见我。”
春花秋月何时了?李煦暴回头瞅了眼那队双胞胎,心里暗叫好名字。
“哎哟,崔家小郎也有过错,这顿棍免打了吧。”陈弘志边说边去招呼春花秋月。
两个女子丝毫不理睬陈弘志,领了无忧道士的命令后,转身蹬蹬蹬地去了,陈弘志挪着碎脚步跟在后面追。
老谋深算的陈弘志深知什么叫说一套做一套,他怕节外生枝反而害了崔玉栋,这才不惜降尊纡贵跟着春花、秋月屁股后面跑。
他这一走,李煦就和只能独自面对女真人了。
紧张,紧张的手心出汗,心里抖作一团,不过脸上还是保持着克制的笑容。
“知道你哪得罪我了吗?”女道士用只手支撑着头,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斜躺下去。
李煦舔了舔嘴唇,摇了摇头。他已经认输了,在这个女人面前他完败了。
“你给李湛都出了什么鬼主意,害的他把我的乐工全借走了。这孩子借人东西不还是出了名的,我的乐工要是要不回来,我可为你是问。”
“哦,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李煦心里顿感轻松,还真以为是哪得罪她了呢。
“是这么回事……”李煦干涩的嘴巴突然变的利索起来,于是他就把昨天进宫时在纯音门内遇到李湛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李煦说的绘声绘色,不仅有动作表情描述,彼时彼刻自己的所思所想,也一一叙述了。虽然李煦一再警告自己适可而止,不必全说真话,但让他沮丧的是,自己就像发了疯一样,说的全是干货,并无半句掺杂使假的地方。
女真人慵懒着斜躺着,右手撑着头,左手擎着她那精巧的小茶壶,像一尊卧佛?可她明明是位女道士,她面含微笑,认真地听着,眼眸里全是温润的阳光。
这目光给了李煦莫大的鼓励,不再计较真假后,这故事也就说的愈加绘声绘色,这种感觉已经好久不曾有过了,上一次,还是一千多年……后的某个初秋的午后,在自己那间比狗窝还凌乱的单身宿舍里。也有一个女人如此斜卧如佛听他讲故事,那天的故事从午后一直讲到日落,然后……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全发生了,其结果就是李煦不得不提前结束快乐的单身汉生活,发狂似地奔入爱情的坟墓。
……
忽然,李煦意识到自己有些走神,说话的语速明显地慢了下来,而望向女人的目光则有些……暧昧。
“你说的好有趣啊,你年纪轻轻的,肚子里怎么能装那么多的故事呢?”
幻觉,这一定是幻觉,同样的话许多年后也有一个女人曾对自己说过,李煦使劲地敲了下自己的脑袋,头有些晕,的确是幻觉。眼前这个女人的确是在跟自己说话,但她说的是:
“你口渴吗?”
然后她就把手中的小茶壶递了过来。
“唔,”心慌意乱的李煦顺手就接了过来,顺势就饮了一口,然后他就觉得哪儿不对劲。
“呸,怎么会是酒呢?”
小茶壶里装的是酒,饮猛了,李煦呛的咳嗽了起来。
“哈哈哈……”女道士笑的花枝乱颤,“你也不问问就猛喝。”
她笑着坐直身子,把手一扬,一个女道童就捧来一碗清汤,李煦抓过来灌了两口,不咳嗽了,眼泪鼻涕却糊的满脸都是。
小道童抿嘴笑了起来,脆声说道:“你跟我来吧。”
李煦双手把小茶壶捧还给无忧真人,拱手告退,随着女道童穿堂过室,来到一处偏厦,打水给李煦洗了脸,女道童又塞给他一方丝帕,说:“放浪形骸是名士风范不假,可要把鼻涕往袖子上擦就俗不可耐了。”
一句话,说了李煦一个大红脸。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