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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部分的情节重新设定,要强调冲突感。”温名休单手扶了扶眼镜,在梦好的文稿上重重的画了一个圈。
“这样写有什么不好?”梦好言语间透漏着不情愿,她知道从专业角度讲温名休没有错,可她就是想据理力争。
“不是不好,只是冲突感和渲染力度不够,”温名休摘下了眼镜,揉了揉眉,“对读者吸引力不高。”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梦好不屑于为了迎合大众而纡尊降贵,坚持道,“这就是我的风格,就和这个故事一样,它不是为了迎合大众口味而生,它就是一道创意菜。”
“配方不当的创意菜很可能是黑暗料理。”温名休察觉到梦好的抗拒,仔细打量着她耐心解释道。
“为什么您不相信它会打开受众不同的味蕾呢,”梦好看了看墙壁上的时钟,将厚厚的文稿整理好装回背包,不快的起身告辞,“我约了二姐去拾光。”
“那好,我们回来再谈。”
“没什么可谈的,这不是杜撰的小说,这是我的故事,”梦好淡淡的看着温名休,冷了声音强调道,“既然是我自己的故事,那就一定要有我的影子。”
“可是……”
“温老师,您怎么就那么肯定别人懒得看我的故事呢?再者说,您又怎么肯定我愿意很多人听我的故事呢?”梦好将最后一口茶吞了下去,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我不会强迫你们看我的文字,你们也不可能强迫得了我修改我的灵魂。”
温名休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梦好不紧不慢的走进了拾光,他回身端起了一杯热茶静静地坐回了书房,看着手中的文字几度想要落笔修改,终是无奈的垂下了手臂。
修改灵魂吗?温名休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修改一个故事而已,竟然被梦好上升到如此严重的层面。
温名休清楚地知道这个故事里包含着两个人的灵魂,他只是不知道她坚持保护的究竟是自己的那一部分还是那个男孩子的。他想到式微感到一丝丝烦躁涌上来,即便是清茶都无法逼迫自己清心,他百无聊赖的在书房里踱了几步,终于从抽屉最深处摸出了一包烟。
温名休烟瘾不大,每次都是思绪缭乱的时候抽上一只,他知道烟和酒一样,只能缓解暂时的痛苦,却不能根治多年的顽疾。比起酒,烟更让温名休痴迷,酒是越喝越醉人,烟却是越抽越提神,无论是醉酒还是醒神,都是一种麻木,一种对现实的麻木,一种无能为力的抗争。
梦好看到贺芮潼时,她正抓着背包在拾光对面的街道上徘徊,这条不宽的街道就如一条渡河,她知道河对岸是一个全新的世界,她只是有些自卑和不安,不知道满身烟尘匆匆而逃的自己,是否能入得了这个清澈见底的世界。
“二姐,在这里做什么,我们都等你呢!”梦好走到贺芮潼身边,对深思的贺芮潼轻声道。
“梦好,不行我还是走吧,”贺芮潼看着拾光,眼里有着留恋,内心却因自卑而退缩,“这里不适合我。”
“夜店就适合你了?”梦好强硬的拉着贺芮潼过街,“你连那样的场面都见过,这里又算什么,自信些。”
“你知道我以前……”贺芮潼低下头说不下去,眼底的自我厌弃一览无余。
“二姐,你知道凤凰涅槃吗”梦好眉眼暖暖的拍了拍贺芮潼鼓励道,“你已有过常人不及的淬炼,现在需要的是脱胎换骨的涅槃。”
“老板娘是个好说话的人吗?”贺芮潼不安的看着梦好。
“不好说话,”梦好玩笑着歪头眨了眨眼,“不过她是外貌协会的,必定会对你的美色动心。”
“去你的!”贺芮潼尽可能的放松自己,跟随梦好走进拾光,或许梦好说得并没有错,自己本已久经打磨,神采焕发也是理所应当。
“老板娘,这是我二姐贺芮潼。”梦好笑着坐到了老板娘身边,指着尽可能保持镇静的贺芮潼。
老板娘没有讲话,只是在优雅的煮着咖啡,偶尔时不时的看上对面人一眼,心中暗叹,这真的是一个漂亮的孩子。她不知贺芮潼浓妆艳抹时是何等妖冶,只这清清淡淡的站在她面前便能够轻易地抓住她的眼球。如果那双眼能如梦好般世故又不复杂便是最佳,只可惜了那双眼里染上了几分尘埃。
“你陪我去后厨看看,”老板娘对梦好说着,转身浅笑着对贺芮潼道,“傻站着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人,快坐吧。”
贺芮潼松了一口气乖巧的坐下,她知道老板娘拉着梦好离开八成是同自己有关。
“那个孩子比你藏着更多的玲珑心思,没你剔透。”老板娘对梦好道。
“那是自然的,毕竟我们的经历不同。”梦好想了一下说。
“我不喜欢她那眼睛里的不坦诚。”
“不是不坦诚,而是自卑罢了,”梦好叹了口气对老板娘道,“刚刚在门外她还犹豫着要不要进来,她把自己想象成等待救赎的风尘女子,而拾光和您便是拯救她的一方净土。或许她把这里看得过于神圣了,想虔诚的膜拜又不敢轻易靠近。其实过去的那段日子是她的梦魇,也是她的心结,但是您一定能够开解她的,对吗?”
