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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语秋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醒来时,章衣曲正趴在她身旁合眼休息,手里还紧握着妹妹的小手,舍不得松开。
章语秋侧过身,轻轻地从枕头下抽出一张照片,那是他们的全家福。兄妹俩站在后面,各自扶着父母的一个肩膀,笑容灿烂。
运命唯所遇,循环不可寻。章语秋慢慢抚摸着那两张熟悉的面容,眼中噙着泪,每一天她都会看上几十遍照片,把一家人的样貌彻底印刻在脑子里,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样就能在梦中和他们相见了吧。
“怎么又哭了?”章衣曲直起腰,神态疲惫,他侧过头去看那张照片,又看到妹妹泛红的眼尾,心中动容“等你病好了,我带你去给他们上柱香。”
章语秋低声啜泣“哥,我好想再见见爸妈,我每天看那么多遍照片,可我连做梦都梦不到他俩。”她抽着鼻子,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一颗颗滑下脸颊,滴到被子上。
看着妹妹可怜的样子,章衣曲把她搂进怀里,轻声安慰“傻瓜,哪有那么容易啊,你的小脑袋瓜现在生病了,别整天想那么多。”他抚摸着妹妹的头发。
“哥,前几天有个小男孩告诉我,他妈妈在梦境出售局给他制作了梦境。”章语秋说“你听说过梦境出售局吗?他们为什么可以制作梦呀?”
“制作梦?”章衣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孩子骗人的吧,梦哪是想做就能做的。”
“不是,真的可以。”章语秋坐起身“他眼睛不能看东西,所以他妈妈把他最喜欢的动画片放进了梦里,他每晚都可以一边睡觉一边看动画片了。”
章衣曲听得一愣,见妹妹说的有鼻子有眼,到信了三分。不过这种事,任谁听,都有些不可思议……
骤降的温度,让刘酥一时适应不了,在暗室里连打了几个喷嚏后,他回到房间披了件厚衣裳。再回来时,宋舟还端坐在电脑前,那双漆黑的眼眸里映着光。刘酥站在台阶上,望着他刀刻般的侧颜,竟看入了神。
少顷,宋舟骤然回头,眼里的寒光还未消散,看的刘酥心底一惊,宋舟见来人是刘酥,眼神顿时柔了下来,说“酥哥看的好认真呀。”
“我没看你。”刘酥地下头,尴尬地拢了拢衣服。
宋舟嘴角一勾,打趣道:“我又没说你在看我,你急着认什么?”
“……油嘴滑舌。”刘酥调转话头“让你找的女员工,找的怎么样了?”
“已经找好了,估计这两天就能到杭州。”宋舟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如果她顺利的话。”
刘酥听的一愣,这人不在本地,来与不来还说不准,这是哪门子的找好了……不过宋舟做事,一向小心谨慎,从没出错过,他说找好了,刘酥便没在多问。
“没人吗?出来个人招呼一下啊。”
暗室外传来男人的声音,声音浑厚且沙哑,一听这大烟嗓,刘酥顿时翻了个白眼,说“来的早不如来得巧,走吧宋舟,去好好接待咱们的大金主。”
二人一前一后从暗室里出来,回到前厅,俞老板毫不客气地坐在太师椅上,翘着脚,嘴里哼着小调。
这俞老板,本名俞连昌,外面人都喜欢叫他俞老鬼。这人在江浙一带靠卖女装发了家,他做衣服从不跟着别人后屁股做,只做自认为最新最潮的服装,一出售每每都被哄抢光。他这毒辣的审美眼光,全靠年轻时候沉湎淫逸所致,那什么女人适合穿什么衣服,他只需打量一眼,心里便有数。
俞老鬼见刘酥过来,也没有起身的意思,冲他扬了扬下巴“你们这该不会是要关门了吧,连个人影都没有,那俩小子呢?被你开了?”
“哪能啊,俞老板真会说笑。”刘酥坐在另一把太师椅上,朝花园里扫了一眼,果然没见着王闻天和远溯的身影,这俩人不好好干活,跑去哪鬼混了?!
刘酥莞尔道:“俞老板今天来,想定制个什么梦境啊?你跟我说也是一样的,等回头闻天回来我再告诉他。”
“我今天不是来定梦的,我是来见念念的。”俞老鬼把念念二字咬的极重“怎么?该不会她今天又出差了吧?”
