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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深蓝慢慢转过头来望向我,眸底一片空洞,像没有灵魂的美丽玩偶,忽然合眸向我倒来,我本能的伸手接住,脱口叫道:“殿下……”只见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猝然从他的眼角滑下,在宛如透明般的肌肤上留下道迤逦水痕,美丽得惊人却充满了绝望味道。
“殿下,您怎么了……”暮霭·深蓝猝然晕倒,吓坏了随行诸人,纷纷围将过来。藤萳大公伸手想把他从我怀中接过去,却发现他紧紧攥着我的衣袖,怎样掰也掰不开,无奈之下只好让我跟着他们一起上路。
我在剪断衣袖离开和留下陪伴暮霭·深蓝两者间犹豫片刻,终是不忍心抛下昏迷不醒了无生气的暮霭·深蓝,和几个侍从一起把他抬上虽被砸破,但清理下还勉强能用的銮驾马车。临行前又请藤萳大公着人去把我留在一线天入口处的行礼马匹牵过来,球球和圆圆一直在空中盘旋跟随着我,见我上了马车,也落在马车上休息。
随行医师说暮霭·深蓝是因为头上创伤才昏倒的,但其实伤势不重,倒是惊吓过度,当时紧张不觉得什么,危难过去松懈下来,反而撑不住了。
医师虽说得很有道理,但我还是觉得最大原因是被豸彧的相貌吓到了,怕他的妻子太女殿下也如此丑陋,一时急怒攻心,再加上头伤失血,才不支昏倒。
从此处到荒荻国都还有三天行程,暮霭·深蓝倒昏睡了一天半,直到第二日中午才悠悠醒来。睁开眼看见了我先是一喜,随即想起前事,美丽蓝眸缓缓透出哀痛绝望之色,眼底缭绕云雾亦被水汽侵染,直如阴晦欲雨的天空,沉甸甸的压得我也透不过气来。
“你醒了,渴不渴,喝口水润润喉咙吧……”我强颜欢笑,拿起准备好的水壶,才想扶起他喂水,便听“呼啦”一声,用毛毡做的临时车帘卷起,豸彧壮硕的身子几乎填满了车门,看见暮霭·深蓝醒来,双眼一亮泛起色迷迷的光,咧开大嘴笑得口水四溢,硬生生挤了进来。
“哎呦,殿下你终于醒了,可担心死我了。渴了么?我来喂你喝水……”豸彧左右扒拉飞两名跪坐在车门旁的小太监,一把从我手中夺过水壶,伸臂便欲抱起暮霭·深蓝。
“碍…”事出突然,暮霭·深蓝吓得惊叫一声,连滚带爬的向我怀中躲来。
我几乎本能的一手揽住暮霭·深蓝,一手格挡开豸彧探向暮霭·深蓝的手臂。
豸彧脸上横肉颤抖,向我怒目吼道:“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跟本王动手?”荒荻女族称呼和七色国不尽相同,王子虽然还唤作王子,但公主叫做王女,十八岁成人后便会被封为王,赏予大批牛羊奴隶毡房,独立出来自成一个小部落。豸彧蓄意讨好暮霭·深蓝,同他自称为“我”,跟我说话便自然又变回本王。
两国联姻,兹事体大。我不想生事,急忙笑道:“小女是殿下的箭术师父,一时惊慌,贸然出手,还请王爷见谅。”荒荻女族毗邻七色国数百年,知道七色规矩尊师重道,我自报是暮霭·深蓝的老师,豸彧最起码不会误会我们有男女私情。
豸彧神色果然稍见缓和,冷哼道:“既是殿下的师父便算了,你出去,我来照顾殿下好了。”
“……”我心思几转,不好反驳,又不能真出去,只好低头向暮霭·深蓝使眼色。
暮霭·深蓝虽被吓到,但一贯机敏聪慧,看我眼色便立时反应道:“多谢王爷好意,但男女授受不亲,何况我还是太女的未婚夫,论起来你是我未来小姨,还是避嫌点好。”
豸彧色迷心窍,两眼直勾勾的望着暮霭·深蓝,露骨的道:“什么大姨小姨,我们荒荻女族没有这么多规矩,只要两情相悦便可成其好事……”
暮霭·深蓝气得小脸铁青,颤巍巍的几乎又要昏倒,疾言厉色的道:“我不管荒荻女族什么规矩,我现在还是蓝国三王子,就得按照蓝国的规矩做事,王爷若要再相逼,深蓝大不了一死保全名节。”
我忙趁势敲打道:“殿下万万不可轻生呀,您身系蓝国与荒荻联姻交好大任,若喜事变丧事,两国必然交恶开战,那我们如何向两国君代交代哪?”
