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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麟德殿出来,李承乾就忍不住叫住了长孙无忌,长孙无忌和杜睿是他最为信重的左膀右臂,这两人一人是他的知己好友,一人是他的亲娘舅,如今这两人之间生了龌龊,夹在中间的李承乾也十分为难。
“舅舅!”李承乾挡住了长孙无忌的去路,房玄龄等几人见了,对视了一眼,纷纷施礼告辞。
长孙无忌的脸色还是不好,即便李承乾是大唐的太子,但是在长孙无忌的心中,还是更愿意将李承乾当成被他一手拱上了太子之位的外甥。
“殿下唤老夫有事!”
李承乾朝左右看看,见人多眼杂,便道:“我听说舅舅府上新来了一队胡姬,歌舞了得,便想去开开眼界,不知舅舅可愿意接到我这个恶客!”
长孙无忌一愣,倒也不好明言拒绝,点点头,道:“既然太子有此雅兴,老夫自然欢迎之至!”
两人出了宫门,乘了同一辆车,一同到了长孙无忌的府上,歌舞已罢,长孙无忌引着李承乾到了自己的书房。
“殿下!此时没人打扰了,殿下有话,尽管说吧!”
李承乾闻言,微微皱眉,他能感觉到长孙无忌话语当中对他的怨气,便道:“舅舅今日因何一力阻止收夷州之事!”
长孙无忌闻言冷哼了一声,道:“老夫猜想殿下定然是要问这件事的,那夷州岛不过弹丸之地,蛮荒之所,岛上土人野蛮成性,收之何益,况且夷州岛与中原,远隔重洋,往来一趟便要数日,大海之上风云变幻无常,若是收为己有,不免要耗费钱粮无数,老夫出言反对,有何新鲜,只恨房玄龄等人,邀媚圣听,居然蛊惑你父皇,应允了杜睿那小儿的荒谬要求!”
长孙无忌现在看杜睿是越来越不顺眼了,以前面对着李泰,李恪等人的威胁,他还能和杜睿团结一心,力保李承乾的太子储位,但是如今大局已定,李泰被废囚禁,李恪虽然又被太宗召回长安,但事实上已经没有了任何希望。
李承乾将来嗣位大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这个时候,就到了分桃子的时候了,长孙无忌身为李承乾的舅舅,当今圣上的近臣,他自然希望能分到最大的一份,这在他看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是事情的发展却不像他想象的那般顺利,李承乾对杜睿太信任了,信任到不单单是让他,就连太宗都感觉到了危险的地步。
长孙无忌一边担心着自己的地位受损,一边也在为大唐的江山社稷担忧,有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杜睿现在看上去恭谦忠贞,但谁又能知道,一旦他掌握了巨大的权利之后,会不会心生妄念,当年王莽尚未篡汉之时,不是也一样被满朝士大夫交口称赞的吗?
长孙无忌的担心越来越盛,最终导致的就是对杜睿的猜忌,嫉妒,他不想看着杜睿再进一步了,他不想看着自己也付出了心血的大唐江山将来姓了杜,更不想看着将来杜睿大权独揽,让自己反倒成了闲人。
李承乾听着长孙无忌的话,道:“舅舅当真只是因为这样,才出言反对的吗?”
长孙无忌闻言一愣,看着李承乾,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这个外甥长大了,大到他都不认识了,不再是以往那个对他言听计从,视他为最大靠山的李承乾了。
李承乾见长孙无忌不说话,又问道:“舅舅!您对杜睿的成见太深了!”
长孙无忌听李承乾说出这么一句来,也是一惊,不过既然李承乾已经点开了,他也就不在乎了,脸色阴沉道:“不错!老夫是因为杜睿赞同此事才反对的,难道殿下就不想问问是因为什么?”
李承乾见长孙无忌这么痛快就承认了,心中更是气急败坏,道:“舅舅!这是为何,您当初不是也很欣赏杜承明的吗?今日为何又变得如此!?”
长孙无忌见李承乾居然因为杜睿,变得如此失态,心中也是不免失望,道:“殿下!你还是太容易感情用事了,身为一个将来的王者,你不需要去信任任何人,更不许要对谁亲近,你要做的是用人,而不是被感情束缚了你的判断,你看看你现在,那杜承明已经让你方寸乱了,你这样下去,只会让你父皇越来越不满意,你想过没有!”
李承乾闻言,诧异道:“这是为何?”
