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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往庥上一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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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你是想回去跟那个白爽怎么样吧,如果这样想的,你就说出来,我也好早打主意!”许峻岭沉了脸说:“你是开玩笑呢还是说真的”她马上笑了说:“我不劝你了。

    本来可以办的事我一说一劝反而就蔫了,你就是这样个人。我请了老宋来劝你。”说了就去打电话给老宋。

    上午老宋来了,进门就说:“范凌云打电话要我来劝你,我想这样的事老许不会还要人劝吧。不可能的!”许峻岭说:“老宋,我真的没有兴趣。”

    他吃惊说:“还真要劝”许峻岭说:“老宋你不知道我到加拿大这差不多一年心里有多苦,我说不堪回首你别笑。我没有勇气这样生活下去,不然将来得神经病是肯定的。”

    老宋说:“那么严重,讲相声吧。”范凌云说:“他苦倒是真的苦,谁刚来又不苦!”许峻岭说:“我一个学文的英语又不好,等于白痴。一个耍空手道的人能在这个社会活得像个人吗”他说:“学文的多少都申请了,文静和她丈夫第一个申请。”许峻岭说:“这里朋友少,国内朋友多。

    再说,我回国内真的有事要做!”想起陷害他的刘朝阳,许峻岭就恨的牙痒痒此仇不报非君子!他说:“一个人要几个朋友呢,十个二十个这里没有”许峻岭说:“人家的国家,呆在这里永远也是局外人。”

    他说:“拿了绿卡,拿了护照就是自己的国家了。想过没有,加拿大的护照是全球通行证呢。

    我在澳大利亚作访问学者,申请到加拿大的奖学金,来加拿大在夏威夷转飞机,想出去看看,机场也不让我出!受不受刺激”范凌云说:“别劝他了,他是爱国主义者,回去肯定配了相片登在报纸上。”

    许峻岭说:“拿我开心!不过是在中国活了几十年,习惯些倒是真的。想着自己忽然又成了个加拿大人,好别扭的。”范凌云说:“加拿大人,好像加拿大人还委屈了他!”

    老宋说:“多少人命也不要也要漂海过来,多少人申请多少年也得不着绿卡,送给你倒不要,不合逻辑吧。”

    许峻岭说:“谁也比我有气魄有能力。”范凌云说:“这有可能是真的。”老宋说:“王建学今天也去移民局了,你知道他赌了咒要回去的。昨天圣约翰斯没申请的还有两对,今天就只你们一对了。”

    范凌云说:“要他当个加拿大人是要他下油锅下十八层地狱!”许峻岭说:“加拿大是世上最好的地方,说它是天堂也可以,人均资源占有世界第一,这我不知道美国好,医疗费也还那么贵呢,加拿大免费!

    可这些对我这个人没有用,我在这里臭虫一只,孙子一个,见了谁谁也可以捏死我,谁也是祖宗爷爷天天要受刺激,那又何必”老宋说:“有朝一日有了钱,谁小看你”许峻岭笑了说:“赚了这几万块钱,我命也拼出去了半条!等有朝一日的那一日来到了,我命也差不多了。”

    范凌云说:“老宋你别劝他了,这个人的固执你今天是领教到了,被反动派抓到牢里去可能他真的不会成叛徒。”老宋说:“他其实没那么固执,他会想通的。”

    范凌云说:“移了民,回去就是加拿大人,别人看你眼光也不同。”许峻岭说:“苦多少年就为了这一份骄傲别人那样看我,我还不好意思,做了加拿大人还不就是原来那个人。发了大财还差不多,我又不知道到哪里去发。”

    范凌云来拖他说:“懒得跟你咿嗦,跟我走。今天申请了还要一年二年才拿绿卡,三年四年才拿护照。到时候你想走,加拿大警察也不会扣了你不放。”

    许峻岭笑了说:“老宋你看她真的生我的气了。”她说:“生你的气也是没有用的,就像你恨傻瓜他怎么不聪明。跟我走!”

