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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真的会为了秦梦好和顾式微刻意回国两次,一次是参加秦梦好的葬礼,一场是参加顾式微的婚礼。两次我都哭成了泪人,一次是陪着顾式微哭,一次是为了顾式微哭。之后的十几年漂泊异国他乡,每每想起那两次经历仍然觉得自己是一条濒临干死的鱼。我从没见式微那么绝望过,绝望的甚至不知道如何去哭,只是茫然的笑着。可是笑又能笑给谁看呢?是天上的秦梦好,还是刚刚生过孩子不久的苏夕念?梦好死后大概第五个年头,式微许给苏夕念一场婚礼,我回了国却没有去参加,我知道我不想再看到式微折磨自己,我心疼式微,也心疼自己。现在的自己过得幸福美满,剩下的事情交给当事人自己解决就好。后来我听沈季予讲婚礼小型而私密,来宾不过几十人,都是双方的亲属和朋友,只是姜姨没有去,反倒是秦叔送上了一份妥帖的祝福。据说式微到最后都没有给苏夕念带上戒指,而是送了苏夕念一套价格不菲的玉饰,也对,顾式微这辈子除了秦梦好又甘心套牢谁一辈子呢?苏家人本来不是很高兴,但听人说这套玉饰价格不菲,也就不去考虑其他,顿时眉开眼笑,毕竟女儿嫁入这么好的人家,他们兴奋异常,哪里还有空闲思虑女儿是否开心,哪里还会考虑女儿是否周全,是否游刃有余。听后只有苦笑,年少时的记忆开了闸,那或许是他许给我的唯一一个秘密,一个关于他和秦梦好的秘密,一个与我无关的秘密,我是一个局外人,好奇却苦涩的局外人。没有人会愿意铭记爱而不得的心上人的秘密,所以我把它封存在了时光的河里,沉入脑海深处,直到被提醒,豁然开启。那时我们正少年,中学的少男少女不懂爱却渴望爱,有一次我问他的梦想是什么,他说他希望有一天亲手帮梦好盖上婚礼头纱,陪她走上婚礼红毯。那时的我强装镇定的笑他没有出息,胸无大志,心里却嫉妒的不得了。没想到有一天一切成真,她是新娘他却不是新郎。早知愿望如此灵验,当年他就应该许下亲手帮她脱下婚纱的愿望,也好过如今执拗的想着一个人,那个人却也只能成为记忆中的遐想。
我自认为懂爱,所以便早早放了手,我不懂苏夕念,所以不清楚苏夕念执着的是什么,就像我不忍心看着式微执拗的想着梦好一样,我也不忍看着苏夕念执着的等着式微回头。据说那场婚礼办得妥帖而安静,我能想象的到那个场面,必定十分诡异。或许这辈子很少有人会遇到那样的婚礼,台上人和台下的知情人都强颜欢笑粉饰太平。沈季予道那天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送去祝福,大家都避免去提秦梦好。可是酒过三巡,还是有人不留神说漏了嘴,于是式微醉了,醉的不知今夕何夕,醉的只知道抱着酒瓶一遍遍小声念着好好止不住的掉眼泪,只剩下新娘尴尬的站在一旁陪着所有人,红着眼却忍着泪。那一刻所有人都融不进式微的世界,沈季予用了一个阴魂不散形容秦梦好,我听着很解气。的确,那个丫头从小到大就不争不抢没有所谓,却偏偏把式微带入魔障,活着不曾让式微开心,死了也不放式微快乐。后来我不知道婚礼是如何收场的,这么多年断断续续听到的关于式微的消息也越来越少,不是听不到,只是强迫自己不要听到,因为每听到一次就心疼一次,无关爱情,只是对一个走上穷途末路的人的同情和怜悯。我听说所有知情人对式微和苏夕念的评价是相敬如宾,多可怕的一对伴侣呀,每天客客气气的如宾客一般,不知道苏夕念可会觉得自己日夜煎熬备受折磨。或许式微已经习惯,这个世界除了秦梦好,谁对他来说都味同嚼蜡,只是那美味佳肴独一无二,难觅芳踪。
爱情这个东西玄妙却不牢靠,我和我认定的良人终究是没能走过一辈子。分手时他对我说“Lin,你爱的只是我的身体而不是我的灵魂,你把你的灵魂留在了大洋彼岸,从未带到我身边”。我知道那一刻我笑得异常妖娆美艳“结合是两情相悦的事,分开也是你情我愿的事,你出轨的那个女孩子不也是刚刚二十岁出头?吸引你的难得是她的灵魂而不是肉体?”我看着我那良人渐变的脸色,叼起了烟,狠吸了一口才发现格外呛人,“不要和我谈论灵魂这种话题,你还不配”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我没有给他机会,就如同了解什么样子的我美的不可方物一般,我也清楚地了解我什么样子最恶毒“你去和你那个小情人谈论肉体和灵魂的问题吧,不过估计她更感兴趣的是你口袋中的钱”。我带着我的儿子D□□id回了国,在回国的路上我就想不管哪个国度、哪个种族、哪种文化下生存的人,都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爱情这个东西是有钱人的玩具,合适才是普通人追求的目标。或许聪明的人不该追逐爱情,因为成本太高代价太大,就像秦梦好那样没心没肺多好,一死了之落个安静,反倒是活着的人的世界人仰马翻,苟延残喘。
