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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还赚钱吧”许俊岭套起了近乎。“赚钱是肯定的,不过是没有以前牛火了!”他俩正说着,雪菲提了竹篮子进来,里面放了切成三角的锅盔馍和炒好的韭菜鸡蛋说“还不快去,小心那几个偷了矿石跑了。”小伙子起身提了壶水,又回头窝了许俊岭一眼就急急忙忙走了。
“那是”许俊岭想不出小伙子跟雪菲什么关系,便投石问路了。“我儿子。”雪菲脱口而出,见他满脸疑窦,就笑着补充道“是我的前任,跟我丈夫的二儿子。”说着给许俊岭泡了杯酽茶,就坐在一边看着电视拉家常“我的前任很不幸,帮着我那口子挖矿刚赚下钱,却跟鱼放在干滩一样地蹦着蹦着走了。
他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送到省城上学去了,女儿也进了县中读书,就这老二调皮任性,整天跟着他爸挖金打洞。”说着脸却不由自主地红了,她肯定跟小伙子有龌龊之事,起码也是单相思。从刚才小伙子的言行来看,虽然嘴上两人没擦出火花,可他们的默契已经说明了一切。雪菲仿佛有意遮掩失态,便以进为退地问我“噢,你叫啥名字”
“许俊岭。”他实在太累了,便装做极随便的样子说“晚上看你柴棚,或是糠楼,不论啥地方,先叫我凑和着睡一晚上。明个儿跟你掌柜的签了合同,我再作长久打算。”
“哎哟,看你说的多生分。好像我们家土豪劣绅似的。走,二楼有客房哩。”雪菲说着,一扭圆滚滚的屁股在前领路了。
她仿佛把许俊岭当成了同学或亲朋似地款待着。铺了床,插上电热褥,又取出一个新枕头放好,还用手抚了抚,雪霏回头笑着说“俊岭,好好休息,也把要签合同的事掂量掂量,免得到时后悔又来不及哩。”
“嗨,人生由命,富贵在天,我许俊岭豁出去了。”他欣喜的往床上一坐,感激也有试探的说:“往后,你的摩托上下山,全由我来负责。”“到时再说。”
明眸皓齿的雪菲,一闪身就出门下楼走了。又困又乏,许俊岭刚拉灭灯要睡觉间,却见送饭的房主儿子回来了,嘴里喊着“雪菲,我还没吃哩。”
雪菲没言语,哐啷关了正屋的门。房主儿子房里的灯没亮,雪菲一边的窗户却把两人厮拉和房主儿子把雪菲拥入怀里的图影,印在院子的水泥地板上,黑夜和树木围就了一个电影院,屏幕上演着房主媳妇和前房儿子偷情的节目。
小伙子忙乱地解雪菲的衣扣,雪菲却像尾鱼似地滑脱了。小伙子扑过去从门口拉住了后娘,抱着往床上一扔,又趁势压了上去。为猎奇所驱使,许俊岭正要看剧情的进一步发展,电灯突然灭了。万籁无声,沉默的黑夜把一切都吞噬了。
山脉、丛林,仿佛一张画儿般没有了质感,而他也似画儿上的某一色块,被融在楼房的里面。
在泥岗沟里跟花小苗的两情相悦,要不是老爹那支猎枪,他们差点就被烧死在黑石窑里了。楼下房主的儿子跟后娘,正在重复着他跟花小苗发生的情事。如果有一天事情败露了,房主发现儿子偷自己的老婆,他会作何感想,如何处置呢。
嘻,一个还没有签合同的打工仔,怎么想人家的事呢。这事不能想,永远想不得,永远。除非不想在红鱼岭挖金赚钱。还没有结果的问题被带进梦乡,零碎的杂念被整合成奇异的景象。
不知怎么就到了一个叫不上名字的大草原,数百峰骆驼发疯似地互相冲撞着、厮咬着,雪尘飞扬,遮天蔽日。