    许峻岭说:“跟你去了,跟你去了!老宋你看我太太好厉害。到时候我不想移民,你证明我没有答应她。”老宋开了车把他们送到移民局,办了申请手续,又送了他们回来。

    七月初范凌云几乎同时收到了三所大学的博士录取通知和奖学金。赵教授说:“还是在本校读好,老板也不用换,轻车熟路,毕业也快些。”许峻岭点头说:“是的是的。”

    回到家许峻岭对范凌云说:“别听他的!你留在这里他多一个朋友。”范凌云说:“那当然,有多伦多去还不去,留在纽芬兰,天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不过渥太华大学呢”许峻岭说:“也不考虑。”

    她说:“我也是这样想的。”许峻岭于是老是催她快点完成论文。她说:“马上就写完了。”

    又担心自己参考别人的太多。许峻岭说:“又不是博士论文,也不要答辩,认什么真呢。天下文章一大抄,文科论文,不抄一点那怎么可能。”她说:“那归你负责,谁叫你天天催我。”

    许峻岭说:“归我负责,怕真的会出鬼呢。”这个电话许峻岭不能在家里打,账单一来,范凌云就会明白一切。

    他跟葛老板说用他的电话往家里打个国际托途,账单来了就从周薪里扣除。他算好星期天凌晨是国内的周末下午,星期六收工以后就没有睡,靠着床头等着。

    这件事怎么办,他没有最后的主意。就这样潦倒地一事无成回国去,他不甘心。在最后的关头,现实的考虑终究战胜了浪漫的怀想。从凌晨两点到四点,他拨了二十多次,才接通到她家里。

    他跟她通话有十几分钟,放下电话他竟想不起这十几分钟都讲了些什么。十多天后又收到她的来信说,一个人不可能作这样希望渺茫的等待,她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既然许峻岭不能给她希望,就不要再去打扰她的平静。捏着信站在窗前,似乎失去了什么,似乎松了一口气,似乎又是一种毫无内容的空洞的沉重。他想明白这种沉重的确定意义却又枉然,人有时候也会对自己感到陌生。

    他慢慢把信撕碎摊在手心,从窗户里伸出去,看着那碎纸一片片随风飘逝,明白了这是一段人生之经历的最后结局。

    由于论文抄袭被发现,没有通过,在那几个星期范凌云的眼睛失神地深陷下去,脸色蜡黄没有了光泽。有时她对着镜子凝视自己的面容长久地默然无语,显出一种哲人似的深沉悲悯的思索。

    嘴唇间或沉默地嚅动,像在细细嘴嚼着生命的感受。这让人想到敏感的灵魂总是被痛苦永恒地覆盖,在苦难的炼狱中挣扎不起,至死方休。

    许峻岭在一旁看了心惊胆颤,故意弄出一些大的响动,想使她从沉思中惊醒过来。他说:“范凌云,你这个聪明人,怎么犯了傻,折磨自已!过几天沦文就寄回来了。”

    她转脸望了许峻岭目光呆滞毫无表情。他说:“睁了眼做梦呀!”她嘴角微微扯动,露出一丝笑意。

    这天电话响了,许峻岭等她去接,她木然不动。许峻岭接了电话,听了几句把话筒递给她说:“你老板打来的,他说给渥太华通了电话”她惊恐地睁大眼睛,嘴巴张开,手伸伸缩缩迟疑着不敢接话筒。许峻岭说:“通过了!”

    她一下软倒在地毯上,挣扎着抓爬过来,伸手接了电话筒。她一只手撑在地毯上打完电话,把手伸给许峻岭说:“扯我起来。”

    许峻岭拉了她起来,她往床上一倒,闭上眼睛。许峻岭怕她过分激动出什么毛病,凑在她耳边问:“一加一等于几呢”她说:“我休息几分钟。”这样躺了几分钟她突然一跃而起,满脸兴奋地说:“我得救了,我得救了!买机票去,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