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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莱,长老峰
映海潮扣开了太上长老洛赋的房门。
“见过洛师叔。”
洛赋懒洋洋的看了映海潮一眼。
“无需多礼,映掌门日理万机,怎么有空来看贫道了。”
映海潮此行有事相求,姿态自然放的低了一些。
说起来,两人已经很多年没有单独坐下来说过话了。
之前因为当代掌门之争,二人起过一些龃龉。
当初姜羡云力排众议指定映海潮为掌门,洛赋心灰意冷,整个人也变得懒散懈怠了很多。
如今姜老祖闭关不出,恐已羽化。
蓬莱仙岛如今不仅要直面东海深处的危机,还要担心背后具有虎狼之心的大夏皇朝,可以说举步维艰。
映海潮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已让洛赋明白,在这样的生死存亡之际,他“金算子”洛赋确实没有映海潮做事的那种果决,拿的起,放得下。
当一个习惯左右摇摆的人,变得笃定之时,映海潮便是当代弟子之中,最适合担任掌门的那位。
自姜羡云闭关之后,大夏几次挑起事端,煽风点火,制造蓬莱与其他宗门的矛盾,映海潮处理的都可以说滴水不漏。
特别是在处理荀泽这件事上,也让分为两派的长老峰重新凝聚。
“弟子有一事相求,还请师叔援手。”
姜羡云闭关之后,洛赋便是宗门之内最精通推演的那位。
映海潮有事不解,尽管清楚两人关系不佳,他还是放下了姿态,主动来找洛赋解惑。
洛赋神色一凝。
要知道宗门历任掌门,若说某项能力,或许不是最强的那个,但论整体实力,绝对是最全面的。
映海潮推演不出来的事情,会是什么事?
“你要问什么?”
映海潮见洛赋应下他的话,心中不由得一松,蓬莱终究是大家的蓬莱,在大是大非面前,大家都可以摒弃前嫌。
“请问师叔,我宗藏书阁现在何处?”
洛赋轻笑一声。
“藏书阁不是在藏书阁应该在的地方吗?”
映海潮若有所悟。
看来姜老祖真把藏书阁送走了。
如果不然蓬莱岛内的灵气和岛外的迷雾岂会变成如今这样,再这样下去,只待迷雾散尽,蓬莱岛便会浮出水面,到那时才是宗门真正危机的开端。
得到了答案之后,映海潮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敢问师叔,藏书阁内的第五位掌卷到底是何来历,值得姜老祖如此为他护道?”
听出映海潮在拿话佐证他心中猜测,洛赋倒也不觉得反感。
既然映海潮问到了这里,告诉他又何妨。
“何良辰便是何良辰啊,有何不可?”
有何不可!
原本平静的映海潮忽然瞪大了眼睛。
一位端庄持礼的女子的身影在他脑海里浮现。
遥想当年他还不过只是一位真传弟子,这一晃,已经过去三百多年了。
都过去这么久了吗?
映海潮想到这里,嘴里一连说了几声没想到。
洛赋也跟着叹息一声。
“当年,在那一代修行者当中,那位大夏的九公主,还真是独领风骚啊。只是可惜,她偏偏生在帝王家。”
“他们夫妇当初被镇压修为流放之后,分别在吐蕃、琼台和并州云中郡各自待了百年,所到之处留下了一个又一个伉俪佳话。”
“只是仲夏那老独夫,还是不放心他们,三百年的刑期过去,又将他们流放到了青州临海城。”
“道心崩溃的九公主自感大限将至,不顾何邵公的反对,强行为他诞下一子保留香火,此子,便是何良辰。”
映海潮听完默默点头。
“当时若不是仲夏竭力反对和阻挠九公主拜入我蓬莱仙岛,蓬莱也不会错失第一位女掌门。”
洛赋虽与九公主是同辈中人,映海潮这么说,他却并不反对。
不见九公主的人,都可以自诩自己是个独领风骚的天才。
见过九公主的人,都认为与她同出一代,与有荣焉。
九公主的才情和天资,连蓬莱的本命玉牌都无法衡量。
当年,因为九公主没能拜入蓬莱,导致宗门长老峰的不少太上长老与姜羡云产生了嫌隙,纷纷选择离开蓬莱去云游四海。
正因为九公主没能拜入蓬莱,仲夏想借她之手控制蓬莱的野心落空,才将她夫妇二人用雪花钱镇压了修为,流放三百年。
三百年过去,夏皇差人去问九公主,她仍旧一心向道,只要拜入蓬莱,她便会彻底断去尘缘。
聪明如她,岂能看不出夏皇的野心。
但九公主却知道蓬莱仙岛存在的意义,若真让大夏掌控了东海,于大夏而言,有百害而无一利。
因为仲夏并不知道东海以东,到底存在了什么。
得到了九公主的答案,仲夏在三百年的基础上,又要加三百年。
这也导致了九公主道心蒙尘,修为尽丧,化成了一介凡人。
直到何良辰出世,一直念及最后那一丝父女之情的九公主才幡然醒悟。
原来在她的父皇眼里,她不过是一个棋子而已,她如今就是一个罪民,连她的孩子一出生,便受她影响被打上了罪民的烙印。
罪民的孩子天赋虽然不错,但受雪花钱的压胜诅咒的影响,他们一旦踏足修行,等待他们的,多是杀身之劫。
天赋越高,杀劫越重。
雪花钱乃是大夏钦天监的产出。
钦天监沟通天道,顺应天意,代天伐人。
雪花钱被誉为是天道意志的延伸。
雪花钱里存在的不是什么天道意志,而是一种巫诅之力。
说起来,还真是讽刺。
洛赋解开了映海潮的疑惑。
映海潮对着洛赋轻轻拱手,并从玉牌里摸出了一只硕大的灵山猪的肘子递给了洛赋。
又取出两个青瓷杯,小心倒满。
洛赋爱吃肘子,映海潮一直不曾忘记。
“师叔,这杏花酿虽出自朱八斤之手,酿酒的方子,却是得自何良辰那小子,你来尝尝,有没有当年九公主酿的杏花酿三五分的滋味。”
洛赋神色复杂的看着映海潮,这些年心里积压的怨怼好似一下不见了踪迹。
他端起桌上青瓷,与映海潮轻轻一碰,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洛赋轻轻擦拭嘴角,又拿起那只卤香的大肘子毫无仪态可言的啃了两口,这才颇为豪迈的放声一笑。
“杯中杏花酒濯濯,举杯思故人绰绰。”
“海潮,岁月流转,离我们远去的故人愈发的多了。”
“这杯中酒,纵然还有那么几分旧滋味,却是再也不见有故人来与我们共饮,呜呼哀哉。”
映海潮却又是另外一种感觉。
“夏皇老儿机关算尽,到头来还是棋差一招,我蓬莱传承万年,岂是他一个世俗皇朝便可以左右的。”
“九公主诞下潜龙,又有多方大能为他护道,天道诅咒,又何足惧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