长孙无忌叹了一声,道:“难道你当真不知道,这一次杜睿凯旋归来,圣上为何要因为小错就将杜睿罢黜出朝堂的?”
李承乾道:“舅舅不是说过,父皇是担心将来对杜睿赏无可赏,才不得已压一压他的吗?”
长孙无忌道:“这只是其一,圣上是因为殿下你对杜睿太过信任的原因,才如此做的,殿下你想想看,要是你处在圣上那个位置上,眼看着自己所立的储君居然对一个臣子,信任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很多时候,这个臣子的意见都能左右君王的判断,你会如何想!”
李承乾闻言一愣,他还真没想的这么深远,而且在他的心中,杜睿根本就不是一个对权利拥有无限**的人,是百分之百值得他信任的人。
“承明该不会如此吧!”
长孙无忌急道:“殿下!放人之心不可无啊!你看看杜睿所做的事,推行新法,让那些受益的平民百姓,几乎家家都供奉着他的长生排位,他离开长安之时,万人空巷,前往送行,人人挡着他的马车,让他留在长安,辅佐君王,救救百姓。还有他远征西域,薛延陀,吐谷浑,在军界也有了不小的影响力,再加上他推行军制改革,你就不想想,一旦他不满足于人臣的身份了,他会作出什么事来。殿下!杜睿的先父和我也算是知己好友,老夫也十分欣赏杜睿的才学,此子可用,但是却不可以肆无忌惮的信任,你要时时刻刻防着他,你要记住,你肩膀上挑着的,可是大唐江山社稷啊!”长孙无忌的担心不无道理,但是李承乾对杜睿更为了解,杜睿虽然有着惊天的才学,见识,但本身却是个惫懒的性子,对功名利禄根本就不上心,很多事情都是无意为之,这样的人,怎能对他产生威胁。
想到此处,李承乾言辞恳切道:“舅舅!您的担心,我也很理解,但是如今舅舅和承明乃是我的左膀右臂,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团结一致,不要再争抢下去了!承明临走之时,还在叮嘱我,凡事要多听舅舅的意见,可见承明对舅舅的敬重,他是不会和舅舅争抢什么的!”
这下轮到长孙无忌楞住了,他没有想到,杜睿在李承乾的心中居然已经重要到了这个地步,重要到了可以无视他这个亲娘舅意见的地步,长孙无忌有些失望了,惶恐了,他在担心,担心将来有朝一日李承乾当真继位大统之后,那里还会有他的位置,到时候,他怎么办?被一个小辈压着,不得施展吗?
又随意应付了几句,让李承乾宽着心走了,长孙无忌将自己关在了书房里,仔细的想着以后的事情。
他对权利同样也有**,虽然不至于去威胁皇权,但是他也有自己的政治抱负,希望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治理这个庞大的国家,可是如今杜睿的兴起,让他的雄心壮志受挫了,很显然,他虽然和李承乾之间有着一层亲戚关系,但是李承乾的心中,更信任的还是杜睿。
想着想着,长孙无忌的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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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杜睿只是打算在夷州岛休整几日,补给一些淡水,便要继续南行的,却不成想被事情拖累,耽搁了行程,不过为了将夷州岛收归大唐所有,他也是在所不惜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测绘,选址,最终杜睿还是决定在前世台南的地方,兴建一座大城,劳力都是现成的,那些被俘的土人不管是被迫,还是自愿,统统被杜睿扔进了工地,参与兴建新城,不过事情的发展渐渐的超出了杜睿的想象,没几日,那些来投的当地土人,与汉人也纷纷参与了进来,事先杜睿已经和他们讲明了,这座城就是为了他们修建的,虽然新城建好之后,不可能让整个夷州岛上的土人,汉人统统住进去,但人们的干劲还是十分高涨。
汉人是因为有希望得到大唐朝廷的认可,摆脱海外弃民的身份,干劲高涨。那些土人则是因为这段时日,感觉到了改土归流的好处,虽然习汉俗,不可避免的要抛弃一些他们传承了上千年的习俗,但是能够走向杜睿描绘出来的光明世界,走出以往那种刀耕火种,野蛮荒昧的生活,倒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杜睿在夷州岛上的第三个月,在夷州岛附近巡航捕鱼的人回报,他一直等待的朝中来人,终于到了。
这个时候,被杜睿命名为台南城的新城已经初具模样,朝廷这个时候派人过来,倒是省了不少事。
杜睿急急忙忙的带着随行人员,以及岛上几个大部落的族长到同样刚刚兴建的港口迎接,见着几艘剪帆船缓缓的靠近,杜睿知道太宗最终还是接受了他的建议,接纳了夷州岛。
若是决意弃岛,太宗派一人前来宣旨便可,而这几艘剪帆船,显然没那么简单,隔得老远,杜睿甚至看到了一队队兵士的身影,这些日子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地了。
等到那几艘船驶进港口,杜睿惊讶的在其中一艘船上见到了久违的冯梦伦,以及郑家兄弟,甚至还有苏麟,他的这个准妹夫。
桥板被搭了下来,冯梦伦作为第一人夷州刺史,率先走了下来,在他身后的是夷州司马郑君可,以及夷州长史郑君戴,还有统帅着两千飞虎军的苏麟。
“三位兄长!”杜睿兴奋的迎了上去,自从冯梦伦五人赴长安科考以来,除了高中之后,回乡夸官,见过一面之后,已经一年不曾见过了。
冯梦伦见着杜睿也是兴奋不已,快步上前,一把抓住杜睿的胳膊,道:“贤弟!许久未见,贤弟做得好大事!”
