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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长风掠过廊檐,吹进殿内,撩得书卷簌簌而动沙沙作响。
萧砚随如同一只快乐小狗笑着朝顾笙小跑过来,笑容明朗的宛若夜幕众星璀璨。
隔着窗棂,眨巴着眼睛“笙笙。”
顾笙故作嫌弃的摆摆手“往后些,一身的汗味。”
萧砚随鼻子耸动,轻轻嗅了嗅,乐呵呵的先向后退了两步。
“你能说说这是在做什么吗?”
“傅淮一个好好的科举探花郎被你折腾成了什么样子?”
顾笙边迈步向殿里走去,边开口问道。
待入殿,从袖口掏出一方帕子递给了萧砚随。
见状,傅淮幽怨的瞪了景信一眼。
景信就不能随身携带一方帕子?一看就不是行事周全的人。
景信:……
景信不闪不避的瞪了回去。
萧砚随接过帕子,擦了擦额头面颊上的汗珠,理直气壮“朕在发愤图强,振兴大乾。”
“傅探花也在为实现大乾繁荣富强抛体面洒热汗,顺带还能增强体质。”
“笙笙,今日傅淮和景信布置的课业,朕都能熟练背诵了。”
萧砚随捏着帕子,骄傲不已。
没完全擦干的汗珠,在阳光的照射下,亮澄澄的,仿佛在无声的附和萧砚随的话。
“朕以前只是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的方式。”
“如今看来,朕也是个天才。”
顾笙嘴角微微抽搐,颇有些无言以对。
“你说的合适的方式是?”
萧砚随下巴一抬,轻哼一声“动静结合!”
顾笙看着傅淮生无可恋的神情,心想,傅淮可能适应不了萧砚随的特立独行。
“这是不是有些不成体统?”
萧砚随“成不成体统不重要,重要的是朕能成才。”
“若是朕能成才,朕就是体统。”
甚是有气势的歪理,不费吹灰之力说服了顾笙。
只要能成才,先皇托梦都得夸萧砚随匠心独运。
“傅探花和景世子到底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他二人就不必与你一道动静结合了吧?”
顾笙到底还是为傅淮和景信说了句公道话。
人才强国啊。
不能让人才觉得生活黑暗无光。
傅淮昧着良心“臣觉得能强身健体甚好。”
“臣亦如此。”景信不假思索。
他和景信是臣子,总不能威仪端庄纤尘不染的看着陛下像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吧。
既阻止不了陛下,那就只能一起丢人现眼了,好歹也是有收获的。
等谢愉回京后,他也好交代。
顾笙眉心微蹙,将信将疑“当真?”
“真,很真!”傅淮和景信不约而同,一字一顿。
顾笙“这可不是本宫逼你们的。”
莫名有了种仗势欺人逼良为娼的即视感。
好好的文英殿,成了叽叽喳喳乱糟糟的猴山。
这世上,就没有萧砚随搞不砸的事情。
“傅探花先去稍作休息一番,本宫与陛下有话要说。”
“梁安,去打一盆水来。”顾笙吩咐道。
萧砚随心中一凛,小脸一垮,低下了头。
这是要挨训了吗?
是打算一盆冷水倒下来让他清醒清醒吗?
想来是的吧。
那他现在坐在地上抱着笙笙的小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忏悔还来得及吗?
可能会把笙笙恶心的一脚踹死他。
他还是不要画蛇添足雪上加霜了。
萧砚随立马摆好了认错的姿态。
顾笙叹息“抬起头来。”
“自己擦,还是我擦?”
萧砚随给点阳光就灿烂,不安和彷徨瞬间抛到了九霄云外,抬起头靠近顾笙“笙笙擦。”
顾笙捻着浸湿的帕子,细细的擦拭着萧砚随脏兮兮的脸。
似是为了为了迁就她,萧砚随保持着弯腰的姿势,使得她不用费力就能轻易地触碰面颊的所有边边角角。
在萧砚随澄澈的眼眸里,她清晰的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擦拭干净后,她又顺手打理了萧砚随乱糟糟的乌发。
“这才像个样子。”
“好好的一张脸,非得埋汰了。”
顾笙把帕子扔进铜盆,净了净手,满意的打量了几眼。
窗前,微风徐徐。
“你可有心事?”顾笙掌心里摩挲着一片翠绿的竹叶,轻声问道。
萧砚随诧异“朕像是有心事的人吗?”
“确实不太像。”顾笙回应。
毕竟是在做了亡国噩梦后,第一时间想禅让自保的好心态。
“但你确实有心事了。”顾笙肯定道。
“自己说,还是我来猜。”
萧砚随面对着窗户站立,眸光随着摇曳的竹林闪烁,片刻后,一脸委屈巴巴“你明明知道朕知道你不喜欢猜来猜去还问这样的问题。”
顾笙:绕口令?
“朕自己说。”
“朕不愿自己在谢逾身侧显得过于黯然失色。”
他的确是变得有用一些。
可这些日子格外迫切的原因,只是因为谢逾即将返京。
仲春末离京,再返回时,将至仲夏。
短短数月,谢逾平定了朝堂上争论不休的梁州民乱解决了旱灾遗留隐患,且端掉了私造黑火药的窝点,解散了数千天教教众。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堪称丰功伟绩。
他在想,若是他,可能早早的就葬身梁州了。
而在上京城。
无论是曲明湖画舫船官员狎妓事件、是惠太皇贵太妃寿宴筹措善款、还是吏部主事周达之死、亦或者是成王府降爵奉顺夫人府抄家流放,他都没有太多参与感。
大多是笙笙在一力主导谋划。
笙笙和谢逾,一个在上京城,一个在梁州,都耀如艳阳。
他从不介意自己做绿叶的。
但,他想努力让自己与笙笙更般配一些。
顾笙垂眸,纤长的睫毛微颤,有些不知如何开解萧砚随。
发奋上进是好事。
可她忧心的是在日复一日中钻了牛角尖。
萧砚随有些过于在意谢逾了。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从萧砚随口中听到与谢逾作比的话。
谢逾没有变,依旧是曾经那个朝臣们又惧又怕的谢逾,变了的是萧砚随的心态。
到底从什么时候起,萧砚随的心态开始转变的。
顾笙凝眉回想,是那个故作漫不经心问她是否与谢逾相熟的春夜,还是在一次次她和谢逾商议着处理永宁侯府层出不穷的事情里,还是她给谢逾写信提醒谢逾身在梁州多加注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