经我提点,豸彧才露出迟疑之色,恰巧藤萳大公闻讯赶来,看见豸彧在车中忙躬身见礼,他身后跟着的医师、随从、侍卫亦一起行礼,黑压压的一大片人,众目睽睽之下无法再动手动脚,豸彧只好悻悻而去。
她走后,暮霭·深蓝几乎软倒,呼吸急促紧紧握着小拳头,美丽大眼中泪光闪烁却不肯哭出来,狠命咬住下唇的样子令见者心痛。
藤萳大公老奸巨猾,不用问也知道出了什么事,和我交换个眼色,亦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
对于暮霭·深蓝来讲,现在说什么都是废话,我感同身受,干脆闭嘴,只是劝他喝了几口水,便静默的陪在一旁。
行至伴晚,在一个避风的山坳里安营扎寨。
荒荻女族人惯于野外生活,手脚麻利的搭起帐篷,又猎来许多山鸡野味,架起篝火烧烤,吃喝完毕荒荻女兵们纷纷拉拽蓝国的侍卫军卒想要跳舞狂欢,进而成其好事。可惜她们大都粗壮丑陋,入不得蓝国水乡男子的眼睛,无人响应配合,一时气氛很是尴尬。
藤萳大公站起来打圆场,说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赶路,不如散了休息吧。蓝国众人如奉纶音,一哄而散,荒荻女兵虽不愿意,但美男都走了,亦只好不甘不愿的散去。
是夜我便住在暮霭·深蓝主帐旁边的小帐篷里,嗟叹惋惜暮霭·深蓝活脱脱是红颜薄命的真实版本,深为他的将来忧心,翻来覆去辗转难眠,好不容易迷糊过去却突然惊醒,隐隐觉得帐外好像有什么响动,屏吸侧耳再听,又静悄悄的只有风声,但到底不放心,便披衣爬起出帐一看究竟。
这一看却吓得我差点没有叫出来,只见暮霭·深蓝大帐外的四名守卫都垂头靠坐在帐篷上,冷眼望去像是打盹,实际已被打晕或者杀死。帐帘还在微微摆动,显见有人刚进去不久。
我心思电转,怕叫起来惊到敌人,伤了十九已落入他们手中的暮霭·深蓝。仗着异能魂弓魄箭无坚不摧,吸气扬手从左右太阳穴中拽了出来,紧紧握住蹑足走进大帐中。
大帐里灯火昏暗,我差点没有踩到被打晕了,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几名小太监。跨过他们,走至后帐,床前背对着我的身影却非想象中的妖王迦旃,而是粗壮健硕的豸彧。她正一手捂着暮霭·深蓝的嘴,一手胡乱撕扯暮霭·深蓝的衣裤。好在暮霭·深蓝是和衣而睡,虽被扯破了外衫中裤,露出炼乳一般的大片肌肤,但还没有触及重点部位。
暮霭·深蓝眸中满是惊恐之色,眼泪不住的滚下来,却因被捂着嘴而叫不出声,额角青筋几乎都要暴突而出。双手紧紧抓住最后一件四角小裤,拼命挣扎试图保全。
我一眼瞧见这个场面,只觉脑袋“嗡”的一声,气冲顶门,真想一箭射死豸彧这混账东西,但终知不妥,强强忍住踮起脚尖走至她身后,狠狠一弓砸在她后颈上,将其打晕。
暮霭·深蓝大约是被吓坏了,虽已无事,却仍然双眼发直,保持原有姿势不动。
我忙拽过被豸彧扔到一旁的毯子,把他密密盖住,方轻声道:“殿下,殿下你还好么?没事了……”
他这才宛如回魂般的呜咽一声,口唇颤抖叫了出来,“琥珀,琥珀你怎么才来……”猛然坐起,张开双臂向我扑来。
此时那里还能顾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我心痛他小小年纪又贵为金枝玉叶却要遭受如此羞辱,不禁伸手相迎,任他扑进怀中,如受了伤的小动物般颤抖哀鸣。
过了好一会,他才慢慢平静下来,伸手一指昏倒在地下的豸彧,咬牙切齿的道:“琥珀,你给我杀了她1
我苦笑,“我也很想啊,可杀她容易,善后难。听说荒荻女王就三个女儿,老大不喜政事,经常率部出行游牧,与女王难得见面十分疏远。老二虽是太女,但秉性憨直敦厚,随其父亲,也不大得女王欢心。只豸彧这个小女儿,英勇善战飞扬跋扈,最受女王宠爱,经常说她像其年轻时候,有老祖宗遗风。现咱们在荒荻女族境内,若冒然杀掉她,女王一旦震怒,联姻交好成不成另论,只怕咱们大家的性命都难保。”
暮霭·深蓝虽然年少,但极其聪慧,知道我说的很对,咬牙切齿的道:“那现在怎么办?难道便任她这样……这样……”小脸飞红,再说不下去。
但我已经明白他的意思,眼珠一转,抿唇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以后你是太女王夫,现女王一死便是新王正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想扳倒弄死个王爷还不容易么?”
暮霭·深蓝的眼睛慢慢亮起来,美丽小脸上第一次露出狠厉阴鸷之色,缓缓的道:“好!我便等着那一天,无论多久,必定叫这个丑女人死在我的手里。”
我微愣,侧首望向他,眉目五官依旧,但不知那里就是变得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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