回国安顿式微明里暗里帮了很多忙,现在的他那个盛放阳光的酒窝不见了,眉眼间更多的是沉稳和冷冽。我知道现在的他是一个成功且形象极佳的商人,要说有什么不良嗜好,那就是他疯狂的热衷于在全国各地开设那种文艺书店。在国外我当式微是小打小闹,可当我看到书店的名字后,我才恍然大悟,比起顾家众多产业,这个才是他最重要和钟爱的事业,又或许这里才是他的精神支柱,支撑着他一步步的向前。再后来国内所有叫做“梦好为安”的文艺书店都交由我来打理,几乎月月亏损惨不忍睹,可是更加惨不忍睹的是式微的熟视无睹。他经常会在下班后来这里喝一杯茶,他说在这里他能感受到故人的气息,故人是谁我们不言而喻,心知肚明的两个人只能喝茶喝到醉,却三缄其口不敢打开醇香的往事。有些往事能让你哭着生,有些岁月却能让你笑着死。我一直没敢问式微为何把这里交给我打理,或许他知道我和秦梦好天生相克,把这里交给我是希望把梦好气活吧。这是我给自己找的理由,至于他其他的深意,我不想知、不敢知也故作不知。
很奇怪,后来我和苏夕念成为了关系不错的朋友,这是个非常周全玲珑的女人,其实和式微站在一起很是登对。可是我对她竟然存不了一丝的嫉妒之心,看着那温顺讨巧的女人时不时流露出的阴郁,我知道她一直活在秦梦好的阴影里,她过得也并不快乐。每年9月7日顾家两个宝贝都会到荷西处过生日,式微会把自己锁在秦家,而苏夕念大概也是独自撑着偌大的房子与酒共醉。有一年,我受邀陪苏夕念,那一晚我们酩酊大醉。依稀记得苏夕念朦胧着眼对我说“林希同,你不知道小好的灵魂没有走,她就在这座房子里,折磨着我也折磨着式微”“式微把梦好所有的画都花大价钱买回来锁在了画室里,那里是他的禁区,我和孩子们都不能去。”“所有的节日他都会让秘书帮我准备礼物,什么贵就买什么,可是没有一个有温度也没有一个存了他半分心意。”“他不许我去画室,不许我进书房,不许我去秦家,不许我去公司,他不许我很多,却从未许过我什么。”“我是他两个孩子的母亲,却也只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而不是他的妻子,他的心里只有秦梦好,一点儿也看不到我呀。”苏夕念的语气凄凉而绝望,我知道她爱的入了魔,这一家子被那个清淡的女孩子折磨的支离破碎。“既然貌合神离那就分开吧。”这是我第一次对苏夕念讲分手,立场不对时机不对反怕遭人误会。“不分开,一定不分开,”我从苏夕念眼睛中看到惊心动魄的坚定,带着赴死的决心,带着生不如死的不悔“我好不容易得到的人,一定不会给他机会从我身边逃走。”我叹了口气陪着她躺在客厅的地毯上沉沉睡了过去。第二日我被式微叫醒,他有些面容憔悴的对我道“去客房里睡觉,别着凉了”,我站起身看了看蜷缩在一旁的苏夕念善心大发“你把夕念也抱回去睡吧”,“她能照顾好自己”式微扫了一眼苏夕念皱了皱眉,头也不回的拿着从书房取出的文件准备离开。“顾式微”我叫住了他不敢看他的眼睛“你该尝试着忘记了。”他回头竟然对我露出了难得的酒窝只可惜稍纵即逝,让我以为花了眼出现了幻觉“林希同,你也该考虑考虑再嫁人了”。我哑口无言,我们踩着彼此的痛楚宁愿千疮百孔也不愿托人救赎,我们固执的自我沉沦又自我毁灭,我们都以爱的名义让身边的人饱受伤害。我们比谁都清楚我们的罪过,可我们甘愿下辈子下地狱也不希望这一生委曲求全。再低头我看到苏夕念颤抖着身体和泪流满面却不愿醒来的闭紧的双眼,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退回到客房。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能和苏夕念成为朋友,因为顾式微不爱她,因为我们都爱不得,因为天涯沦落,同为失路之人。
D□□id16岁时问我“妈妈,什么是爱”,我想了很久告诉他“爱就是一辈子呵护一个人”。d□□id想了想道“就像是式微叔叔对夕念婶婶吗”。我拍了拍d□□id头道“应该是像式微叔叔对梦好阿姨那样”“谁是梦好阿姨,我怎么从来没听过”我笑而不语,我想或许有一天等D□□id真正爱上一个人,我会给他讲一个关于秦梦好和顾式微的故事。就像D□□id问我那般,我也时常问我自己什么是爱,爱或许就是建立一座安全的城堡,把心上人放在其中,你可以不爱我,但我却会用一生保护你,无论是生无论是死。我对你爱得深沉、爱得不留退路,爱到无论多么强烈的风,都吹不散你刻在我眉头处那些深深地印痕。就像式微的眉宇间刻着关于梦好的清浅痕迹,而我的眉目也不为人知的染上了关于顾式微的风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