杜睿也是笑道:“兄长可还好,薛兄,杜兄如今如何了!?”
一旁的郑君戴笑道:“承明还是急性子,众家兄弟,远道而来,承明难道就让我等在此处吹海风吗?这几日可是害苦了为兄!”
郑君可也跟着笑道:“承明即便是不在乎我等,难道还不在乎佳人吗?”
佳人!?
杜睿一愣,看向了冯梦伦,怎的有冒出来了一个佳人。
冯梦伦面色有些尴尬,道:“承明!此次却是为兄自作主张了,实在是红粉佳人在为兄面前哭求,为兄也不免生了怜香惜玉之心,还望贤弟担待。”
杜睿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听到了一声喊,抬头一眼,也是大吃已经,只见一个少女一边喊着“少爷”一边从桥板上跑了下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个娇软的身躯,便扑入了他的怀中,不是旁人,正是黛玉到了。
杜睿心中也是又惊又喜,惊得是黛玉怎的找找来了,这连日的大海奔波,担心她的身子,喜的是,分别数月,总算是又见着了,他身边的这些丫头们,每一个杜睿都是倍加珍惜,尤其是身子较弱,有些小性情的黛玉,更是深得杜睿喜欢。
“黛玉!你你怎的来了!?”
黛玉这时反应过来,也不禁为自己方才的大胆举动,羞红了脸,低头道:“自打姐姐们离了家,奴婢便时时刻刻想着要来寻少爷,便求着杜贵带奴婢来泉州,可是少爷早已走了,只好在泉州等,正好冯大人要出海来寻少爷,便央求着冯大人,带奴婢一同来了!”
杜睿闻言,惊喜过后,心中又不禁埋怨,身边的这些丫头,黛玉的身子最为较弱,平日里刮风下雨,都要小病一场,更遑论着远涉重洋的苦楚,可是看黛玉的脸色红润,哪里有半分病态,心中不禁又暗暗称奇。
“连日奔波,身子可还受得住!?”
黛玉忙道:“奴婢自然无事,此次既然已经找到了少爷,少爷若是在将奴婢丢下,奴婢便去投海!”
杜睿闻言,心中不免一阵苦笑,看着黛玉语气坚定,知道这个丫头是个外表柔弱,内力刚烈的性子,说得出,便做得到,自然不敢再说什么。
“好!好!好!你若是受得住着远涉重洋之苦,我便带你同去!”
黛玉闻言大喜,道:“奴婢自然受得住,只望少爷此次不要哄骗奴婢就好!”郑君可在一旁看着,忍不住插嘴道:“承明!你们这儿女情长,待会儿到闺房之中,再慢慢叙,冯兄的身上可是还带着圣上的旨意呢!”
杜睿闻言,拍着脑袋,忙道:“都是小弟的错,诸位快快有请!”
到了正在兴建的台南城前,冯梦伦等人不禁一惊,虽然早就猜到了杜睿不会是个闲得住的主儿,定然会在夷州岛上作出一番大事情来,只是没想到,这事居然有这般大,看这城的规模,便是与中原那些州府的城池相比,也不遑多让了。
“承明!好大的手笔!”冯梦伦看着,不禁发出了一声惊叹。
郑君戴道:“建这般大的一座城池,要耗费多少钱粮,承明!该不会又是你自家掏的吧!?”