“给我带了这么大的一顶高帽,我觉得自己都快成了观世音菩萨了,你说我还好意思不收吗?”老板娘觑了一眼梦好,似笑非笑。
“您最擅长打磨璞玉了,我可是送了您一块儿宝!”梦好笑着舒了一口气。
“我看上的是你这块宝,”老板娘虚点了一下梦好的鼻子,摇头可惜道,“不知道会花落谁家,不过我这里是没有希望喽!”
“您要是开心,我也来帮忙怎么样?”梦好吐了吐舌头,弯着眉眼卖乖。
“千万不要,”老板娘忙笑着摆手,“拾光是一个人的时光,可不是你的是非之地,”
“我就这么不讨喜?”梦好故作委屈的摸了摸鼻子,
“是你身边人在你身上投入了太多精力,拾光可背负不了那么多。”
“您说顾式微?”不知为何,听到为自己付出太多这样的字眼,梦好本能反应便是式微。老板娘看着梦好困思的神情也无意透露更多,只是故作玄妙道,“有男有女。”
老板娘没给梦好过多思考时间,带着梦好回到前厅,“说说为什么来拾光?”
“梦好推荐的,”贺芮潼双手叠握恭敬道,“我以前是在夜店工作的,可是那里不适合我,梦好便向我推荐了这里。”
“你觉得这里适合你吗?”
“不知道,”贺芮潼看着老板娘,一脸坦诚又不失傲气,淤泥中尚能生存,清池中没道理不游刃有余,贺芮潼对自己还是有几分自信,“不过不试试怎么知道适不适合。”
“你这句话说的不错,”老板娘笑着喝了口咖啡,调皮的看着梦好加重了语气,“不试试怎么知道适不适合。”
梦好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仿佛今天她才是被面试的人,她总觉得老板娘话里有话,可又不好细问。
“留下了试一试吧,”老板娘终于对贺芮潼露出了一惯优雅的微笑,“不过这样打扮很好,漂亮是你的资本,但是气质这个东西你还差了太远,以后多学着点儿吧。”
“谢谢您。”贺芮潼心中悬着是石头终于落地,眼中满是感激。
“在拾光不要跳脱,学会沉稳,比如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动不动就抱人,特别是像停车场之类的公共地方。如果是自己真心喜欢的人,跳脱些也是可以的,那样显得很可爱。”老板娘戏谑的看着想到了什么成功红了脸的梦好,优雅的笑了笑,历经风雨的面庞还透着几分得逞后的得意。贺芮潼对老板娘后面的话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和老板娘尚不熟悉,也知道自己需所学甚多,便一并应承了下来。
离开拾光时,梦好有些生气,有一种被人窥见私密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一向清冷的梦好五脏六腑都被煮沸,由里到外都羞红得无颜见人,可思来想去怪不得式微,那是自己主动抱他的,冥思苦想后梦好只能怪那个离奇的梦,怪那个梦里冷漠的式微。
“梦好,你怎么了?”贺芮潼很开心,以至于没有注意到梦好的情绪明显不对。
“没什么,想起了别的事情,”梦好收敛了心神,“你不和子谦哥说一声?”
“你都知道了?”贺芮潼难得的红了脸。
“这有什么难猜的,”梦好理所当然道,“每次去瑾棠,子谦哥眼睛都长在你身上了,我们又不瞎。”
“我们没什么关系的,就是普通朋友而已。”贺芮潼摇手澄清。
“哪对儿恋人不是从普通朋友开始的?”梦好重重的咬在了普通两个字上,“子谦哥不错的,有生活品位,有理想,无不良嗜好,居家必备,供你参考。”
“喂,秦梦好!”贺芮潼恼羞成怒,追打着梦好,两个人一路吵闹着离去,谁都不曾注意街对面二楼那个儒雅修长的身影,目光追随,心思惦记。
晚上梦好躲在宿舍给王子谦发短信,“子谦哥,我和二姐说了,你要争口气,多和沈季予学学撩妹技巧,别丢顾式微的脸。”
“这也太难了吧。”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沈季予跑吗?”此刻沈季予在家莫名感到背后一阵凉,而王子谦则不厚道的把短信拿给了式微,“喏,你家秦大小姐的短信。”
式微扫了一眼后笑着帮王子谦回道,“我以后一定多看看沈季予怎么跑的,”又抬头对王子谦道,“贺芮潼人不错,就是家庭是个麻烦,你也考虑清楚。”
“我知道了。”
“有什么需要和我说。”
“嗯,我自己能处理。”看着王子谦局促的离开,式微轻笑着想身边的好友兄弟接二连三的找到归宿,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够心想事成,究竟是自己走得太慢还是那个精明的小丫头逃得太快?
肩上的重任压得式微有些透不过去,每天只能抽出细碎的时间想想那双温柔中泛着清辉的眼睛,借以缓解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