刘酥心下一惊,念念是他用变声器装妹子时的名字,回回这帮老色鬼来找念念,刘酥都谎称她出差了。不过见俞老鬼今天这架势,不见念念誓不罢休。
“俞老板有所不知,这不马上月末对账了嘛,我派念念去分局了。”刘酥舔湿嘴唇,掩藏心里的不安“要不,您过段时间再来?我保准让你见到念念!”
俞老鬼冷笑一声,朝地上啐了一口,厉声道:“你他妈少蒙我,现在外面都在传,梦境出售局里压根就没有女人,正儿八经的和尚庙!!”
生意不照顾,局里有没有女人倒是挺关注。刘酥也算是第一次接收到大众的呼声了,赶明儿,梦境出售局生意真不行了,倒是可以改成按摩洗脚城,谁让主顾们来这都是奔着找妹子的呢。
“俞老板,你这话说的就抬举我们了,我们哪能跟灵隐寺比啊,那青灯古佛,香火不衰的,比不了比不了。”刘酥摆摆手,佯装客气说“你说我们这是男生少管所,倒还贴切些。”
听刘酥自我解嘲的模样,站在一旁的宋舟心中自叹不如,要是他遇上这种出言不逊的老色鬼,怕是早一拳头轮上去,打到他出现幻觉为止。
另一边,街道拐角的人工河旁,远溯和王闻天正坐在石椅上钓鱼。手中的鱼竿一提一抛,甩进平静的河里,顿时砸出两股柔弱无力的水花,像是在给河水挠痒痒。
“舒服,好久没见出来晒太阳了。”王闻天大喇喇地伸出两条腿,全身被太阳哄得热乎“不过咱俩在这里钓鱼,会不会被罚款啊?”
“不会,这河没人管,可多大爷平时没事就在这钓鱼了。”远溯拍拍腿“就算有人管,你还不会跑啊。”
王闻天长叹一声,说“我那些朋友成天都是蹦迪、啤酒、烧烤啥的。”他望向一旁说笑的行人“我这二十出头的年纪,都快过上退休后的生活了。”
“不是都快,是已经,咱们局跟那老年活动中心有啥区别”远溯不疾不徐地收回线,勾上挂着条鲜艳夺目的红白锦鲤”嚯!这条好啊,这拿去鱼市卖,能值不少钱。”
远溯把鱼扔进水桶里,继续甩杆。
看着宁静的河水,王闻天心中惴惴不安,说“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要是店里来人了咋办?”
“来就来呗,刘局和宋舟都在呢,还能有人把店砸了啊。”
“别,别摔,这是唐代的白瓷!!”
砰的一声,瓷片迸溅,碎了一地,刘酥看着一地残骸,心痛地紧捂胸口。俞老鬼转过身,继而走向墙上挂着的山水画。
刘酥抬眼看去的瞬间,画已被撕的稀巴烂了,刘酥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从牙缝里挤出句话“我的明代积雪图……”
说罢,身体一软,宋舟顺势接住了他,他似笑非笑的,像是受过巨大冲击后,精神错乱一般。俞老鬼狰狞一笑,脚下步子没有停下的意思,满屋子找能砸能撕的。
见他还不罢手,刘酥扶着宋舟,咬牙道:“把他给我捆起来!”
“你敢?!你要是捆了我,你这局子也甭想……唔唔,唔。”
俞老鬼被捆在椅子上,一动不能动,嘴里塞着块黢黑的抹布,嘴里含糊不清。宋舟在他对面放了把椅子,刘酥冷傲地坐上去,抬脚直接踩在俞老鬼两腿之间,吓得他身体向后一颤。
“俞老鬼,我之前敬你三分叫你声俞老板,你当我怕你啊!”刘酥身体前倾,睥睨地看着他“我刘家也算是延续千年的家族了,你当我们能在历史中永垂不朽是为什么?”他拍了拍俞老鬼的脸,说“因为我们够狠!如今梦境出售局生意不好,什么阿猫阿狗都想在我头上踩一脚,彰显地位。我得头可是轻易踩不得的,俞老板!既然你喜欢声甜样美的女人,那我就索性让你一次性看个够!你今天也算是来找了,我刘酥亲手为你做段梦。”
刘酥突然变脸,吓得俞老鬼冷汗直冒,脊背汗毛根根竖起,向外渗着恐惧。往日里,这些个自命不凡的老板们最喜欢私下里拿刘酥打趣,说他这种毛头小子上任局长,怕不是刘家族长瞎眼了,刘家注定要败在他这代。
可如今看来,俞老鬼死都想不到,刘酥并没有看上去的不务正业,而是有些事得过且过看的开,但要是真踩到底线,他必会睚眦必报,露出淬毒的獠牙,咬的你措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