杜睿笑道:“这却不用,兴建这座城所用的木材,石料,一切用度,接取自于山,当地的土人和汉民无数,有这么多劳力,不用,岂不是可惜了!”
接着杜睿将到达这里之后的一些事情,说了一下,只是关于大炮的事情,却是隐瞒了下来,此时还不是让大炮这等火器,亮相的时候。
“大手笔!当真大手笔!”郑君可感叹道“来此之前,我还与冯兄说,这岛上一穷二白,一切都要重新开始,我等兄弟,免不得要辛苦几年,没想到,承明已经将着最难的一件事给料理了!为兄真是感激不尽!”
杜睿笑道:“这还只是第一步,这海岛甚大,单单是这一座城,不足以防备完全,还需不断向北探索,如今归附的土人也不多,余下的事情,便要劳烦三位兄长多多担待了!”
冯梦伦道:“这是自然,我等兄弟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定然要将这海岛发展的如同中原那锦绣江山一般!”
郑君可道:“冯兄!承明!这里可不是说话的地方,且去你的住处,还有圣上的旨意颁布!”
杜睿不敢怠慢,急急忙忙引着众人,去了他的住处,虽然修建的时间不长,杜睿的居所倒也格局,不过今后这里就要归冯梦伦这个夷州刺史了。
“杜睿接旨!”
杜睿连忙跪倒在地,口称万岁:“臣杜陵县侯杜睿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杜陵县侯杜睿,目无法纪,恣意妄为,其行狂悖不堪,有碍君臣之谊,本欲严惩,念其年少,尚不更事,权且宽恕,今特命杜睿为海外宣抚使,着皇命,招抚四方,以宥诸夷,宣天恩于四海,扬皇威于万邦,特赐杜睿节杖一柄,飞虎亲卫两千人,着苏麟统领,为副使,即日出海扬威,望勿负朕意!钦此!”
冯梦伦宣读完圣旨,双手捧着递到了杜睿的面前,道:“贤弟!圣上天恩,万万不可懈怠!”
杜睿忙道:“臣杜睿,叩谢天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写完恩,接过圣旨,交给一旁的冯照,这东西可要小心在意的保管,不能有失,要是弄脏了,弄坏了,一个欺君的罪名,就够杜睿喝上一壶的了。
杜睿这边刚刚接了圣旨,宝钗等人闻讯就到了,见着黛玉,又是哭了一番,众女许久未见,杜睿连忙让她们去后宅安歇。
想着太宗的圣旨,杜睿也是五味杂陈,看得出来,太宗对于他偷跑的行为还是十分恼火的,不过好在火气大,消的也快,这下他出海的身份有了,还得了一个宣抚使的名号,更有两千飞虎军随行,以后也不用扯着虎皮装大旗了,倒也不错。
苏麟此时也上前见礼:“大人!末将拜见!”
杜睿忙拉起来苏麟的手,笑道:“这里不是中原,你与芙儿定亲已久,皆是因我之故,方才不得完婚,说起来我这心里也是愧疚的很,便是没有完婚,难道我还当不得你一句兄长吗?”
苏麟闻言也是大喜,这次能跟随杜睿一起出海探险,他也是喜不自胜,跟随杜睿共事以来,他感觉就是畅快,如今又有这个机会,他知道只要这次能圆满的完成任务,定然又是一个飞黄腾达的好时机。
“是!兄长!”
冯梦伦道:“承明!皇恩浩荡,便是担心你沿途有事,所以派了苏将军为你保驾护航,今后行事,当收敛些。”
杜睿知道冯梦伦就是个大唐年间的保皇派,在他的眼中没什么是比皇帝更要紧的了,也不分辨,只是连声答应下来:“小弟知道,定然会收敛行径!”
冯梦伦道:“这便好!”杜睿笑道:“几位兄长来此,今晚小弟当略尽地主之谊!”
到了晚间,几人相聚在一处畅饮起来,杜睿出海之时也带足了醉长安,郑君可最是好酒,能在夷州岛这蛮荒之地喝到这等美酒,自然喜不自胜。冯梦伦和郑君戴也是一般善饮,既然杜睿做东道,他们也就不客气了。
众人一阵畅饮过后,杜睿将冯梦伦,郑君可,郑君戴三人叫到了书房之中,如今朝中既然已经派人来了,他自然也就不用再久居此地,再过几日,他便要离开了,余下的事,还需要冯梦伦三人去做,杜睿有些事,也要提前叮嘱一番。免得到时候除了岔子,再让这夷州岛得而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