其中一峰老骆驼和青年骆驼怒睁的双眼都变得血红,白色的唾沫随着吼叫从嘴里喷出。他们一次次地向对方发起进攻,用凌厉的牙齿厮咬,用巨大的身躯碰撞,用脸盆似的脚掌踩踏
许俊岭生平没有见过真正的骆驼,也没有真正的见过大草原,这真切的梦境预示着什么就在他迷惑不解间,那峰老骆驼又瓢地冲向一匹漂亮的雪白的母马。母马被撞倒在雪地上后,嘶叫着打着滚儿站起来,老驼巨大的身躯又一次撞去。
可怜的母马摇摇晃晃着刚站起来,老驼又再一次狠命地撞了过去,母马嘶叫着还要打滚站起来,老驼飞快地扬起脚掌踩在马头上。
接着巨大的身躯就像一座小山似地压了下去,随着母马肋骨清脆的断裂声,黄色的尿液、红色的血液,冒着热气从肛门、生殖器,以及嘴巴、鼻孔和耳朵、眼睛里往外涌
这个梦境应验在雪菲跟许俊岭偷情,终遭韩军伟暗算的事情上,不过,这是后话。在梦里,他被老驼的凶狠、残忍威慑得浑身打抖,又为白母马的惨遭蹂躏和杀害而惊愕、骇怕时,雪菲的叫门声把他从梦里拖回现实。
“俊岭要吃早饭了。”“好。起来了。”他翻身坐起,三下五除二就穿好了衣服,开了门。嗬,但见光摇银海,雪散梨花,铺天盖地的雪片帷幕似地从天际直垂而下,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
下到一楼,正厅里一盆木炭火把里面烘得暖洋洋的。房主的二儿子凑在炭火前,哼着流行的曲儿往棉靴上擦鞋油,见他进来就甩过一支烟说“雪菲说你想下洞里挖矿,得是”
“是。”“等会儿给看洞人送饭,跟我去看看洞子。”他说着就出门到雪菲做饭的灶房去了。
听说等会儿就能去金矿,许俊岭甭提有多高兴了。从门外揽了一捧雪回来,他凑在炭火旁洗了把脸,又用雪沫刷了牙,正烤着水汪汪的双手,雪菲笑嘻嘻地进来了。她好象昨晚什么也没发生似地说“起来啦!快洗脸吃饭呀。”
“嘿嘿,洗过了,看,连牙都刷了哩!”许俊岭感觉得出,她拿真心待人没有房主儿子那种居高临下的神气。
想起梦里那匹雪白的母马命运,许俊岭真为她耽起心来,要是她男人果真跟梦中的老驼是一路货色的话,她就惨了。
雪菲说罢话刚转过身,房主的儿子嘴里叼了块锅盔馍,端一碗红小豆糊汤和一碟炒洋芋丝进了门,把饭菜放在茶几上后说“喂,快去,吃了跟我上山。”
“好好好。”许俊岭跟着雪菲进了灶房,她从锅里给他盛饭时,特意踅摸了好几下,给他多舀了豆子,而且往菜碟上多放了块馍说“下雪天,又是第一回上山,吃饱。”
“老板啥时回来”他端饭时问了句。“你从山上下来,他就回来了。”吃罢饭,许俊岭跟房主的二儿子提了一大罐红小豆糊汤,一小罐调好的酸菜和一竹篮锅盔馍出了门往山上走。
雪还在不停地飘着,只是小得多了。地上铺的雪足有三寸厚,他跟在房主二儿子后面,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山上走。“金矿是重金属,咋矿洞都跑山顶上去了”他无话找话地说“哎,兄弟,你叫啥名字”“叫二狗子就行。”
说着一阵咳嗽,他吐出一口浓痰,雪地里立时留下一个黑洞。山里走路,眼看十里地。他跟在二狗子后面快爬到山顶时,挖金矿的洞子像从梦境中展现在了眼前。
洞深不知,洞口就势倾倒的废石,被雪覆盖装缀得像出洞下山的一条巨蟒。两个守护洞口的民工,围在一堆火旁抽着旱烟,看到二狗子,其中一个站起身喊“百忍吃饭了。”
许俊岭的脸一阵发烧,这百忍该不是向他借种的堂叔吧。正疑虑间,从不远处的山岩后面转过两个人来,前面那位哼着曲儿的果真是他的堂叔百忍。