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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此事啊,无妨,无妨。”张大成不料陆见还是无所谓的模样,便登时有些泄气。
他昨晚当值,一宿也没睡多少觉,一大清早的来找陆见,不料陆见竟是这个态度,令他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不由得伸手掏了掏耳朵,又向陆见看去,可陆见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心下不由得一凉。
“医监今日是怎的了?”张大成有些恼:“莫不是要听之任之,祸事临头也不想管了?”
“张狱丞多虑了。”陆见道:“昨日我已与杨胜议定,不论冯既白提出何等要求,都让杨胜答应他便可。”
陆见此言一出,更令张大成心凉了半截,面对最近咄咄逼人的冯既白,令他都感到有些山雨欲来的压迫感,不料陆见竟是这般态度。
“莫不是医监有些什么把柄,握在了冯既白手中?”张大成此时已有些口不择言,也顾不得其他。倘若陆见被冯既白收拾了,自己在两人中左右摇摆,显然极易招致冯既白的报复。到时没了陆见,他与束手待毙也没什么两样。
陆见听张大成如此直白的问话,倒也不恼,只是淡定地摇摇头:“这却是不曾,陆某自有考量,多谢张狱丞特地赶来提醒,不过此事陆某已是心中有数,请张狱丞放心。”
张大成虽然焦急,但听陆见这般说,却也只得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晓,而后便告辞离开。
陆见望着张大成举步离去的身影,心中竟涌起一股别样的感觉。虽然张大成一大清早就来找自己,所说之事对自己没有多少帮助,但他的这一举动,无疑说明此刻的张大成,已经越来越倾向陆见。而这,却是一个好消息。
《孟子·公孙丑下》中有言,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陆见当初读书之时,对这句话颇有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意味。但随着这些年自己闯荡江湖,也开始逐渐悟出,这些老祖宗留下的警世箴言当中所蕴含的道理。
在对抗冯既白等人的道路上,起先独行的陆见,也曾怀疑自己能否取得最终的胜利。但随着事情一步步进展,自己与冯既白各自奉行不同的处事之道,也出现了不同的反馈。
如今张大成的表现,更让陆见平添了几分信心。他逐渐开始相信,只要设法争取更多的人站到自己的这一立场上来,战胜冯既白,重新主理安州医署与大牢的秩序,就是迟早的事。
看着张大成的身影消失在街角,陆见方才迈步,本欲前往医署,但想了想,却又十分好奇冯既白等人,究竟会利用烟儿来要挟杨胜做什么事。于是,陆见便转而向大牢的方向行去。
大牢之中,冯既白正站在杨胜牢房外,孙正阳点头哈腰地立在一旁,但看向杨胜时,目光充满威势。
冯既白行至牢门边上,杨胜坐在牢中草席之上,满面不忿地看向冯既白。
“杨胜啊杨胜。你说,你这是何苦来哉……”冯既白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也无意一上来就利用烟儿来压服杨胜。
冯既白内心也知道,凭借威势来压服他人,或能得一时,但只要他人怀恨在心,一旦将来失势,便是人人都恨不能上来踩一脚。
对于杨胜,冯既白的内心颇为复杂。早些时候,他认为杨胜不过是个小蟊贼,就和大牢中那些其他被他视作蝼蚁的囚犯别无二致。但后来,同陆见联手一起对付他的杨胜,却屡屡表现得异常神勇,令他不得不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对待杨胜的态度。
只是冯既白也不曾想到,自己虽然在内心中策划着针对杨胜女儿烟儿开展行动,但未及动手,孙正阳却窥破了自己的心思,并抢先一步达成此事。
不过冯既白心中清楚,利用烟儿来逼迫杨胜就范容易,不过要让杨胜心服,却是一桩难事。
“今日难得与你在此一见,不如好生谈谈,如何?”见杨胜对自己的话毫无反应,冯既白又试探着出言问道。
“冯医监向来鼻孔朝天,杨胜何德何能,能得医监青眼。”杨胜心怀怨气,便有些口不择言。
“杨胜啊,你要知道,本监在安州待了十多年了。本监进医署的时候,他陆见,不过还是一个撒尿和泥巴的娃娃。他陆见能给你的,本监也一样能给你。古人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本监以为,你若是聪明一些,也堪称俊杰……”
“医监谬赞了,杨胜一介小蟊贼,胸无大志,配不上医监的赞美。”杨胜仿佛是要与冯既白杠到底,再度出言顶撞。
面对杨胜的顶撞,冯既白却不以为意。继续循循善诱:“我知你心疼小女病情,为表诚意,我等已将烟儿接到济世堂中妥善安置。日后,我自会让所有人悉心照料烟儿……”
冯既白见劝说无法打动杨胜,终于还是抬出了烟儿。不过为了防止杨胜反应过激,冯既白想了个名头,但话里话外的威胁之意,却是昭然若揭。
杨胜听到冯既白说起烟儿,心中也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出于担心,又怕继续顶撞冯既白会惹怒他,对烟儿不利,故沉默了下来,眼神飘忽不定。杨胜的这种表现,却让冯既白看到了些许希望。
“只要你答应,将先前与陆见之间所有的事写成供状,并签字画押,再将你在济世堂中所盗名单交还给老朽,老朽便既往不咎,日后对烟儿的诊治抚养,便由老朽一力承担,你意下如何?”
虽然早就得到陆见的指示,对冯既白的行动有所心理准备的杨胜,听到冯既白所提出的这些条件之时,仍是有些抑制不住地倒吸一口凉气。如果真如同陆见要求,应下冯既白的这些条件,整个局势,几乎便会被瞬间逆转!
看到杨胜露出一脸恐惧的神色,冯既白知晓自己的心理攻势终于起到了作用,只不过杨胜仍是犹疑不定,看样子仍有很大的顾虑。
“杨胜,这个条件怎么样,你有什么顾虑?”冯既白尽量令自己的语气温和一些。
“如若写下供状,小人便将成为死囚。医监这一番要求,是要小人的命啊!”杨胜内心愤懑,向着冯既白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