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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元虽然对自己客客气气,但说话的时候,仍然下意识用了“拿”这个字。陆见便意识到,很可能是昨日大牢中的文书,已经送到了州府之中。
自己作为杨胜首告的嫌犯,自然是要被当先捉拿的对象。只不过江时修的反应速度,委实有些出乎陆见的意料。想到如今,自己针对此事可能还有好些部署没有到位,陆见便觉得有些煎熬与焦虑。
公主那里,要准备给郑源的告身文牒,还需等长安那边办妥,再快马传递,怎么都需要十日左右。而没有告身文牒的话,陆见委实不知自己能否拿得住郑源。
现在冯既白逼反杨胜状告自己的这件事,郑源便是一步关键的棋眼。谁能掌握住郑源,谁就有掌控此事的主动权。郑源虽然答应了陆见的条件,但任谁也说不清楚,这是否只是郑源为了脱身的权宜之计。
陆见看了看沈元,内心飞快地思索着对策,他心知若是进了州府,自己要再想与外面联系,恐怕就有些难了。更何况自己刚刚放走了郑源,要是这个当口被州府拿下,郑源会不会当场反水,便是自己需要面临的第一道难关。
“沈捕头,能否先等陆某将这些财货还给牵牛娘子,再送姜小芸回家?”陆见对着沈元拱了拱手:“先前陆某拿不出赎金,只得问牵牛娘子借得这些财货。如若捕头不放心,大可跟着陆某一起。”
匆忙之下,陆见并没有想到能让自己从容离开,再设法传讯的消息,只得以此为借口,向沈元求情。
沈元听闻陆见所言,便望向马车。陆见回身掀开车帘,果见车内放着成堆的绢帛。而姜小芸也睁着一对圆圆的大眼睛,有些怯怯地看着他。
沈元见状,也为自己对陆见的怀疑而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又想到陆见提出他不放心可以跟随,觉得陆见心念坦然,自己的那些无端怀疑,反倒是有些唐突了。当下便连忙拱手道:“医监请便,沈某就不跟着了,医监办完事后来州府便可。”
“既然如此,便多谢了。”陆见听沈元不做跟随,立时松了口气。拱手向沈元行礼道谢,随后便驾车离去。一路上,却仍在想着当下这等局面,要如何应对才能将自己的损害降到最低。
陆见一路赶着马车,小心避让着街上的行人,约莫一刻钟后,终于来到虞雁回家外。陆见拉开车帘,将姜小芸放了下来。
“你阿姐此时应当还在医署中治伤,你若是有暇,可去医署中看望她。不过要待伤势好转之后,方能接她回家。”
姜小芸听着陆见的话,用力点了点头,又问道:“陆阿兄不回医署吗?”
“阿兄还有事,就先不去医署了。”
“好的,那陆阿兄回见。”姜小芸挥手向陆见道别。
陆见正要赶车离去,却见姜小芸突然回身,神情庄重地对着陆见深鞠一躬。
“谢谢陆阿兄救了小芸……”
“不必言谢,我也是为了帮你阿姐。若要谢,便谢你阿姐吧。”陆见对姜小芸道。
看着姜小芸返身回家,陆见方才赶着马车继续前行。不多时便来到暖香阁外,在向看门人阐述了来意之后,门人便连忙将大门打开,放马车进入后院。
陆见驱车停稳之后跳下车,暖香阁内的小厮侯桂早已闻声出来,看到陆见,连忙打开门,便要放陆见进去。
“陆某今日来归还先前所借财货,请侯郞帮一下忙……”言罢,陆见已从车上抱了两疋绢帛:“这些放到哪?”
“哎哟,陆医监,您这可是折煞小人了……”侯桂看到陆见亲自搬运绢帛,连忙上前阻止:“您是掌柜的贵客,让贵客们做这等粗活,可万万使不得……”
侯桂一边说着,一边已经上前,将陆见手中的两疋绢帛抢了过来,而后回头向屋里喊了一嗓子:“哎,都出来,搬东西了啊……”
听到侯桂呼喊召唤,屋内先后出来四五名小厮来到车前,每人各自去车内抱了两疋绢帛,跟着侯桂向屋内行去。
“陆医监,既然来了,便上去吧,掌柜今日无事,应该正在屋里。”侯桂看陆见愣在原地,连忙提醒道。
“啊?好。”陆见一边应着,迈步进入屋内,向楼上走去。
前几日牵牛听到他的请求,犹豫都没犹豫便借给他价值不菲的财物,今日虽是来归还,但于情于理,陆见都该当面向牵牛表示一下感谢才对。
陆见来到二楼最里侧牵牛的房外,伸手敲了敲门。没等多久,门便被拉开。牵牛正站在屋内,笑着看向陆见。
“陆某见过牵牛掌柜。”陆见拱手见礼,对牵牛道。
“陆医监,事情解决得如何?人救出来了吗?”牵牛看到陆见,连忙询问起姜小芸一事的情况。
“方才已将姜小芸救出,贼人也已抓获。”陆见笑道:“此事能成,还是得谢谢掌柜……我已将所借财货完璧归赵,请掌柜放心……”
“无妨,人没事就好。”牵牛说着,邀陆见进入屋内坐下,自己拿起了一旁的茶壶,将茶碗斟满放在了陆见面前。
陆见端起茶碗,饮了一口,却有些心神不宁地盯着面前的几案,思索着要如何来渡过面前的危机与难关。
“陆医监有心事?”牵牛观陆见神色,有些诧异,按说如今已将人救出,财货也并无任何损失,陆见应该高兴才对。但他这一副心事重重,欲言又止的模样,却令牵牛凭空感到些许不安。
“啊?没事,没事。”陆见有些尴尬地笑笑,又拿起茶碗呷了一口。
“今日诸事顺遂,不但救出了姜小芸,奴家借给医监的财货也没有损失,奴家以为,医监应当高兴才对。不料医监非但毫无喜色,反倒是满面愁容……若是医监不愿将奴家当作友人,不说便也罢了……”牵牛神色有些失落。
“并非是陆某不愿坦诚,只不过即使告诉了掌柜,也不过徒增一人烦恼罢了。”陆见有些无奈,自己算来算去,终究是棋差一着。
“医监焉知是徒增烦恼?不若说出来告诉奴家,没准奴家能够帮上医监的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